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的另一边- 第30部分

　　　　精神性暂时失语？

　　　　我挑了挑眉，看向这位传说中临危授命的韦恩总裁特助。

　　　　她有一张心形脸，本地女郎特有的细致五官，长得不算漂亮，但很秀气，那种特别的娇弱气质使她看起来完全不似传闻中的女强人。

　　　　此刻，她头发散乱着，面孔和嘴唇都是灰白一片，衬得她细长优雅的脖子中间那一道青紫发黑的指痕格外触目惊心。

　　　　她看起来的确不好，但……我必须在CLIE介入之前得到她的口供。

　　　　于是，我介绍自己，“我是31分局重案组组长陈栋尧。”

　　　　随后跟她讲，“周小姐，你可能是现场唯一的目击证人，你的口供对警方缉捕凶手非常重要，如果你现在的精神还好，只是说不出话来，我们是否可以笔谈？！”

　　　　芬妮…周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她的男友已经炸了起来。

　　　　“你这个警官怎么这么不通情理，蕙蕙刚刚醒来，情绪还没稳定下来……”

　　　　至此，我才知道芬妮…周的中文名字是周蕙

　　　　以后的短短几分钟，可以说是我做警察以来经历的相当奇特的情景。

　　　　我看到周蕙拉一拉自己男友的衣角，他低下头，忧虑的看着她，叫一声“蕙蕙”。她冲着他摇头，努力酝酿了半天，张开口来，却什么都没说出来，于是露出无奈的表情，跟着便以夸张的唇型对牢欧阳无声地道：“我精神还好！你不用担心。”

　　　　欧阳看到后，忽然紧紧将她拥在胸前，痛惜的眼里竟有泪光。

　　　　那一刻，周蕙伏在他的胸前，小鸟依人的姿态看起来竟如一组浪漫电影里的镜头。

　　　　当然这只是一会儿的工夫。

　　　　不过几秒钟，她便振作起来，略略推开欧阳，跟自己的兄弟周迅打个手势，后者立刻心领神会，转头与我道：“陈警官，我姐姐愿意现在给你口供，她能够使用手语，我可以做翻译，请你们作好笔录。”

　　　　我不由自主征询式地再次望向她，这位韦恩总裁特助点了点头，给我肯定的答复，她这种与外表绝不相衬的刚强和合作的态度立时赢得我的好感。我随即示意一旁的甲乙两位组员准备记录。

　　　　我要求周蕙，“请你叙述一下整件事。”

　　　　她遂用手语比划出自己所经历过的恐怖事件。

　　　　原来一切是这样的。

　　　　11点，周蕙结束一天的工作，打道回府。

　　　　一切如常。

　　　　她开车回到自己公寓所在的小区，到停车场停好车，与值班的警卫打过招呼，直接从地下车库搭电梯。按下20楼后，周蕙站在电梯门前，百无聊赖的看着门框上方的指示灯一格一格的跳动着。

　　　　很快，电梯便到了20楼。

　　　　当时，她脑中唯一的念头便是回到家后，赶快泡个澡，然后上床休息，她决没有想到这个时候还会发生什么事来。

　　　　随着电梯门一寸寸地打开，周蕙看到的不是平时见惯了的电梯厅景象，而是先看到一个在心脏偏下位置开了一个婴儿拳头大小血洞的胸口，跟着是张棕色皮肤，满脸油光，眼眶不断向外涌着十分浓稠的鲜血，又圆又鼓的金鱼眼还凶狠地瞪大着，微微张着口的狰狞面孔。

　　　　当时这张面孔与她的距离绝不超过二十公分。

　　　　周蕙从未见过那么可怕的的情形，尤其又是在这种全然出乎意料之外的情形之下，任何惊怖电影中的特技效果都不及此刻震慑之万一。

　　　　刹那间，她张大口，想要大叫，却叫不出来。

　　　　这时，那人的眼睛里已经全是鲜血，而且浓得象浆一样的血立时染满了他满是油光棕色的脸，他的鼻子突然掀动了一下，头也向旁转了一转，就在那一瞬间，两股鲜血又自他的鼻孔中直喷了出来，喷了周蕙一身一脸。

　　　　该时电梯门已经开到一个人身体的宽度，周蕙就这样眼睁睁瞪着张恐怖绝伦的面孔直挺挺的压下来，鼻端盈满熏人欲呕的血腥气。

　　　　她直觉得自己腿都软了，却还本能的伸出双手，用尽平生的气力，抵住那人的身体，不让他压在自己的身上。她不晓得自己到底抵了多久，可能是三秒，也可能是五秒，或者更多，她自己也不晓得哪里来的力气，再用力一推，把那人的身躯推开，令他仰天跌下，砰的一记倒在电梯厅的地上……

　　　　她的手语相当纯熟，描述又是细致，几乎令人有身临其境的错觉。

　　　　最令我惊讶的是，无论是事情发生的当时，或是此刻，周蕙的惊怕是不容质疑的，但她的思路却又如此有条不紊，竟还能清楚地记得所有的细节。

　　　　“说”到自己将那死尸推出电梯，周蕙停顿下来。

　　　　一旁为她逐字翻译的周迅跟着喘了口气，伸手推一推滑下鼻梁的眼睛，拭了拭鼻尖冒出的冷汗，问她，“然后呢，蕙蕙？那个死人向后倒下，你随后怎样？”

