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梅同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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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梅同疏-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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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勐铎答应一声,回身给袁藕明打个手势,袁藕明便托了一个铜匣过来,道:“将军,这是半枚兵符,另外半枚在末将手中。”北辰擎连忙接过,再一次对着杨焘拜伏在地,谢主隆恩。

    而后各路官员果然在皇帝授意下过来给北辰擎敬酒,杨晔坐在北辰擎身边,他知道北辰擎酒量不行,便频频伸出酒杯,主动要求替酒。所以北辰擎便把大半御酒都倾注入他的杯子,让他代替自己饮了。众官员知道杨晔难惹,也拿他无法,只是一笑了之。饶是如此,片刻后北辰擎还是微微醺然。

    杨晔凑到他耳边,低声道:“要不要去方便?”

    北辰擎忙道:“要,要。”杨晔扶着他告罪,出殿,在宫人的引领下转过几处回廊,待到花木掩映无人处,杨晔忽然抢到那几个宫人身后,出指如风,狠狠地戳在后心穴道上,几个人顿时软做一堆。他回身低声道:“刚才我看到袁藕明对咱们连使眼色,恐有变故。你既然已经拿住兵符,这就赶紧赶往兵营,带人走了吧,我进去想法把袁藕明叫出来。我在这里先撑着,咱仨一起撤走,恐有人生疑。”

    北辰擎翻起右手,食中二指间夹了一张纸条,上面正是袁藕明的字迹:“速速设法出宫,宝城门外见。”他笑道:“这是刚才他给我兵符时趁机递给了我。小狼,听说他很难上手,你是怎么勾搭到的?”

    杨晔道:“我生的好看,他被我色迷了心窍,好了吧?你快走。”

    北辰擎道:“你自己不打紧吗?”

    杨晔道:“你把钟离年未都带着,暂且不用管我,打点妥当后再让他俩过来接我。这二万人马得来不易,其它的莫要思虑太多,先出城接住兵马再说。”

    两人都已经隐隐感到事情诡异,但如今只得走一步说一步,立即就分道扬镳。杨晔看着北辰擎走远,几脚踢开那几名宫人的穴道,埋怨道:“让你们带路呢,你们倒都一个个卧在这里装死。哼,小爷我自己回明德殿,不用你们跟着了!”言罢拂袖而去。

    他回转明德殿,杨焘待臣子们宽厚,因此官员便是赴御宴,也不是很拘谨,君臣同乐推杯换盏很热闹。杨晔才一进门,就见袁藕明也“方便”去了。他不动声色地坐下,便有荆侍郎探头过来问道:“侯爷,北辰将军哪里去了?”

    这位荆美人似乎对北辰擎特别感兴趣,神色间黏黏糊糊,言辞上殷殷切切。杨晔听得牙酸,微微有些恼怒起来:“他喝多了,在外面呕吐。我被熏得难受,让宫人伺候着,自己先折返来。”

    荆侍郎哦地一声,连连点头:“北辰将军风姿,令人倾慕不止。”

    杨晔心中呸地一声,口中却笑道:“便是呕吐的风姿,也是很不错地。荆侍郎对北辰将军如此倾慕,何不亲自出去看看?”端起面前的茶水饮了一口,立时旁边过来个宫女,给他把茶水添上。

    荆侍郎正要和他接着搭讪,杨晔的眼光却忽然定在那宫女身上,不动了。不动的缘由不是淮南侯的好色,却是那姑娘走路的姿态很是怪异艰难,全身都要跟着扭动一番,方才能迈出一步。好似杨晔从前爱看的木偶戏,身上牵了许多的绳子,落到不会操作的人手中了,要统统将丝线拉一遍,方才能操纵木偶活动起来

    他看着看着,浮想联翩,尔后“噗”地一声,满口的茶水喷了出来,接着以手捶桌,憋不住哈哈大笑。

    殿中立时鸦雀无声,杨晔悔悟过来,连忙止住笑,左右看看,荆怀玉咳咳两声,转过头去。就听皇帝大人在上首发话道:“淮南侯,你无故嬉笑喧哗,却是为何?”

    杨晔忙起身,绕到堂中跪下,道:“臣失态了,臣知罪。请陛下责罚。只是……只是……这姑娘走路的姿势如此怪异,在臣看来的确好笑。”

    杨焘皱眉,冷冷地斜睨着他,片刻后道:“你知道她是谁吗?你这般嘲笑于她?”

    杨晔悄悄地看那宫女一眼,那宫女局促不安地站在一边,身体瘦弱,脸色蜡黄,眉眼低顺,神态恭谨。他看不出个究竟,只得道:“臣不知。”

    杨焘便耐心地给他解惑,且不管他爱听不爱听:“这女子叫凤阁。她少年守寡,和婆母相依为命。她的婆母病重,需要人肉作为药引,她便从身上割下肉来给婆母煎药。后来婆母去世,留她孤身一人。这般至孝之人,正是我大衍王朝官员子民的表率。朕闻听她的事情,特意遣人去请进宫来,让她以自己的言行品德来感化教诲宫女们。本打算让她直接做皇后身边的女官,但她却自己提出从最低等的宫女做起。这等奇女子,你竟然嘲笑于她。杨晔,你可真是。。。。。。让朕说你什么好?”

    杨晔频频点头,眼光在凤阁身上徘徊不去:“臣知罪,臣知罪。但不知这位姑娘把身上哪里的肉割下来了?这人肉的功效,和猪肉羊肉又有什么区别?这姑娘的婆母吃了她的肉做药引子的药,为什么没有痊愈,反倒故去了?”

