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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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状元-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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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公老爷。”陶庆平神思不属向上行了一礼,眼光忍不住朝秋别看去。

    “你自己说,你和这个刁妇半夜三更在栖雁亭相会,做什么来着?”

    “我──我──”陶庆平脑子里千百个念头倏忽纷起,惶然无依,人人只当他是事情败露心虚。孰不知今夜之事,全是周普所授,他巧言只有出此下策,才能逼得秋别下堂,陶庆平便能得偿所愿,抱得佳人归。陶庆平苦恋秋别,已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只要能和她长相厮守,就割了他的头他也二话不说。丝毫也不考虑周普之计是否合情合理,莽撞就做了。

    周桐屏着息睁大眼看着陶庆平,等他回答。其实不管陶庆平说什么,周桐都坚信秋别是清白的,她是世界上最清灵无瑕、最完美圣洁的女子。

    秋别亦屏息在等他答话,陶庆平的一句话,将决定她的未来。她认为陶庆平对她无礼,只是一时胡涂,从他平常持重沉稳的举止判断,他极可能是受了什么重大刺激,才会如此。他事后知悔,说明清楚,自会解开这场误会。

    陶庆平迟迟不作回答,周普怕他改变心意,那自己一番心血尽付东流,以后再要有这等良机扳倒秋别,怕是极难。遂刻意加重语气道:“你可要『老老实实、一五一十』的说出来,这对你有好处,你要仔细想清楚了。”

    秋别心里觉得有异,转头向周普看去,周普侧过头去避开她的视线,仰脸看着头顶上的梁柱。

    陶庆平看着秋别皎好的容颜,神魂若失,周普的话是提醒他勿错失良缘,眼前彷佛勾勒出一幅他与秋别相依相守、子女围绕的温馨景象,他毅然作了决定。

    砰的一声,陶庆平向上跪倒,大声道:“叔公老爷,我和秋别情投意合,两心相属,请叔公老爷大发慈悲,高抬贵手,成全了我们吧。”

    此话一出,厅上嗡的一声,秋别眼前一黑,如被打了一拳般,不敢置信陶庆平竟会罔顾事实,捏造出子虚乌有的谎言。

    “那你是承认你们两人私通了?”周表叔公一点也不怀疑陶庆平所言非实。

    “是。”陶庆平伏首“认罪”。

    “不是!他在说谎!”周桐急得额上浮露青筋,用力挥舞双手为秋别辩白道:“秋别姊姊绝不是那种人,你们冤枉她了。”

    “周桐!”周绍能断喝一声:“这狐狸精是灌了你多少迷魂药,你要一再为她说话?她做出对不起你的事,你还在维护她,堂堂男子汉为了一个贱人,半点骨气也没有,我看了都替你脸红。”

    “秋别姊姊绝没有对不起我,你们不可以这么说她!”周桐大呼,灼灼直视周绍能。适才众人耳语不断,这时全都收了声,全场静得连一根针掉下来都听得见,气氛凝重沉肃。

    见周普眼底蕴藏得色,秋别心中豁然雪亮,她是中了人家的毒计了。周绍能等人早看她不顺眼,想把她赶出去,只是不得其便;阴错阳差让周普找到了陶庆平这颗棋子,利用他对自己爱慕成狂,设下这个陷阱要赶尽杀绝。好狠的心肠哪!

    周绍能第一次见周桐大无畏的对抗自己,这个毒局是自己设的,不免有些情虚,想快刀斩乱麻,以绝后患。于是对周表叔公道:“表叔,依咱家法规定,犯了奸淫的女人该当如何处置?”

    周表叔公想了一想,道:“死罪。周家门风要顾全,这个淫妇断容不得她留下。”说到后来声色俱厉。

    陶庆平猛然抬起头,脸上惨然色变,事情变化与周普当初所言大相径庭,秋别竟要被处死?

    “叔公老爷──”他匐膝前进,要上前求情。

    “你还想做什么?我周家待你不薄,你竟和秋别做出这种丑事,还想求叔公老爷原谅你们吗?”周绍能叫人:“把他们两个结结实实绑起来,锁到柴房去。明天抬到河边,沉了他们,送他们见阎王去吧。”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动手。

    周绍能火了:“没听见我说的话吗?”众人这才蹭着脚步,延挨着上前捆人。

    周桐挡在秋别身前,做她的挡避墙,正气凛凛,令人莫敢逼视,那些奉命行事的人不由得缩了缩。

    周普喝道:“捆起来,她现在只是个罪人,不是你们少奶奶。”

    周桐怒道:“只要我有一口气在,谁也不能对秋别姊姊乱来。”两方僵峙不下。

    周表叔公年岁已高,性情仍如年轻时火躁,一掌拍在桌上,大声道:“你这个忤逆不肖的孩子,为了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你还把长辈放在眼里吗?她犯了淫佚这条大罪。我们周家的清规,不能让一个下贱的女子给破坏。把他给我拉开,他再反抗,也把他捆起来。”

    周桐还要上前再争,背后一只手拉住他,周桐回头来,只见秋别摇了摇头,叫他不必再多言。她无辜受冤,被判私刑,却不见她激动哭泣,脸上一片淡然,是看破一切的神情。

    “华弟,你若心里有我这个秋别姊姊,就什么也不必再说了。”自认所作所为,仰不愧天,俯不祚人,若天意仍要她受屈冤死,她无话可说。

    对周家,她仁至义尽。到黄泉之下,周老夫人亦无一言可责备她。时也命也,夫复何言?

