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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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薄命-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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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69 父兄(下)


符将军言出必行,说不睡,还真就不睡了。
他们俩这一晚相安无事暂且不去提。另一边,谢少爷却也没有闲着——六妹妹这是几个意思呀?这一位看模样、看气度,可没有一丁点像是绸庄的小伙计。他心里暗暗琢磨,晚上就不免向府里的仆妇打听了一番。
是以谢长庭第二天晨起的时候就听说,“大公子在外间等您有阵子了,说是有事要请您一道商量呢。”
这些年何尝听过谢少爷对她用一个“请”字,不免嘲弄一笑。拾掇好了出来,谢少爷果然袖手等在门外,笑容满面:“六娘来了……咱们兄妹这么久不见,这两年家里人口冷清,年前祖母忌日的时候,姐妹几个都回来了,就唯独少了你……提起你来,也都挂念在心。大哥昨天就想同你叙叙。只可惜父亲脾气不好……你也别见怪!老人家面硬心软嘛!”
他寒暄了一通,自觉火候差不多,就开始旁敲侧击起来,“六娘,大哥听说你……跟符将军,昨天那个……是不是?啊……是不是……”
谢长庭也知道早晚瞒不住:“是。”
谢少爷眼睛一下亮了:“好妹妹,真有出息!”又意识到自己兴奋得太露痕迹,忙又道,“大哥没有别的意思,就问问……就问问……你看,是不是找个机会,咱们安排彼此见个面?……大哥也是为了你好。”
这末尾一句补了倒还不如不补,谢长庭也不置可否:“你有什么事,先跟我说吧。”
谢少爷眼下也顾不得嫌弃她败坏门风之类的小事情,搓了搓手,“也不是我的事,都是为了你大姐……”他绘声绘色,将家中近日来所遭变故添油加醋说了些,“你想想,你大姐让平南王府那么欺负,咱们能咽下这口气吗?我和父亲商量着,为今之计唯有先找六妹妹和妹夫一道盘算,这才赶着到长安来。”
他说着,又想到了昨日父亲的态度,心中不免尴尬。谢长庭哪里看不出他神色闪烁,淡淡笑了一下:“然后你就想着,只要我将绸庄与府邸变卖了,足可以抵那一笔彩礼。所以在父亲面前替我说话,是么?”
谢少爷支支吾吾:“我也是为你着想来着……”
“大哥,”她唤了一声。谢少爷一时有些惊喜,抬起头来,只道她的态度软化了。却听她道,“这么多年……你在父亲身边,竟还不及我了解他。”
谢少爷不由一愣。
“大姐当年以正妃礼嫁入平南王府,彩礼岂会是小数目,即使折出我这点产业,填了这个缺,还能剩下多少?再者说,谢家在平南王府面前,又算得上什么,眼下被人压着打,究竟要多少钱,还不是人家一张口的事。”
她说着瞥了一眼谢少爷,似是带了些循循善诱的语气,“你的主意打的虽不错,但毕竟是不如父亲了。给平南王府送钱,倒不如再送个女儿,家里的旧景,还能再维持几年——至少能维持到我死。更何况,我总不能带着我在长安城的产业、嫁到平南王府吧?这笔钱最后归与谁,除了你们,还能落在别人手里不成?”
谢少爷经她一点,不由恍然大悟——在长安城这两年,自己这个六妹妹无论气度还是才智,都已远非昔日可比。比之当年身为嫡长女的世子妃,也未见得逊色。再回想起昨日父亲的言行,当真在心中佩服得五体投地。
在不知道她有了新的靠山之前,把她带回去送给平南王世子续弦,难道不是最好的办法吗?
可恨自己想不到,眼下却是由她娓娓道来。谢少爷心中讪讪然,悄悄抬眼打量,却见谢长庭殊无怒色,嘴角上扬,甚至始终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他心中不由生出一股寒意来:可见克夫一事未必是空穴来风,自己这个六妹妹,似乎真有点邪门了。
“六娘,你不必担心。”他有点艰难地解释,“大哥与父亲自不会强迫你。现如今,知道你与符将军的事,就更不会强人所难了……”
谢长庭只笑不语,不会强人所难?就连在当今永启皇帝眼里,符止也是排的上号的人物,谢氏父子只怕上赶着献殷勤还来不及。
见她不为所动,谢少爷也有点急了,“六娘,这事你一定得求求符将军,在他也就是一句话,平南郡王也必不敢这么嚣张!就算看在你大姐的面子上……你就忍心,让她含冤莫白地去?”
在谢家,女人地位之低是不须赘言的,她们姐妹几个无论嫡庶,同病相怜罢了。大姐性子十分温柔端庄,又比她年长了不少,实则填补过一些她幼年时代缺失的亲情。
可倘若不是她如此的温柔端庄,大约也不会忍气吞声在那平南王府之内,直到死,都没有挣扎过半分。
她忽而觉得心头有些涩然。