    此言一出,众官员有的低头偷笑,有的窃窃私语,有的脸色尴尬。杨焘心中忿怒,道:“淮南侯,你如此言语,是何用意?!”

    杨晔道:“臣没有什么用意,就是好奇心起,随便问问。言语不当之处,请皇上恕罪。”

    杨焘伸手在龙案上一拍,殿中再一次鸦雀无声,杨晔做惶恐不安状左右看看,而后正正身体,跪得端正挺拔。良久方听得杨焘道:“你这无知小儿。就算那人肉没有功效,她的这份至孝之心,却是流传天下,难道不能做万民表率?你枉读了那许多的圣贤书,我看你是白读了!”

    他忿怒之下,连朕字都不用了,直接我起来。杨晔忙道:“是是是。臣不该胡说八道,这位姑娘为人端方,割肉疗亲的行为感天动地,臣也很感动很感动,铭记于怀。臣以后定当以她为楷模为表率,反思自己以往的所作所为。有错改之,无则加勉。”

    杨焘冷冷地瞪着他,半晌后忽然阴沉沉地笑了:“你能改?你从前打架斗殴荒腔走板都能改?我看不容易!这样吧,你既然要以这位姑娘为表率规束自己的作为,你不是也没有什么侍妾吗?那朕就把她赐给你了!你这就带她走,做妻做妾你自己看着办!但若是委屈了她,朕决不轻饶!朕累了,要回去歇息片刻,你们也都散了吧!”

    他身边的大太监连忙跑上来搀扶他,众臣子也慌忙下跪,恭送皇帝陛下。杨焘最后瞪了杨晔一眼,一甩袖子,扬长而去。

    杨晔没脸没皮地跪着,目送皇帝离开。凤阁静悄悄地站在他身边,等着他接纳自己。

正文 第 6 章

    众官员起身,纷纷离去,有和杨晔交好的一个官员左散骑常侍严奉走过他身边时,对他伸伸大拇指,低声道:“你厉害,连陛下都给你气走了。”

    杨晔心道:“走了正好。他若是一直不走,时间长了,发现云起和袁藕明不回来,那麻烦岂不大了?”

    于是杨晔站起身,对着凤阁打个响指,光明正大地携着她出了宫。

    天色已经暗下来。他的侍卫适才已经跟着北辰擎撤走,杨晔懒得再去找车马轿子等物,便道:“姑娘,接我的人还没有来,恰好我酒喝多了想醒醒酒。咱们不等了,反正我府邸离得也不远,相偕走回去可好?也方便我随时调戏你。”

    凤阁羞怯怯地道:“奴家已经是侯爷的人了,还说什么调戏不调戏的?侯爷不管做什么都是该当的。”

    杨晔一个寒颤,忙道:“走走走。”孤男寡女便一路行来。

    跟他同殿赴宴的几个官员带着侍从从后面赶过来,杨晔往一边让了让,隐隐感到有轻笑之声从各路官轿中传出,还有人故意伸出头来对他道恭喜。淮南侯从来不晓得难堪二字怎么写,只管笑吟吟地称谢回去。

    待众人走尽了,他方自嘲地笑了笑。两人静悄悄地走出一段,杨晔终是少年心性忍耐不住,随口问道:“凤阁,你割了哪里的肉下来?你走路不便,可是和割肉有关?”

    凤阁低声道:“割了腿上的,想来有些干系。”

    杨晔道:“傻子!我就不知道人肉和猪肉有什么区别!你能下这般狠手割自己的肉,把自己糟践成这样,也算是个人才了。小爷我佩服!你籍贯何处,可否告知我?”

    凤阁道:“奴家籍贯余姚县,自小在家乡长大。”

    “那里都有什么东西?比如好吃的?好玩儿的?”

    “禀侯爷,奴家的家乡土地贫瘠,没什么好东西。就是满山都是杨梅树,到处都是小溪湖泊,莲花茭白什么倒也很多。至于好玩儿的,农人忙于生计,也没什么玩儿的,我们女孩子到了一起,就是采莲采菱角。男子端午,会在水上赛个龙舟。”

    杨晔连连点头:“嗯嗯嗯,这我知道,采莲采莲,姑娘们采莲,都是存了别样心思啊,无端隔水抛莲子,遥被人知半日羞。纵然钓得金龟婿,悔教夫婿觅封侯。”他凑近凤阁,神神秘秘地问道:“这活儿你干过没有?”

    凤阁闻到扑鼻而来的酒气,顿时红了脸,瞥他一眼,低声道:“奴家是好人家的女儿,只管采莲。”

    杨晔道:“你真的愿意跟着我吗?你看我这样子……”言罢对着凤阁一瞪眼,摆出一副恶狠狠的下作脸子。

    凤阁并不知难而退,镇静地道:“侯爷的样子很好,没什么不妥当。”

    杨晔盯着这小女子,微一沉吟,只得郑重地道:“我有什么说什么,不隐瞒你。我不想娶你,连做妾我都觉得勉强。这样吧,你割肉割得天下皆知,不就是想找机会再觅个好夫君吗?我负责给你找个像样的夫君,温柔体贴,又会赚银子养家,定当让你满意。我却是真不能要你伺候。”

    凤阁道:“皇上是把奴家赏赐给侯爷了,没有赏赐给别人。”

    杨晔皱眉道:“你你你,我像是能托付终身的人吗?你看我像吗?”

    凤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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