《野兽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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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兽女孩-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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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京生看清楚柳荷醇提领的金额和时间之后如遭雷击。他几乎从不曾怀疑过柳荷醇的异心,没想到那女人心如蛇蝎,当真做出为害亲夫的缺德事,直敦郎京生不甚唏嘘。

「我没想到她的心眼那么重……」郎京生像被抽光了全身的精力一般,瞬时像苍老了二十岁。

陶之毓摇了摇头,很能体会他的无力感。「恐怕还有些事,是你一直被蒙在鼓里的。」

由于上回郎月眉曾不小心目睹柳荷醇和司机阿忠,状似亲昵地搂搂抱抱,所以他特地交代调查的朋友注意一下阿忠这个人,这才发现他在外债台高筑、风评极差,是个很麻烦的坏记录份子。

郎京生的声音都要发抖了。「你还知道些什么?」原来他不知道的事情这么多!

陶之毓深吸口气,仔细观察他脸上紧绷的神色;再拗下过老人家哀求的眼光,他终于心软地抽出证明柳荷醇不忠的证据。

「我想,你看过这些照片之后就会明白。」

第八章

杵在医院大门口的郎月眉不再前进,固执的小脸上有太多复杂的情绪;烦恼、紊乱已不足以概括她所有的心情,更多的是心慌。

「你站在门口干么?走啊!」停好车的陶之毓由身后推了推她,示意她往医院里走去。

自动门一开,刺鼻的消毒水味扑鼻而来,他体贴地为她准备了口罩,以防任何可能的传染疾病。

呆滞地让他拉着手往电梯前进,密闭的空间使她的心情更为沉闷;她很清楚自己正一步步接近郎京生的病房,一颗心脏也因此而没来由地忐忑乱跳。

出了电梯后转个弯,便直对着郎京生的专属病房。「来。」感觉她的手不安地颤抖了一下,他温柔地握紧她,给予她精神上的力量,半施压地将她带往病房。

就在距离病房门口三五步的距离,她却步了──她凝住脚尖不肯再向前迈进。

「小眉?」他明白她一向多愁善感,或许与郎京生保持距离太久,一旦遇上这么敏感的时刻,她反而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咬咬下唇,她的脸色苍白得几乎融入医院雪白的墙面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以前他的心脏根本不曾有过问题,怎会突然就住进医院?」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怎么都到这时候了,她还在疑神疑鬼?「跳票事件给他的压力很大,加上我让他看了柳荷醇和阿忠的照片,可能是一时刺激过大,才会造成心脏的无力负荷。」哎,他也是千百个不愿意啊!

他当时也快吓死了,因为他差点成了间接杀害未来岳父的凶手,如果真不幸变成那样,这个老婆铁定是娶不成了;还好老天长眼,只是让岳父大人受了点惊吓,才不致拆散他们这对苦命鸳鸯。

深蹙秀眉,她似乎感觉左胸腔里微微抽痛,那令她更为却步。「我不想进去了。」

「妳害怕?」定定地盯着她,他总是知道如何让她投降。

猛地抬起头瞪他,美眸里有股明显的狼狈。「笑话,我为什么要害怕?你搞清楚,是他对不起我,不是我对不起他!」

「那么,你为什么不敢进去见他?」戳破她自我架构的安全防护,蓄意让她看清现实。

深吸口气,明明知道他用的就是那一套,但她还是受不了他的激将法。

「够了,我没什么不敢的,开门。」她像个高高在上的女王发号施令。

陶之毓没让她失望,乖乖地扮演着门房的工作,将病房门轻轻推开,然后温柔地将她踟蹰的身影推了进去,再缓缓关上房门,在门外露出微微笑意。

里头那对父女疏离太久,他们需要的是绝对的独处和剖心;而他这个将来的「外戚」就哪边凉快闪哪边去,只要等待女王下令,他再乖乖地跟上便行。

雪白的墙面、惨白的面容,郎月眉不敢相信此刻躺在纯白色床铺里的,曾是那再意气风发不过的郎京生。

许是察觉到细微的脚步声,半睡半醒中的郎京生微微睁开老眼,很快地发现站在房门口的郎月眉,他喜悦地扬起笑纹,以为自己仍在梦境。

「月眉,是你吗?」他问得有丝胆怯,仿佛站在眼前的是凶狠的债主,而不是他心爱的女儿。「我很高兴你肯来看我,即使是在梦里,我也没有遗憾了。」

郎月眉狠震了一下,霍地明白他将现实和梦境全数混淆。

「来。」他伸出颤巍巍的手,白胖的脸颊削瘦得凸出颧骨,连手臂都细了好几吋,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力量。「让爸爸看看你,好不好?」

她感觉眼眶热了、湿了,抵不过亲情的呼唤,她情难自己地往病床靠近。

轻轻握住她的小手,郎京生满足地轻叹了声。「这个梦真是太美好了,我甚至记不起来,你上次肯让我牵你的手是在什么时候?」

郎月眉的情绪崩溃了。

记忆所及,郎京生的手应该是厚实而肥软的,如今握住她手的大掌完全不复当年的记忆;那是一双摸起来感觉虚软微颤的手,甚至可以明显看见浮现在表皮上跃动的青筋。

那不是她爸爸的手,她爸爸的手不该是这样的!

