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萋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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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草萋萋-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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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逐渐渗入了这群特殊人物的圈子,与狼共舞。但我有把握,出入自如。我不会荒弃学业,毕竟是过来人了——

    今天去舅舅家的路上,在武装部门口看到一批身着绿军装的新兵,正爬上几辆军用卡车向送行的亲人挥手告别。我想起自己上学前还曾念叨参军的事,这些天竟把它忘了。忽然醒悟过来:父亲答应我参军只不过是虚晃一枪,目的是把我哄到学校去。

    我笑了,父亲永远是胜利者。

    最后一排的环境实在是糟糕,有几个讨厌的家伙常要搅得四邻不安。有什么办法呢?该听课时我就来听,该旷课时我也旷,把自己独个反锁在宿舍也不失为一个安心学习的良策。

    在那些聚集一处安分守己的好学生们看来,我是一个独特于他们的人物,来去自如,我行我素。我喜欢这样,从来如此。在荒废学业的过去,如此;在珍惜学业的今日,亦如此。我并不认为这是个贬义词,“我行我素”也就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有什么不好?只要你是理性的。

    不过,班主任可就不这么认为了。他希望他所统治的所有“公民”都聚拢在他的麾下和他所限定的范围里。如果有一个在他的权威里擅自出入的游离分子,是令他大为恼火的。

    终于有一次,他向我表示了他的愤慨。

    我和洪宇一起去教室,班主任正站在门口。他放洪宇进去,却把我挡住了。“都什么时候了,怎么才来?”一副教训人的口吻。

    我说还没上课呀。

    “就不能早来一会吗?”他显得更加生气,“你看看你,头发梳得光光的,皮鞋刷得亮亮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把我教室当成啥啦!”他把最后一句的分量加重了十倍;表明他已忍无可忍了。

    训了我一顿,终于发泄了他心中的郁愤。

    当我忿忿不平走进教室,全班的目光都向我聚来,看着这个特殊人物满脸怒容穿过一道道或是同情、或是嘲讽、或是理解、或是不屑的视线,走到自己的座位——教室里的最后一排。

    和杨飙谈起班主任的为人,杨飙说:“可阴了!有次我和几个人考试作弊被学校逮住,班主任大发脾气,把我们猛训了一顿,不准我们再进教室。之后,我们一人带几条烟送去,满脸笑容,屁事也没了。你要是也送个东西,保准以后对你的态度一百八十的大转变。”

    是啊,如果给他送礼,一方面给了他好处,另一方面也表示你向他屈服了。我会那样吗?

    哼!——

    期末考试,我的成绩继续保持稳定。再过几天就放假,我有点心旷神怡。

    忽地心血来潮,把银荣的校服穿上了,还在胸前挂了一个“V”型小饰物,走起来一晃一晃。我就这样阔步进了教室,丝毫没觉得难为情。这样的心态似乎难以道来,是不是带着一点挑衅的意思呢?

    班主任在门外训一个人,之后一个女生绷着脸进来了,是夏洁。她和同桌闹别扭,这次又考砸了,因此挨训。

    她朝后头瞅了瞅,抱了书本过来,在我旁边坐下。杨飙没来。

    “我坐这儿啦!”她向我打了招呼。

    “觉得班主任这人咋样?”夏洁问。

    “烂人。”我回应。“对,”她立即响应,“卑鄙小人,势利、无耻!”

    又叹了气,说:“我这次考得太惨,数学都没及格。你的成绩真不错。”

    我说不好。

    “怎么不好,比我就好。”拿了我的卷子,叹道:“怎么考得,我最头疼数学了,你教我吧!”

    “我哪有资格教你?”

    “你不是经常旷课吗?还能考好?”

    “我是出去复习,不是真的旷课。”

    “你真行,跟你同桌就好了。”又小声道:“我那个死同桌!”

    我笑道:“我可坐最后一排呀。”

    “是啊,班主任对你真损,我们女生都替你报不平。“

    “是吗?”心中为之一动。

    俄而,她笑问:“知道我们女生怎么评价你吗?”

    “怎么评价?”

    “有三点:一、有个性;二、麻木不仁;三、皮鞋最亮。”

    够精辟,高度概括!只是第二点让我心惊:我给人的印象竟然是麻木不仁?

    能不麻木吗?一个长期受打击受压迫的人,如何不麻?

    “知道班主任为啥不让你坐前面去?”

    “为啥?”

    “怕你……”她笑而言止,眼神中闪烁着诡秘。

    “怕我什么?”我追问。

    她压低了声音说:“怕你勾引女生啊!”

    我忍俊不禁,欲笑不能,因为教室里静静的,大家都在学习。

    “我怎么敢呢?”

    “那可未必!”

    那深表怀疑的眼神里,充满了少女的纯真无暇,又带着顽童的狡黠刁钻。我就喜欢这种城市女孩的个性,像晴日里的阳光——光彩灿烂!
第六十章
    假期里我也没放下功课,从未像现在这样主动和自觉。

    我像一台激情满怀的机器,有压力转化来的动力,有兴趣作为润滑剂,还有希望在前方牵引我前进。

    还想菲菲吗?

