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箸成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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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箸成欢.下-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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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茶还是过去一样的茶,用一样的茶叶、水,用一样的冲泡方法。
可是,的确尝不到过去的滋味。
一样的茶,一样的水,却再也找不到曾经的滋味。
盛世尘一天又一天的失望,表面上看,一如既往。但是心中有一块地方,慢慢的干涸,荒芜,变成寂寞的沙漠。
盛宁给予他的,是毫无保留的,无微不至的温情,还有……爱恋。
那一段被遗忘的时光,点点滴滴的逐渐想起,盛世尘茫然又觉得惶恐,他面对着一地的碎片,笨拙的,把一块和一块极小的片段拼凑起来。
每一个片段里,都有盛宁,还有,两个人之间那样不顾一切的爱情。
说着让人脸红心跳的情话的两个人,成天成夜的缱绻缠绵,如同生共长一棵藤上并头开出的花朵,花叶相系,血脉相连。
但是,那些过往,在清醒过来的一瞬间,破裂成一地的碎片。
雨声连绵不绝,填补了两个人之间沉默的空白。
房间里弥漫着那并不很好的茶香,盛世尘取出一个小小的瓶子,盛宁抬起头来,脸上有一抹红晕。因为知道那瓶子里装的什么,所以……总会觉得有些不自在。
「该换药了。」
盛宁觉得嗓子里干干的,艰难的吞咽了一下。
盛世尘看到他精致的,不是很明显的喉结上下移动了一下,知道他发窘,微笑着说:「很快就好的。」
盛宁又咽了一口,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趴着比较方便涂药。」盛世尘说。
盛宁脸上的红晕越来越深,在盛世尘目光的注视下,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了床边,手机械的抬起来,松开腰间的系带,褪掉衣裳,然后……解开裤子上的系带。
衣料是很好的,很软很滑。系带一松,他闭上了眼。
盛世尘的手在温水里洗过,轻轻按在他的背上来回抚摩,「你害怕我?」
盛宁的声音闷在枕头里:「没……」
口是心非。
盛宁害怕什么呢?是不是他对他的心意里,还搀杂了太多习惯性的敬畏?
盛世尘微微沉吟,拔开瓷瓶的瓶塞,用指尖挑了带着香气的药膏,轻轻涂抹在盛宁的腰上。药膏是凉的,沾在肌肤上,盛宁忍不住轻轻一颤。
盛世尘看的分明,或许是因为心中有畏惧,也可能是药膏太凉,或是腰上新生的肌肤格外敏感,盛宁腰背的那片皮肤上起了极小的、那种战栗的小疙瘩,细细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指尖下的肌肤绷的紧紧的,让人觉得又可怜又可爱。
药膏涂完,盛世尘拉过薄被替他盖住裸露的身体,轻声说:「好了。」
盛宁动了一下,脸还是朝着床里的。
在盛世尘看不到的这个角度,盛宁的手悄悄贴在脸颊上。
好烫……
简直像是烧热的铁鏊,把一块面饼贴上来,可能马上就会被烙熟。
盛世尘坐在床沿,手一下一下的,慢慢抚摸他的头发。散在枕头上的头发不够黑,也不算长,黄黄稀稀的,但是非常柔软细滑,有点茸茸的感觉。
盛世尘在刹那间想起刚刚救下这个孩子的时候,他迷惘的眼神,无助的身形。
救人的时候,不是不骄傲的。那种可以掌控他人命运的感觉,不由得人不骄傲。
但是,是他成就了盛宁,还是盛宁成就了他?他似乎从来没有照料过这些孩子,他只是像对待成年人一样对待他们,让他们选择未来,让他们自立自强。
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做错。
只是……只是现在,觉得有些遗憾。
没有亲手照料过他,替他穿过衣裳,梳过头发,教他念书……他只是曾经督促过他练字。用淡漠的口气,和事不关己的态度。
想起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胸口似乎被谁的手用力揪紧了,有一点痛,有一点紧,还有一点空。
他曾经错过了那么多,那么久。现在,不知道一切是不是还来得及?
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盛宁的耳朵,连耳根都涨红了,薄薄的耳郭外缘红的有些半透明,彷佛晶莹剔透的红珊瑚,说不出的可爱。
原来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他的一肤一发都会显得这样漂亮特别,珍贵难得。
盛世尘微微笑着轻轻抚摸,盛宁柔软的发丝从他的指间穿过。
不要紧的,虽然虚掷了那么多的宝贵的时光,可是,现在也不算晚。
一切都来得及。
雨季再漫长也会过去,西风吹在脸上,带着秋天的干涩。
盛宁没想到盛世尘带来他的地方——是这里。
他不记得自己有没有来过这个地方,可是看到那几座连绵的石制牌坊,铺得平整的麻石道路,还有远远的,可以看清楚的「林府」的牌匾,本能的……身上的刺就悄悄的竖起来了。
林府?还有哪个林府?他认识的人里,会住在这样的府第里头的,只有一个人可能。
林与然。
盛世尘先下车,然后握着他的手。
盛宁都没察觉自己眼里的抗拒和恳求,但盛世尘却看到了。
「别害怕。」盛世尘低声说:「有我在。」
可是,怎么可能不怕?那时候所受的伤,似乎又都悄悄的复苏,疼痛的感觉一一叫嚣着提醒他——那人很危险,靠近他,会受伤疼痛的,也绝不止是身体……
但是盛世尘握着他的手虽然好像没用力,却是他挣脱不了的。
「记得你以前哄盛心的时候,和他怎么说吗?」
嗯?
