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悠远淡淡应道，心里却也没想到白墨会来。
“好久没见了，景夫人……”白墨笑吟吟地走过来。
“我哪里还是什么景夫人，”悠远冷冷道，“你却倒也客气了起来。”
看出悠远的冷淡，白墨忙收起玩笑的神色：“悠远，”他淡淡吟着这名字，“倒是真没想到你会是飞扬的妹妹，但我早就很奇怪，为什么我会在别人口中开朗的景夫人眼中看到深深的痛楚。”恢复脸上的笑容，白墨直直看着神情复杂的悠远：“不过，我喜欢真实的你！”
悠远一愣，刻意忽略白墨眼中那份异样的情愫，连忙转移话题：“公子的伤怎么样了？”
白墨叹了口气：“都这样你也只惦着公子。景兄伤已好了，只是……”景兄现在已经没心情管镖局了，整天泡在酒馆里。“也是，少了贤内助嘛！”
悠远愣愣的扯出一个苦笑。
“好了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了。悠远，我给你带了些小甜点来，来，尝尝！”白墨拿出几样小吃放到悠远面前。悠远拿起一块放到嘴里，却突然一皱眉俯身向旁边呕吐起来。
“悠远！你这是怎么了？银铃，银铃！快叫大夫来！”
“恭喜夫人，夫人有喜了！”大夫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说道。
悠远脸色苍白地倚坐在床上，她居然怀了公子的孩子！她看到白墨站在门边，一脸捉摸不透的表情看着她。
“小姐，真是太好了，要不要派个人去告诉姑爷？”银铃送走大夫，回身问道。
“别，别拿这样的事烦他了。”悠远低下头，看不清她的表情。
“悠远。”白墨走到床边，却看到悠远眼角滑落的眼泪。
这个女子，或许根本没有外表看上去得那么坚强。
景湮在酒馆里一碗一碗地灌酒，每一碗中摇晃的酒面上都是那张熟悉的脸，开心地笑，却又突然转成落寞，落寞，那时飞扬不会有的表情，悠远……飞扬……
“景兄。”
景湮抬起头，醉眼朦胧的看着旁边不知何时坐过来的白墨，一推酒坛：“来，白兄，陪我喝！”
白墨接过酒灌了一气，又看向景湮，缓缓说道：“景兄你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飞扬在天有灵也不会高兴的。”
景湮冷笑一声：“飞扬吗？哪一个，哪一个才是真的她？她们这样愚弄我，她们还不高兴吗？”
“哦？景兄，你这样认为吗？你以为悠远这些天过得很快活吗？你的心才是真狠！”白墨的声音不自觉高了些。
“我的心狠？哼。”景湮只是大口灌酒。
“你知不知道，我多想保护悠远的人是我！可是……”白墨顿了顿，又道，“悠远她，已经怀了你的孩子。”
景湮猛地抬起头，用复杂的眼神看着白墨，半晌却又低下头去，慢慢说道：“那就把孩子……打掉吧，把她嫁你。”
白墨“唰”地站起来，一拳打在景湮肚子上：“景湮！你还是不是人！”
景湮坐在地上苦笑，一丝血丝从嘴角渗出，他也不去擦。两人就这样僵持着，突然一声叫声在酒馆里响起：“你们快看啊！对面湖边那个女的不是要跳湖吧？”
白墨一惊，抬头看向湖边，顿时脸上没了血色：悠远正站在湖边石堤上，摇摇欲坠。
“悠远！”白墨不顾地上的景湮便向湖边冲去，然而悠远已一个纵身跳入湖中。白墨身形一顿。
“悠远！悠远！”
好遥远的声音啊，从哪里传来？悠远模模糊糊间辨认着眼前的影子。
“公子！”悠远一下子坐起身来，“啊，是白公子。”
“抱歉啊悠远，不是公子，让你失望了。”白墨苦笑着看着悠远，“悠远啊，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你可是要做娘亲了啊！”
“我…或许根本，就不该要这个孩子……”悠远讷讷说道。
“说什么傻话啊你？你想让你爹娘没了你姐姐再没了你吗？”
“对…对不起……我……”
“好了，你好好养身子，我……我就先走了。”白墨站起身。
“白公子！”悠远一把抓住白墨的衣袖，“别走！别留下我一个人！”
白墨看到悠远眼中的脆弱，叹口气，又坐回床边：“好，我不走。”
悠远安下心来，慢慢倚上床柱，缓缓开口：“我……我觉得我，对不起公子。我根本就不该说出来的！至少公子还能快快乐乐的，我不该，我不该啊……”
白墨叹了口气：“你怎么不为自己想想啊！你若是不说出来，你还要承受多少痛苦啊！别傻了，景兄他，根本就不配独自快乐！”
“白公子你不要这么说公子啊，都是我不好，不关公子的事！”悠远急急地为景湮辩护。
白墨摆摆手，看着悠远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悠远你告诉我，你真的爱他吗？还是……只是替你姐姐爱？”
悠远一惊，低下头去，半晌才慢慢说道：“我，真的很爱姐姐，可是我，也真的……爱公子。可我，可我从没想过要和姐姐争公子，”悠远的声音变得哽咽，“真的，我也不想这样，可是姐姐她，姐姐她……”