「月眉,你怎么哭了?」眼见她脸上的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滴又一滴地滴落在白色的床单和他们交握的手掌之间,郎京生有些慌,也不太明白为何这个梦境的感觉会如此真实,真实得令他可以感受到她泪滴的温度?

摇头再摇头,她说不出半句话,所有的话语全梗在喉管挤不出口,她只能尽情地宣泄长久以来不断积压、被忽略的苦闷。

浅浅地叹了口气,郎京生感觉自己的鼻头也酸了。「都是爸爸不好,以为那个坏女人可以把你当成亲生女儿好好对待,没想到到后来,连爸爸的公司也栽在她手上,真是最毒妇人心吶!」

这件事郎月眉先前已经听陶之毓约略地提过,但她并没有钻研细节,却没想到事实的真相竟会击垮她心目中永远的巨人,将他搞得现在这般狼狈。

「法院已经在通缉他们了。」不只柳荷醇,还包括司机阿忠。「或许你该庆幸她没有为你生下一儿半女,不然你失去的恐怕不止这些。」她哽咽地安慰着,只是太不习惯这种亲情的交流,她的语气显得十分疏离。

面对她恍似调侃的揶揄,郎京生只能苦笑以对。「我失去的还不够多吗?钱不是问题,没了可以再赚,可是你呢?她把我一个好好的女儿给逼走了,她该拿什么来还给我?」

「她没有逼走我,是我自己不想待在家里。」郎月眉不想牵连怪罪别人,即使那女人真的很坏,但这是她自己所作的决定,理当由她自己承担。

郎京生的眉蹙了起来,脸上满布岁月的刻痕。「为什么?你真有这么恨我?」

「说「恨」,未免太沉重了,我并不恨你。」如果非要说个清楚,或许只是「埋怨」二字吧?

其实有时候她也搞不懂自己在乎的是什么?因为他的爱被其他女人抢走,对身为女儿的她过于忽略吗?其实除了那个女人之外,瓜分他注意力的还有他那庞大的事业。

多少人在他的工厂里做事,多少人靠着他的能力吃饭?如果她硬要他舍弃所有专注于她一人,恐怕她也受不了吧?太过沉重的关爱也是导致心理不平衡的开端,没有人可以预测那会是怎么样的未来。

以前念书时,很多同学也曾表示羡慕她那般地自由,但又有谁可以理解,那种形同被放逐的无依感是多么可怕?

这种事情就是这样,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过与不及都不是好事,她实在不应该继续苛求于他。

闻言,郎京生昏黄的老眼注入一股企盼,蠕动着唇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似乎不晓得该如何启齿才好。

「你想说什么?」父女连心,她察觉他可能有所需要,不觉流露出关怀的本性。「渴了吗?还是想吃点水果?」

「不。」闭上眼,他感到些微疲累,这是他最近经常犯的毛病,却没想到连梦里也会这样。「我很高兴听你说不恨我,这让我对你的歉疚感减轻许多。」

「这是你的选择,不需要对我感到歉疚。」自己的人生由自己负责,她当时也只是个受牵累却无反抗能力的孩子;如果她有选择权力,或许她受的伤就不会这样深刻,也不至于和他疏离至此了。

疲惫地凝视着她,郎京生的老眼微红。「我一直认为你是恨我的,如果你不恨我,不会十几年下来都不再叫我一声「爸爸」。」

那对一个父亲而言会是个多大的折磨?天知道他多么渴望亲近她、抱抱她、能与她如同朋友一般聊天说地?不管是有没有意义的话题,他都甘之如饴。

只是自从娶了柳荷醇之后,他也同时失去这项权利。

郎月眉微颤了一下,不意他会提及这个话题。「我以为……我以为你不在意……」

「我怎么可能不在意?!」郎京生脸色一变、眉心一蹙,倏地心脏一阵凝缩,冷汗隐隐由鬓角冒出。「你是我……的亲生女儿啊!」

郎月眉很快便发现他的脸色不对,一时间跟着慌乱了起来。「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我叫医生?」

「不。」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但他的话还没说完,他不要由梦里醒来。「如果死神要来、带我走,我没有任何、怨言,只要你……」

「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她歇斯底里起来,没有气力面对这种惊恐。

「让我说完……」用力地吸气、吐气,他感到脑中一片昏眩。「你再……叫我一声「爸爸」,好吗?」

郎月眉踉跄地退了一步,她的眼红了,心跳几乎停止;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他的要求,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处理他的突发状况,她整个人都慌了,仿佛听见死神悄悄逼近的催命声。

郎京生眼前一黑,他等不下去了,再也等不到她是否考虑好重新接受他这个不称职的父亲,控制不住地,他晕过去了。

「不……不!爸……救、救命……谁来救救他?!」

很幸运的,郎京生再次逃过一劫,不知道该说他当真福大命大,还是该说他命不该绝,就在他心脏病发的当口,在医院外闲晃的陶之毓算算时间,病房里那两父女也该将话谈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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