盛宁有些机械的转过头。
「那时候他怕黑,你对他说,因为未知才害怕的东西,就更要把它看个通透,弄个明白。知道黑暗本身并不代表危险,以后就不会再怕了。怎么你自己,反倒不敢面对了吗?」
不,不敢面对的并不是受伤的恐惧。而是,盛宁害怕,或许又会像上一次一样,他的美梦,总会被林与然打破,让他认清楚残酷现实,盛世尘不爱他、不会和他相守在一起的现实……
那是从天堂到地狱的落差,再来一次……他,会死的……
盛世尘从他眼中看到了满满的惶恐。
他明白他惶恐的由来,所以,他更坚持此行的必要。这惶恐因为他才扎根,所以,也应该由他亲手来拔除。
登堂,入室,盛宁一直像一只误入虎穴的兔子,脸色青白,惴惴不安。连仆人送茶上来,他都惊的差点跳起身打翻茶盏。
等内堂传来脚步声,他紧张的手紧紧攥住木椅的扶手,样子活像一只落入绝境的小兽。
盛世尘伸手过去,手轻轻盖在他的手背上。盛宁浑身哆嗦了一下,转过头来看他。
「老、老板!」
从内堂屏风后跌出来的人,让盛宁大吃了一惊。
杨子?
「老板你伤好了呀?我好挂心你,可是我哥不许我出门。」杨子捧着一只脚跳出来,原来他只是听说来了客人,瞒着二哥三哥出来瞧瞧,却怎么也想不到来的是盛宁。
「你,你怎么在这里?」
杨子摸头笑笑:「这是我家啊。嗯,就是那天,去你铺子找我的人,就是我其中一位兄长。因为他突然出声吓了我一跳,所以把热汤打翻,烫伤了你。你伤好了吗?你回来看我的?」
盛宁摇摇头,有些迷惑的望了盛世尘一眼,可是在他的脸上找不到什么答案。
「你,姓林?」
「是啊,」杨子不大好意思:「我一直没有说。老板我不是有意想隐瞒你,不过我在外面的时候总是这样的……」
「那林与然……你们……」
杨子说:「那是我二哥,老板你也认识他吗?」
盛宁倒是情愿不认识。
但是世上事不是按你想不想要的来。
有人从厅门走进来,脚步声轻盈的像落叶飘落在地上。
盛宁回过头来,看到穿着白衣的,他噩梦中总会出现的那个人。
他与记忆中的模样比起来没有什么差别,时光在这些人的身上似乎放缓了脚步,特别优待这些天之骄子般的人物。
盛世尘是如此,林与然也是这样。
「盛师兄。」
师兄?啊,是,他和盛世尘是师兄弟。两个人站在一起,相貌气质一样出众。他们是一样的人,是天生站在一起最合适的……
盛宁本来就没有挺直的腰背,往下缩的更加厉害。
「二哥,你看,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杨子兴奋的拉着盛宁。
林与然截断他的话,冷冷的说:「你进去。」
杨子的兴奋被浇灭了一截,露出有些讨好的神色,「二哥,我朋友来探我,我……」
「进去。」
杨子有些呐呐的松开盛宁的手,还叮嘱他:「等下我再来找你,你可别先走了。」
盛宁看着他走开,盛世尘揽着他的腰,让他转过身来面对林与然。
盛宁的目光有些飘忽,始终没有正视面前的人。他有些模糊的想,杨子竟然是林与然的弟弟?这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啊,长相和性格还有气质,一点点相像之处都找不出来……
「前次相见的时候,我们已经约定好的事,现在该是践约的时候了,你说是不是?」
盛世尘的声音很平和,不过盛宁却能听出一点……似乎并不是善意的,有些威胁的意味。
林与然脸色并不好,一点血色也不见,几乎和他身上的白衣一样惨淡。
盛宁看看他,又看看盛世尘,不知道这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
林与然慢慢扭过头来,动作很慢,很艰难迟钝的样子。
然后盛宁听到他说:「上次伤你的事情……是我鲁莽失手,盼你见谅。」
咦?盛宁眨了一下眼,幻听吗?
林与然在他面前一直那么骄傲冷漠敌视……这样服软的,道歉的话,他怎么会说?怎么会对自己低头乞谅?
盛世尘露出笑容,那种盛宁熟悉的,让人觉得背脊发麻的笑容。他这样笑的时候,多半是旁人不得意不舒服的时候……
「你怎么说?」
「嗯?」
盛世尘很有耐心的问他:「林师弟和你认错呢,你怎么说?」
「我、我没什么……」盛宁有点结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从刚才起就紧绷的一根弦,莫名的就松了下来,悬吊着没有底的心,也慢慢落回了原处,那种踏实、轻松的感觉一蔓延开,整个人都有点脱力。
「我的伤也都好了……过去的事情,就……就过去好了,我都不太记得了。」
盛世尘笑笑:「你也太好说话了。」他抬起头说:「你放心,你既然践约,我答应的事也一定不会食言。」
他们约定了什么?
盛宁很疑惑,但是现在绝对不是发问的好时机。
林与然的脸色铁青,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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