　　　　我全神贯注地盯着她。欧阳和两个做笔录的同事都不由自主地紧张的看着她。

　　　　她原本灰白的面孔，此刻更是苍白得发青，且渐渐扭曲成一种惊骇欲绝的表情，圆睁的双眼膛大无法再大的地步，瞳孔却骤然收缩。她慢慢地张开嘴巴，原本想捂嘴的双手在一秒钟之后，落到了自己的脖子淤紫的指痕之上。

　　　　周迅下意识地将她的举动翻译成文字，“有人突然掐住了你的喉咙？”

　　　　周蕙的瞳孔收缩到极点后由开始慢慢变大，折射出深深的惊骇，完全看不到焦距。我见她的眼神逐渐狂乱，急问：“随后呢？”

　　　　我追问：“有人掐住你的咽喉，你有没有看清对方的面孔？！”

　　　　我心急得整个人向前倾，探近她。

　　　　“够了！”欧阳毅陡然忍无可忍地喝止我，他将我一把拉开，把周蕙搂进怀里，怒道：“蕙蕙已经受够了惊吓，她不是你们的疑犯，无须接受你们的逼供。”

　　　　我站直身体，沉声道，“周小姐当然不是嫌犯，她是警方的重要目击证人，我们需要市民的帮助。”我不是不晓得周蕙的状况不适合继续作口供，但……眼下却是真正的关键，

　　　　她推倒死者，看到什么？

　　　　是不是凶手？

　　　　那个扼住她咽喉，欲致她于死地的人究竟是何模样？

　　　　欧阳还待要说，是周蕙阻止了他。她拉住他的手，他低下头，看到她忧虑的双瞳。小小的面孔仰视着他，苍白得连我都于心不忍，几乎要说“算了，稍后再说”。

　　　　但这位可敬的女士打了个手势，要周迅替她翻译：“她不记得对方的样子，只知道对方的手很冰，力气很大，她被掐住喉咙后无法呼吸，很快失去知觉，这中间也许有人尖叫过。”

　　　　我目光闪动，“你昏迷前听到有人尖叫？”

　　　　周蕙点头。

　　　　“男声还是女声？”

　　　　周蕙低头想了想，比划道——女声。我不能完全肯定，如果的确有人尖叫，那就是女声。

　　　　我正要追问下去，病房门被拉开，有个同事闪入，在我耳边低声道：“CLIE的人过来了。”

　　　　我不禁拧起双眉，“这么快，不是叫你们尽量拖了吗？”

　　　　那个同事哭丧着脸，小声咕哝，“叶达亲自打电话到总局，头们惊得鸡飞狗跳，马上主动要求与CLIE合作，最最邪门的是CLIE四天王刚好一个都不缺都在EDEN……”

　　　　听到CLIE四天王，我心中顿时一动。

　　　　CLIE的最高负责人虽是有“三三强人组合”之称的之韫、魏东平和叶达，但真正一手创建、实际管理着CLIE的却是被本地媒体封作CLIE四天王的丹荣刀泰。这四人是纽约魏氏的养子、魏东平的手足，当年因陪同魏东平游学而来到EDEN，一同结识之韫、叶达等人。

　　　　早年的四位圣…拉琪尔斯都是纽约黑道上赫赫有名的少年杀手，虽然被魏家收养后即退出了江湖，可多年来纽约黑道上仍暗有威名流传。传言中，圣…拉琪尔斯高不可测，身手都极为可怖，尤其是四人中为首的丹。他们并非那种接受委托的专业猎人，但以CLIE四天王的身手，确有击杀两面豺狼的可能。

　　　　这些念头，说起来罗嗦，其实只是我脑中一闪。

　　　　门外有隐约的人声传来，事后，我才知道那是圣…拉琪尔斯…泰。

　　　　他说：“……能干掉两面豺狼的人决不会是新手，那样的杀手会留下目击证人？……”房间门被轻叩了两下，随即推开，每个人都听到他最后所说的，“这中间，不是死者身份有误，就是那个目击证人有问题。”

　　　　下一秒钟，门里门外的人面面相视，一时间房间里竟然鸦雀无声。

　　　　半晌，神情有点呆的圣…拉琪尔斯…荣才骇异叫了声“God！It’sFerny！”。

　　　　一旁陪同而来的高级督察颇为无奈地道：“各位，现在你们明白叶达先生希望CLIE与警方合作尽快破案，以及我坚持你们有必要见一下目击证人的原因了吧。”

　　　　没有人理会他，圣…拉琪尔斯…道格跨到床前，小心而仔细的查看周蕙喉间的淤伤。稍后，他眉头拧起，脸色凝重地道，“那个什么邻居再晚出来三秒钟，芬妮便死定了。”他转过头，示意泰和荣上前来看。“凶手不是不想杀人灭口，而是只差三秒钟便已杀了她，那家伙想必受伤不轻，否则不会就这样放过她。”

　　　　欧阳毅听了他的话脸色煞白，下意识地握紧了周蕙的手，象是要借此确定她此刻还是活生生的。

　　　　注意到他的动作，原本发现证人是周蕙时已经很恼火的荣更是当场破口大骂出来，“好大的狗胆！居然在CLIE总部所在的城市动到韦恩的总裁特助！这个混蛋最好不要被我逮到！”

　　　　而泰和道格已经开始询问一旁的警官整件事件的始末。

　　　　我的视线一直锁定在最后进门的丹身上。

　　　　这是我头一次近距离看到圣…拉琪尔斯…丹。

　　　　老实说，我真没想到这位同事们口的CLIE保镖大队长是这样的。

　　　　爽利整齐的西式头，长方面孔，浓挺的剑眉，纯黑的眼珠，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