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的另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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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的另一边- 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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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之韫从小到大的私人医生和先天主动脉血管异动的主治大夫,他首次宣布了之韫的时间,“最多还有一年。”

    十二月是极限的极限。

    这样混乱的场面——且是一场接一场,连个喘息时间都不给的混乱场面之下,CLIE四天王之称的丹荣刀泰也好、CLIE三巨头之一的叶达也好,甚至代号金星,身为纽约CLIE的最高负责人的苏雪也好,这一群个个职位职权都比我高,且理当指挥前来做安全支援的那百名特安人员的人怎有可能分神、想起、履行自己的职责?!

    他们在里面悲天喜地,错愕的错愕,伤感的伤感,质问的质问,我插不上嘴,也没有立场插嘴,自然只好在外头代他们越权做那战地总指挥,指挥这一百号人分头清理现场、送治伤患、调查核准所有佣兵及诊所保安、医生、护士、护工的身份、部署安全支援的人员及排岗。

    一直到七天后,我终于能够回到纽约CLIE内自己的临时宿舍喘口气,儒纳说我的样子活象在黎巴嫩打了一年真主党。说实话,我宁可去黎巴嫩打真主党,别说是一年,就是两年,我都干!

    这个当口,自然全世界的人都晓得魏东平“死”而复“生”了。

    我看得出儒纳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我,但他体贴得什么都没说,只叫我好好睡一觉。

    法赫那家伙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若是他,怎么都务必叫儒纳事事称心如意,神清气爽,决不令他有机会想到“分手”二字。

    终于能把自己平放在柔软舒服的大床上,我却根本没有睡意。

    我把头在枕头下,与儒纳道:“问吧,想问什么就问,反正我过劳,我睡不着。”终于尝到丹那种累得贼死,却想睡都睡不着的滋味。

    儒纳的问题无非是那几个——他怎么活下来的?长期昏迷的原因?魏家为什么隐瞒之韫和圣…拉琪尔斯?之韫又如何找到未婚夫的?

    第一第二个问题因为涉及极专业复杂的医学现象,要我说得一清二楚实在有点难度,简单说来,叶以宏没有说谎。医生虽然无法解释而把其归为伤者本身的强烈求存意志,但在当初被宣布死亡后,魏东平的确出现过数次间隔很长的心脏停跳又复跳的状况,这也是造成他长期昏迷的因素之一,医生认为几次心脏停跳都对他的脑部造成缺氧,但因他始终没有清醒过,所以无法确定影响程度,另外车祸早成的颅内血块和颅压超高不降也是原因之一。

    当初对外宣布他死亡,其实是在魏东平心跳忽有忽无,魏立峰夫妇和叶打达都尚未赶到EDEN,之韫因心脏病突发病危、丹荣刀泰全因噩耗失去正常的反应能力,无人能出面支撑全局,尤其是无法保证对方可会再度下手以及如对方再度下手,根本无法保障安全之下,由魏氏驻EDEN办事处安全部门的负责人硬着头皮私自做出的决定。

    魏立峰抵达EDEN后,通盘考虑了当时的局势、儿子的伤势、和养子们的状况,决定暂时对包括自己妻子在内的所有人隐瞒真相。他们请周蕙联络了丧葬社,后者在周蕙的联络下就已答应“情况特殊,提供一切方便”,方便了魏立峰叫手下以几乎不可能达成速度一夜在丧葬社的焚化炉内动了手脚,并找好替换的尸体。周蕙当时开棺看到的确实是魏东平本尊,但人一入炉,便转入暗格,从暗道换出,同时再替换上的事先安排好的尸体,周蕙不知其中玄虚,还以为自己亲手替魏东平捡骨。

    其后,魏立峰在克莱缔家族的新任族长亲自暗中策划协助下,将儿子秘密送回纽约,并直接托付于自己的好友——专攻脑外科的维克多…奥斯汀医生,藏于奥斯汀的私人诊所。由于纽约CLIE的脱离整个CLIE系统的独立运作和其使用的信息采集体系不如其他各地CLIE对所在城市的百分之百的遮罩式分布,而克里罗斯诊所又恰好位于网络体系边缘之外,加上严酷的人员守密,真相四年来从未走漏。

    在这里,魏东平接受了风险超过百分之七十强的开脑手术。

    按照魏立峰原本的计划,手术如果失败,他将永远不会向妻子和养子们提及这段隐情,即使手术成功,也希望能等儿子首次清醒,确定其脑内受伤程度如何,再告诉妻子和养子。结果,手术大获成功,魏东平却始终没有清醒。他直忍了两个月,实在忍不下去,才先告诉了因丧子之痛精神极度衰弱的妻子。

    当时正值之韫病危恢复期,他们两度前往EDEN探望准儿媳病况,就是有意向之家透露真情,是之家上下那种“活人总比死人重要”、“如果可以忘掉东平,不如替之之洗脑”,对魏东平绝口不提,甚至要求丹荣刀泰若要出现在之韫也必须如此的态度令他们气愤伤心。天底下没有任何父母能够忍受他人把自己儿子当成瘟疫一般,更何况为着之家当年并不赞同之韫和东平交往的傲慢态度而两大家族彼此间早有的心结和车祸在EDEN发生的迁怒,他们最终保持了沉默。