面上,却又浮现出那种古怪的微笑来:“大哥这话却又奇怪了,平南王府仗势欺人,倘若我去求符将军摆平这事,又与他们有什么区别?别说我开不了这个口,只怕将军知道了,也不免要觉得此事太上不得台面,从而看低了谢家。”几句话将谢少爷噎得面红耳赤、哑口无言之后,她淡淡下了逐客令,“昨日车马劳顿,起这么早,想来大哥也累了。还是回偏院休息吧。我如今的处境,你也知道,外面说什么的都有,大哥与父亲倘若无事,还是尽量不要太过招摇为好。”
谢少爷面色阵青阵白,也不知如何反驳,最终是垂头丧气地去了。
他初时十分激动,来得太早。兄妹两人说了这么一通话,却也不过刚刚卯时——天际微微泛白。屋里没有动静,想来符止也是未醒。谢长庭不愿再吵他,遣退了仆妇,在外间兀自坐了一阵。
晨风从半阖的窗扇中吹过。
廊上忽而响起了脚步声,由远及近,门前传来一声回禀,“东家,湘王妃那边回了话,说是也正念叨您呢。让您有空了就过府去,不必事先招呼。”
来人并没有进屋,只是隔着门说话。却不难听出是宁子。她应了一声:“知道了。”
又做了一阵子。她起身回了内屋,轻轻打开了门,没有弄出一丝声响。待要往里走,抬眼却是陡然一惊,只见符止正和衣倚在床头,神态清醒,一双眼漆黑地望着她。
他什么时候醒的?宁子来回事,他听见了吗?——她心中微微一沉,脸上虽然没带出颜色来,语气却不由有点复杂,“你醒了?”仅仅三个字,似乎也有种欲言又止的回转在其间。
他却像是不曾察觉,只是神色如常地一笑,“又起这么早。”
“也是现在天长了。到了夏天,还要更早呢……”她随口应了几句,见他什么都没问,遂放下心来。在镜前重新篦过了头发,借着朦胧天光开了妆奁,取了支白玉兰花簪子戴了。
忽听他在身后问:“要出去?”
她怔了一下,点了点头。回身去待要取衣服来换,却被他一伸手揽在身边,“难得是个休沐日,你倒把我撇下了。有什么急事,一天都拖延不得吗?”
他语气淡淡的,面上也殊无异色,只是静静望着她。那一刻不知为什么,她心中忽地一颤。
只听他缓缓道,“不去行不行?”
两个人对视了片刻,她的手在袖中紧握成拳,最终让步似地道,“……下午就回来。”
符止看着她,并没有因为她这一定程度的妥协而显得释然,他只是看着她——许久,才慢慢地一笑,松开了在她腰上的手,“那你……早去早回。”
他眼中的神情有短暂的复杂,失望、猜忌、疲惫……一一滑过眼底。那一瞬间她只疑心他是都听见了,她要去哪里,其实他都知道吧。只是他终究,是什么都没有问的。
谢长庭到湘王府时正是晌午,府中的仆人显然也是得了吩咐,径自引了她去湘王妃院内。路上途径花园,她也不免暗自留意了一番,却再不见那算命先生的身影。不知是事后便被处理掉,还是仅仅暂时换了地方。
却也不好多作停留。来到王妃居所,一进门则是扑鼻一阵墨香,桌上宣纸铺展,湘王妃执笔站在桌边,卷起的袖口露出雪白的一截皓腕。原本放在墙角的一盆金桔树被搬到了中间——她显然是在画这个。只是似乎遇到难题,连身后的开门声也未曾注意到,皱着眉头,一筹莫展。
身边的中人笑着鼓励她:“娘娘越画越像了。奴才瞧着,这张比刚才强了不少——”
这人正是解蓝。他右肩微微矮着,衣衫下拱起一块儿,似是受伤包扎过。无意间转头,去忽地对上了站在门前的谢长庭,他笑容一滞,搁下左手中握着半截墨锭。垂眼退了两步,提醒道,“娘娘,谢夫人来了。”
湘王妃这才抬起头来,见着谢长庭,她不由露出笑容。便扔了笔在一边,携着她在窗边坐下说话。
开口,不免先抱怨一番,“东西才都归置好了,车马也打点好了,突然又说不急着走……听说是上元那天城里出了事,我们王爷又给留下了。还不知道这一拖,又要拖到什么时候……”
谢长庭闻言也只是不动声色,微笑着宽慰了几句。
那边解蓝默默归置了笔墨,将王妃那几张画都压在桌上放好了,才躬身一礼,退了出去——他侍奉起湘王妃,倒似乎是比侍奉他正经主子还要热心些。按理说这不应该,解蓝这个人,且不去说他品性如何,至少是个心思灵活的。他对湘王妃如此殷勤就十分令人难以理解,以湘王妃在湘王面前的地位,未必说得上话。在她身上押宝可谓是一个大误。连谢长庭这个不相干的人都能看得清,解蓝不至如此不智才是。
望着他出门的背影,她不由暗自疑惑了一下。
湘王妃顺着她的目光瞧了瞧,顺口解释道:“也是他该着流年不利,刚过了年关,不知怎么跌了一跤……说是下台阶时候脚底下踩空,滚下来把胳膊都摔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

☆、70 不如归去


湘王妃其实也没见过解蓝“胳膊摔断”的现场,一切都是他本人的描述罢了。湘王妃也没往心里去,当个笑谈说给了谢长庭。
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谢长庭微微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见解中人,仿佛时常服侍娘娘左右……”
见湘王妃只是点头,面露不解,谢长庭只得将自己的疑惑说得清楚些:“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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