    当然想,只是不再牵肠挂肚。或许这么说并不确切,我岂能不牵肠挂肚?只不过,在想她时不再像去年那样,总是撕心揪肺的痛楚。

    现在,我努力回想菲菲的模样,却很难把它完整地拼凑起来,越是努力去想,越是无法实现自己的愿望。

    记忆,似乎已零乱不堪。

    只有在不经意间,为了什么触景生情,她的音容笑貌才可能无故造访,在我的头脑里一闪而过,等我反应过来要用意识去捕捉它,却只能是徒劳无益。

    如果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于梦中和她相会,那是再好不过了。每每醒来,总是回味不尽,留恋不已,又深恨佳期短暂,好景不长。

    除此之外,在忙碌的白天则很少想到她,因为我难以分心。

    这并不是说,我快要将她遗忘了。不会的,她像一块珍宝被我藏之怀中,尽管一路上我并没有时刻去注意它,好比自己并没有时刻注意心肺的存在一样,但是,它在那儿。

    它成了一个信念,永不磨灭——

    新年的钟声铿然敲响,岁月的日历又翻开了新的一页。而我,也要步入二十岁的门槛了。

    二十岁?

    心中不由一惊。岁月的脚步真是太快,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它已分秒不差地赶到了。

    时光的推移和年龄的增长,总让人觉得出乎意料,好象一个人在你没察觉的时候悄悄靠近你,叫你一抬头吃了一惊。吃惊之余你却发现,原来他就是你自己。

    我忽然感到了时间的紧迫。二十岁是一道槛,跨过去我将不再年少。而我还没有到达人生的第一个目的地,仍急匆匆地在途中赶路,赶的是两年前就该走完的路。
第六十一章
    开学不久又重新排座,我自然没抱什么希望。事实也正如所料,我依然卫冕最后一排。

    既然在最后一排我仍不肯屈服,还能保持稳定的成绩,那就没必要改变我的位置。

    我和班主任之间保持着冷战状态。他不会首先让步,我也不会最终妥协。大不了把我排在最后,找借口骂我几句,还能怎样?

    我依然如故,有意无意带着一点逆反心理旷旷课,只要自己觉得需要。他见我时总拉着一副阴沉沉的面孔,我装作没看见,继续走自己的路。直到他忍不住了叫住我训一通,我听着受着,你训够了我继续走人。这叫非暴力不合作运动。

    想治住我?没门!

    要是没这死班主任,我会活得更好。在宿舍我是个活跃分子,侃山与搞笑是我的特长,跟大家的关系都不错,我向来就这样。

    其他几个补习生就没我这样放得开了,跟应届生明显保持着距离,只在几个难兄难弟的小圈子里过活。有一个更为典型,沉默寡言,不苟言笑,在宿舍的活动范围就是他自己的那张床,故步自封。到了教室更显得孤僻,蜷在自己的角落,闷声不响,没有人注意还有一个他。

    和他相比,我截然相反。虽然也遭受冷落,却常有出格行为,显得与众不同,独树一帜。况且我又是班主任的首要打击对象,不出风头都不行。

    在补习生中,我恐怕就是最鲜明最引人注目的一位了。不是说我酷极帅呆,而是说我很独特、很个性、很自我。这叫红杏出墙、独木出林。

    或许还有人对我怀有同情和赞赏之意,在我和班主任之间更支持我。反正我没发现有几个人对班主任持有好感,正所谓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谁不清楚他做人很失败呢?

    同那些朴素的应届生相比,在衣着修饰方面我似乎更注重一些,正如班主任所言,我一般是头发油光,皮鞋锃亮。倒不是苛意追求什么,只不过我已习惯保持一个良好的形象,以使自己在学习和生活当中有一个较好的状态和自我感觉。

    面对困难与厄运,我已学会了微笑。正如梅花要在寒风中绽放,青松要在大雪中挺拔——

    杨飙常要拉我看录象或出去吃饭,如果功课不紧我就随便,反正他掏腰包,我全当是调节生活。他老爸是工头,不缺的就是钱。

    出去时,他常发牢骚,骂某某人不够意思,某某人太嚣张,还曾叫我转告洪宇说话小心一点,别惹火了他。

    这些人有攻击性倾向,谁不小心碰了他们的刺,只要来头不大就要引火烧身。

    胡子的弟弟在初中被人欺负了,给大头一说,一帮乌合之众便呼啸而去。晚上回来,个个像凯旋的战士情绪激昂。战胜对手、摧残敌人让他们兴奋不已。

    响尾蛇有次也向人们显示了一下他的毒性,攻击的对象是一个高二学生,不知咋得罪了他。他喝得醉醺醺的,带着一个弟兄来我们宿舍等他的猎物,叫嚷着竟敢有人撩他的毛。杨飙不在,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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