    “妳是冤枉的!”周桐激动不已,忽然鼻头一酸,流下两行泪来。

    秋别抬手用衣角轻轻给周桐擦去眼泪,柔声道:“这么大的人了,动不动就掉泪,不是让人笑话?快别哭了。”

    周桐吸着鼻子忍泪道:“我听妳的话,我不哭。”

    秋别温颜一笑,如大姊姊安慰小弟弟般,摸摸他头顶。在场之人看了,莫不心恻恻然,不忍观视。明知秋别含冤莫白,但无一人有勇气挺身为她说话。说了又如何?人家早做成了陷阱,存心要致她于死地啊!

    秋别转向众人,平静道:“你们不用绑我,我不会逃。我自己有脚,可以走到柴房去。你们若不放心,就在门上加锁吧。”又转向周绍能道:“二老爷!”

    周绍能让她一双寒如水晶、清如皎月的眼睛一看,背上泌出一身冷汗,心脏怦怦乱跳,不知她要说什么。

    “桐少爷是您亲侄子,再如何他也是周家人,希望您看在死去的老夫人和大老爷面子上,能好好待他。”秋别知道这些话说也是白说,但是只要叫她一日在世,扶佐周桐是她义不容辞的责任。

    周表叔公颇为诧异她竟会说出这番话来,转念一想,此女狡狯,说不定这是她欲擒故纵的计谋,可不能一时心软,动了妇人之仁,被她所骗而放她性命。

    秋别清灵神秀的眼睛在众人身上一转,周普不敢和她对视,转头左右乱瞧。流转到陶庆平脸上时,她既不怨恨,也不怒视,只用着一种似哀矜又似同情的眼光看了他一眼,即移开视线。

    陶庆平被她这片宽容的眼光所视,心中当真有如万针钻刺。自忖要不是他一时欲令智昏,千求非分之福,妄想和秋别共结连理,何致被周普所骗,害了自己又害了秋别?

    他愧疚难当,悔恨莫及,这时再要说什么他和秋别是清白的话,已无人肯信,他本来跪在地上,猛地跳了起来,大声叫道:“秋别姑娘,是我对妳不起!我没脸见妳!”额头对准离己最近的一根大柱撞去,登时触柱而亡。

    这一下变故来得突然,众人都料不到陶庆平竟会寻短自尽,忍不住齐声惊呼。

    秋别也自惊异,随即悲悯的看着陶庆平倒在地上的尸首;他一生正直,最后却因勘不破一个“情”字,而毁身送命,思之堪叹堪怜。

    变故接二连三,周绍能惊魂甫定,连连喝道:“拖下去!拖下去!”有人上来用草席将陶庆平尸身裹了,抬到废弃闲置的小屋暂放。

    秋别握了一下周桐的手,笑笑往外走去。周绍能怕她逃走,忙叫人跟住她。

    周桐呆了一呆,大步追了出来,在祠堂外赶上她,叫道:“秋别姊姊!”只叫了这一声,怔怔地看向她,千言万语化成无声的凝视。

    秋别摇摇头要他不用再说,温柔道:“你可要好好读书,这样我就是死了,也甚欢喜。”

    秋别踩着不急不徐的脚步向前走去,纤瘦的身影隐没在黑暗之中。

    ·精彩内容载入中·
柳暗花又明
    ·精彩内容载入中·秋别被锁进柴房,等天一亮,就要施以沉河之刑,将她淹死。

    周桐心焦如焚,他冲到柴房外想见秋别,周绍能派人挡在外头,不准他们见面。周桐无法,只有回怀桐院去。春帆、夏圃和冬望不知已哭了几回,眼睛肿得像核桃大。他想安慰她们几句,却怎奈自己也想痛哭一场,于是又跑到了外面,捶胸大哭。

    正哭得声嘶力竭,忽有人道:“你躲在这儿哭,就救得了秋别吗?”抬头一看,是周晖。

    周桐赌气似的偏过头去,不想理睬周晖。他心思单纯,对谁都不存偏见,只因周绍能一心要置秋别于绝地,于是连带将周晃、周晖等人也一起迁恨上了。

    周晖笑笑,对他冷淡的忽视不以为意,道:“秋别就快死了,我知道你心里正难过得不得了。不过,我的话你可得要听,我可是来帮你救秋别的。”

    听得这一句,周桐忙转过身来,抓住了周晖手臂大力摇晃,叫道:“你有什么方法可以救秋别姊?快告诉我!”

    周晖被他捏得手发疼,道:“别激动,你先放开我再说。”

    周桐依言松手。

    周晖整整衣袖,好整以暇的道:“我和秋别也算是一起长大,她的个性我很深知,她怎么会做出红杏出墙的事来?大伙儿全冤枉她了。”

    周桐又喜又愁,喜的是第一次听到有人为秋别说话,愁的是眼见天已熙亮,太阳向上升一分,秋别就是离死近一步。

    “是啊!她是冤枉的。”周桐连连点头附和。

    “我听到了这件事,可也为秋别心焦不已;她为周家尽心尽力,就拿『鞠躬尽瘁,死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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