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父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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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父之名-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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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再说话,躺下来打算继续睡觉;心里却似乎揣进了疑问,怎么都睡不着。

    翻来覆去滚了几遍之后,我起身去了趟洗手间;没有回卧室,直接去了桀的房间——我得看他一眼,不管他是不是在哭,至少可以给我的疑问一个确定的答案。

    谁知道推开房门我却真的看见他在哭——他缩在窗台边的高背椅里,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窗外不知名的地方,有一声没一声地抽泣。

    我看他一定哭了很久,因为他的脸和嘴唇都红得很厉害,露在睡衣外面的手脚却冻得发紫,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下意识地,我走了过去,脚步声惊动了他。他转过脸来看向这里,眼神却涣散得几乎没有焦距。

    “Jack?”我试着叫了他一声。他却没有多大反应,只是望着我——不,只是望着我过来的方向,眼神很空洞。

    我突然有种无力感,因为明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去做——现在的他根本就只是一个被噩梦或是别的什么吓哭的普通孩子,而我还没有到做父亲的年纪,从没有过哄孩子的经验。

    但是看他现在这个样子,我实在不能就这么放着他不管;于是我深吸一口气,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压低了嗓音又叫了一声“Jackie”。

    这回他有了反应,涣散的眼神一点点凝聚起来,最后定在我脸上。

    “Daddy?”他小心地叫了一声,唇愣愣地张着,脸上的表情很迷茫;下一秒却又皱起了眉头,嘴委屈地撇着,眼里迅速蒙上一层水气。

    “No!Dadhasdied!”他尖叫着从椅子上跳下来,冲到床边摸出一柄法式的橡木柄小刀紧紧攥着,刀尖对着我。

    “Youkilledhim!Isawit!”他含含糊糊地念叨着一连串的英文,不时挥舞手里的小刀,很明显父亲被杀时的情景已经随着之前的梦境扰乱了他的心绪。

    那小刀不长,却很锋利。我怕他伤到自己,慢慢靠过去,突然出手捉住他握刀的手。

    他奋力挣扎,几乎扭断自己的手臂;双脚还不停轮换着踢我,挣扎间有好几次脸都差点撞上锋利的刀尖。

    无奈之下,我只得重击他的后颈,让他暂时昏厥。“咔啦”一声,刀子应声落在了地上,他也随之瘫软在我怀里。

    我把他抱上床,又弄来点热水把他的手脚都擦了擦才替他把被子盖好;长舒一口气在他床边坐下,看着他挂满泪水的脸蛋,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那滋味挺酸,又有点涩;像是有一种负疚,让我很难理解——毕竟,就算我有再多的私心,JohnJang的死都绝对与我没有直接的联系。然而即便是这样,一想到桀刚才的模样,我还是忍不住想要叹气。

    用力闭了闭眼睛,我又去拧了条热毛巾来替他擦脸,却无意间在他的额角发现了一条挺眼熟的伤痕——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当年Steve在John店里抓来做人质的孩子……原来就是John的亲生儿子。

    John为了救自己的儿子而毁了Steve一只手。这样的的理由即使是上帝也无法反驳,而我,就更没有立场。

    但是很多事情到了这个时候再来辨析究竟谁对谁错已经晚了,而后悔或是补偿之类的说辞既没有意义,更不符合我做事的风格。

    只是,有些东西不得不改变了……就比如我和桀之间原本纯粹的协议关系。我在合作的道义之外,不可避免地多了份责任——一份原本属于JohnJang,现在却绝对该由我去承担起来的责任。

    ·精彩内容载入中·
Chapter 2 Jack
    ·精彩内容载入中·踏进那幢大房子之前,我并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改姓“Jang”以外的姓氏——虽然我去那儿的目的就是想要那房子的主人收养我,但是关于姓名的问题我真的从来都没有考虑过。

    因为这样,所以在那个决定收养我的瘦高男人带我去办理入籍手续的时候,我看见户籍登记员在表格里写下“JackSimen”才会下意识地按住他的手,眼睛直瞪着他大叫“Whydoyouchangemyfamilyname?It…sJang,notSimen!”

    那个登记员茫然地看着我,接着望向我身边那瘦高的家伙,好象根本没有听懂我的话。我一下子明白了这其实是那男人的意思,猛地抬头看向他,心里瞬间涌上一种被愚弄的愤怒。

    “你只说要给我取个中文名字,可没说要改我的姓!“我愤愤地冲他说着,咬牙瞪他;却下意识地压低了嗓音,以免给他我对他太不礼貌的印象。

    他也愣了一下,好象并没有想过这会是个问题;接着低头正视我的眼睛:“我以为你知道,办理入籍手续有一项内容就是要改姓我们家的姓,姓Simen,西门。”

    “没人告诉过我!”我提高了音量,惹得周围的人都看向这里;我并不想这样,所以闭上嘴看向自己的鞋尖,心头的火苗却久久压不下去,逼得我眼睛都快要喷出火来。

    “那么现在我告诉你了,你的意见如何?”他出了口气,沉声问我,然后静下来等待我的回答,似乎并不着急——我看见他的脚尖一下一下轻而缓慢地颠着,身体随着某种固定的几走轻轻晃动。