    魏夫人与丈夫说:“东平尚不知何时能醒,纵然清醒,脑部受创,后果难料。之之是好孩子,我们不能耽误她。既然她家长辈从来就不中意东平,如今更把他当大麻风,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一切等儿子他日清醒复原再说。”再加上其后苏雪叛走费城,连带牺牲掉自己与荣的感情,魏家二老对与之家有所牵连的人或事越发厌恶。

    他们并没想隐瞒四个养子,只因叶达为之韫独自出境旅行要求丹荣刀泰帮忙追人,满世界游走,这样重要的事实在不是能在电话中说清的。所以他们一直希望养子们回家,回来了就不要再去东方那个是非地,偏偏丹荣刀泰怕被养父抓去学生意,个个能溜则溜,逃得比飞还快。然后时间一天天过去,东平一点清醒的迹象都无,人也越来越不似个活人,夫妇俩渐渐都不想再说,何苦再让养子们再受一次打击和痛苦。

    整件事就这样瞒下来。

    直到一个人顶着叛弃者的名誉、撑起一个魏氏防御性外围集团的金星迫于形势不得不与魏立峰见面,他们才知道,原来不是那样的……原来背叛是假的,牺牲只是出自无奈。直到之韫和叶达突然杀到纽约,干手净脚地化“魏氏九月崩溃风潮”为“并购风潮”,“血洗”纽约业界,威杀四方,直到医生宣布之韫时限,他们才意识到这样的隐瞒无形中造成了什么!

    应该说之韫的思维方式的确与常人有异。

    叶以宏的几句话对她根本起不了什么根本性的作用,毕竟她与他积怨已久,为车祸一事更是仇深似海,是她问丹“如果东平活着,魏伯父母可会隐瞒你们四人”,他斩钉截铁的一句“绝无可能”令她的心动摇起来。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大家都觉不可能,真做起来才可保万无一失,为此她押着叶以宏杀来纽约。

    与苏雪汇合,平息崩溃风潮的过程,足以使她留心到令苏雪百思不得其解,令得魏氏动不动就发生周转不灵引发危机的资金黑洞现象。宴会上的试探,两位伯父母的反应太完美,完美的悲伤却没有震惊,似她那样说话,旁人不会觉得怪吗?至少连从小与她一起捣蛋的苏雪自宴会出来后,都会问她一句“之之,你为何那样说”,他们却只有伤心,不觉奇怪。一夜的骇客入侵,发现魏氏定期向资助克里罗斯诊所的几大基金组织捐款,金额庞大,且持续已有四年之久。

    于是,她肯定东平在哪里。

    捐款其实就是医疗费用,要保守秘密,魏家任何的私人帐户自然不能向诊所定期付款,医疗捐款是最不会引人注目的流动方式。可一个老是闹周转不灵的集团若是还频频大把捐钱岂非怪哉?所以捐款的事只能匿名,且在集团内部列为极度机密。

    事实证明,之韫没有猜错。

    儒纳问我:“你看到他?”

    我点头。

    这一生都不忘记那天——十月三日。

    我直忙到晚上九时,才终于得见魏东平庐山真面目。

    完全不是想象中的那样,也不似所有已存新闻资料甚至遗照中的样子,只能从五官的轮廓和骨架上依稀寻找出一点传说的风采……

    坦白说,自加入CLIE以来,我目睹耳闻之韫他们这些人不少事故,很多时候也会其中的曲折感情而震动,却不是每一件每一种都能理解赞同的,可这次我完全理解他们的每一种情绪和唏嘘。

    那是魏东平?

    那是14岁即正式参与家族企业营运,16岁一手炮制“梅顿风暴”,人称融资神童,18岁被精工科技业界封为纽约少年霸主,美国国防部少年特工营首屈一指的王牌大将、身系东部黑道势力平衡关键,令世界三大超级贩毒集团的南美麦德林都闻风丧胆欲除之而后快的魏东平?若非有他父母、兄弟、情人、朋友一力指认,我决不相信。那怎可能是世人口中那个风流倜傥英明神武,简直可比陆地神仙的魏东平?!

    你能想象一个以近似植物状态,昏迷一千五百多日的人会是个什么样子?

    你能想象?

    你能想象清瘦但依然美丽灵动的之韫会抓着这样一个人枯瘦如柴的手,动情地贴住自己的脸颊摩挲,喜极而泣,神情间全是生命突然重新有了意义,梦幻般满足安心的样子?

    我不能,我真不能,那场面简直叫我不寒而栗。

    美女骷髅,莫过如此。

    太太太刺激。

    儒纳看过新闻照片,说:“可怕,好象癌症晚期。”

    四年无意识地躺在床上,全靠点滴维持,无正常生理循环,各部机能已衰退到极限,护士每天的按摩如杯水车薪,肌肉全部萎缩消失,就剩一张皮松垮垮地挂在骨架上,打再多营养针都无用……那种衰弱的样子真跟一些癌症晚期没两样,胆小的人看了真会得半夜做噩梦。

    可之韫不在乎这个,丹荣刀泰不在乎,叶达也不在乎。

    对他们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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