白墨心中五味杂陈，可看到哭泣的悠远，心中更多的却是不忍。他拭去悠远脸上的泪，轻轻问：“那我，没机会了是吗？”
“白公子，我……我……”悠远泣不成声。
“姑爷，怎么不进屋啊？”门口突然传来银铃的声音，随即房门打开，景湮出现在门口。
“公……公子！公子怎么会在这里？”悠远惊讶的抬头，脸上还挂着泪珠。
“傻丫头，自己家都不认识啦？”景湮淡淡道。
“啊？”悠远环顾四周，才发觉自己这是在景宅。
“是景兄把你从湖里救上来的。”白墨苦笑。
悠远把头瞥向一旁，避开景湮的目光。
“算了。你们慢慢聊吧。”白墨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
“白兄，”景湮叫住他，“谢谢。”
白墨淡淡一笑：“不必。”正欲迈出门去，却又被叫住：“白公子！”回头，却见悠远正挣扎着从床上下来：“白公子，如果方便的话，一并把悠远送回去吧！”
“悠远！”景湮和白墨同时一愣。悠远已下了床，身形一晃，险些跌倒，景湮一步上前，悠远倚倒在他怀里。
“公子，我起来……回家。”悠远挣扎，却被景湮箍得更紧：“飞…悠远，悠远，不要走！”
悠远的泪一下子流出来，打在景湮手背上，也在景湮心里荡起一圈圈涟漪。景湮不由用手轻拭悠远的泪，柔声道：“悠远乖，不哭了！”
“公子……”悠远声音依旧哽咽。
“哐”一声，二人望向门处，却见门已被合上，白墨已不在屋内。
“白公子！”悠远直欲追出门去，却被景湮扳过脸来，深邃的眸子直盯着她的：“悠远，你爱我还是他？”
白墨在花园中央从前悠远弹琴的地方的石凳上坐下来，看着花瓣漫天飞舞，呆坐着，脑海中只晃过一张张悠远的面容，开心的、落寞的、心痛的、脆弱的……
“白公子！”
白墨一惊抬起头来，是银铃。
“白公子很喜欢小姐吧？”银铃坐下来，扬起小脸看他。
白墨叹了口气，不答反问：“银铃，悠远从前是个什么样的孩子？”
“小姐嘛，很内向的，不肯跟人多说话，也不常笑，有的时候会觉得小姐就像大小姐的影子一样，很少出现在人前。有时候想想，其实小姐这些年过得也真是辛苦呢。”银铃的声音低低的，忽又调皮的笑道：“啊，白公子，您确定您喜欢的是小姐？”
白墨笑了：“悠远是一个很惹人怜、让人疼的孩子，我很清楚我的感觉，只是……”笑容暗淡下去，“但愿景兄能够保护好她。算了，换个话题吧！银铃，你也不小了吧？有没有中意的公子啊？”
银铃的脸一下子红了，支支吾吾道：“我…银铃才不要嫁人呢！银玲伺候小姐一辈子！”
“那怎么行啊？那悠远不成了耽误你幸福的人了吗？”白墨笑。
第三章
“啊？哪……哪有啊？哎，白公子你看姑爷过来了呢！”银铃指着远处飞快说道。
“景兄吗，在哪儿哪？”白墨回过头，却见银铃已经飞一般的跑掉了。“呵，这个小丫头！”白墨嘴边浮起一丝笑容。
“小姐！小姐！”
“做什么啊，银铃，这么吵！”悠远不悦。
“小姐，回神啦！您一直在发呆唉！”银铃毫无办法的看着悠远。
“我有走神么？”悠远嘴上这么说，却又回想起昨天的情景：
“你爱我还是他？”景湮盯着悠远的眼睛。
悠远避开景湮的目光，挣开他的怀抱：“公子……”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景湮不悦。
悠远转过身来，看着景湮，一字一句地说道：“公子，这个问题我很好回答，您却回答不出！”
景湮不解：“我又不需要回答！”
“是吗？公子，你既爱的是姐姐，又何必喊我的名字？公子，我累了，我做不到再像姐姐那样，又何必留在你身边？公子，放过我吧！”悠远几乎是哭喊出来。
景湮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半晌甩下一句话：“我会证明给你看！”
证明什么呢？悠远沉沉的想着：姐姐，姐姐，我该怎么办？
“银铃，收拾一下，我要去看姐姐。”悠远淡淡地说道。
“姐姐，公子最近很忙啊！真是辛苦呢，晚上回来都很晚。”
“公子都瘦了，晚上回去给他煲汤喝！”
“姐姐，公子他对我很好的，真的……真的……”悠远的声音哽咽了，渐渐泣不成声。
“姐姐……我还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呢！姐姐，我该怎么办啊？姐姐，你回来啊……回来啊……”
悠远在飞扬的墓前已哭成了泪人，泪一滴一滴融入土中。
景湮迈着踉跄的脚步，不停地往嘴里灌着烈酒。酒喝干了，他还摇摇晃晃不知迈向何处。一阵冷风吹来，景湮打了个寒颤，酒也醒了大半。“该死，我这是在哪？”景湮环顾四周，自己何时走到山上来了？正想转身下山，却隐隐见听到一阵低泣传来。
“这里有人？”景湮想着已寻声而去，居然……是悠远！难道……她面前的是……飞扬的墓？
景湮闪身至树后，不远不近的看着悠远。悠远还在掉眼泪，看得景湮莫名的心痛。飞扬，从没有过这样的表情，梨花带雨。景湮不由回想起从前飞扬的笑脸，却渐渐模糊，一张张都被悠远的泪所取代，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