    他的态度让我觉得有些难堪,我觉得我必须冷静下来,不能总像个没长大的野孩子一样乱喊乱叫。

    深吸一口气,我把手插进裤兜里、捏紧,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总是浮现父亲的模样,还有他被人杀害时的情景。

    突然间,我明白我该怎么做了,重新抬起头望向那家伙一直静静看着我的眼睛,屏住呼吸,轻点了一下头。泪水却在这个时候涌了上来,蒙住眼睛;我努力了好久才没让它们没出息地掉下来。

    “OK。”他打了个响指,像是舒了一口气,转头让那登记员接着填写表格;眼里似乎浮上一抹笑意,但是闪得太快,我并不确定。

    “Butjustendofmyeighteen!”我紧跟着又添上一句,微微掂起脚扒上那个高柜台,看着登记员在我的名字后面写完那个“Simen”,接着在收养人那栏里填上“SteveSimen”。

    那个时候开始我就一直认为那个瘦高男人的名字就叫Steve,但是后来我才知道Steve其实是他哥哥的名字——他以他哥哥的名义收养了我,原因好象是他的年纪太轻,还没有资格领养像我这么大的孩子。而他的名字,应该是叫Thomas,ThomasSimen,西门东。

    东是城里除了我父亲之外的另一个华裔黑帮角头,据说十八岁的时候就坐上了帮会老大的位子,在东区是排行第一的狠角色。

    父亲和他,两人以13号街东头的老啤酒街为界分管城里所有的华人帮会;行事和作风都有很浓重的东方调,唯一的差别恐怕就在于对毒品生意的态度。

    东做毒品生意,而我父亲坚决禁止手下的人犯毒——这应该是我们这一支祖传的规矩了,只是父亲将之沿袭得更为严格。

    或许就因为这样,父亲才会遭到老混蛋Martin的仇视,引发之前的那场伙拼。而伙拼的那天——后来我听说东那天就在酒吧外面观战,也带了不少人,却一直到最后都没有出手帮我父亲的忙。

    我记得父亲跟我说过,在这个城市里混黑帮一定要记得一句话叫“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知道东当时只是严格奉行这道教条,出于自己帮会的利益坐山观虎——我没有立场,也没有理由去责怪他或是恨他。

    但是我恨透了Martin,还有那个吃里爬外的混蛋Karl;我对父亲送我的橡木柄小刀发誓,一定会亲手拆了这两个家伙的骨头!

    不知道是不是报仇的欲念过于强烈,住进那幢大房子的头三个月我几乎每晚都做噩梦。我总梦见父亲像平常一样牵着我沿着13号街的小石板路去大磨房喝当天新磨的豆浆。我们鞋底上的鞋钉磕在清晨湿漉漉的石板上,发出低沉而清脆的声响。

    但是一转眼,那场景却又变成了13号街上父亲经营的酒吧——酒吧里光线昏暗、人声嘈杂,到处都是乱摇乱晃的黑黄人影,弄得人眼花缭乱。

    忽然间,我听见了枪响——很尖锐,盖过了周围所有的杂乱。

    接着,我看见了血——暗红的颜色,我在这酒吧里早见过不只一次,却是第一次看见它从父亲的身体里涌出来。

    父亲倒在离我不到五步远的柜台外面,脸朝着我。隔着柜台下的玻璃板,我看见他脑门上多了一个黑洞洞的弹孔,血正从里面汩汩地往外流。

    我总在这个时候惊醒,愣坐在床上;接着缩成一团没命地哭——不是因为父亲最后的模样吓坏了我,而是因为那种撕心裂肺的痛。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哭着的时候总有一只手轻轻地拍着我,接着递给我一杯热牛奶,让我喝完了静一下再接着睡。

    手的主人叫Shakira,是东的情妇,这幢房子的女主人;那个时候也就二十多岁吧,却把房子里的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

    她照顾我的起居,打理我在家里和到学校所需要的所有东西;虽然我刚住进来的时候有一阵总觉得她不怎么喜欢我,但是她对我的尽心尽责却还是让我不由自主地对她产生了好感。

    我想,或许自己在潜意识里把她看成了母亲——不是开玩笑,除却年龄不谈,在我看来,一个母亲对待自己的儿子也不过就是如此了。

    我不想Shakira担心我,所以每次都会乖乖地喝下牛奶,然后躺回被子里,重新闭上眼睛。但其实我根本没有睡着,因为脑子里断断续续浮现的画面实在让我的心情难以平复。

    尤其是有一天城里刮台风,雨很大,噼里啪啦地打在窗子上;天空中还不停地打闪,一个接一个的响雷几乎就在头顶炸开。

    我实在是难以入眠,等Shakira走了就又爬起来缩在窗边的大椅子里看雨;心里不知道被什么闷闷地堵着,看着玻璃上大片的雨水滑落,眼泪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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