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姑娘--石康恶捧北京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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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姑娘--石康恶捧北京女孩-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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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去了外地才知道,北京的书店还算是好的,外地书店里那简直不叫书店,里面除
了一些工具书、英语书、学生教材以外,就没什么可挑的了。这才想起北京是文化中心,书店再没意思,也比什么都没有要好。
北京的著名书店说来说去也就那么几个,现在的西单图书城大概是最全的了,不过那个书店太大了,逛起来颇为吃力,楼上楼下地走起来极不方便。去之前往往得吃顿饱饭,深吸一口气,最好是在背包里带一瓶水,然后再冲进去逛到头昏脑涨为止。
最时髦的书店大概得算王府井外文书店,里面的英文读物最多最新。对于中国人来讲,用英文写成的东西往往里面会包含着一些新信息,而且,以前经常有一些了不起的影印书。二十世纪90年代西洋古典音乐开始流行的时候,就有一本《外国音乐词典》被影印出来,发行量很少,很少人买到,但它所包含的信息最全,几乎所有的有名的音乐家或唱片里面都有介绍,无论淘到多偏的盗版CD,通过查这本字典,都能知道里面的内容。不过像这样的字典很快就成为发烧小圈子的读物,我曾买过一本,被别人借走不还,从此再也买不到。
顺便提一句,我认为,引领北京时髦的还真不是什么《时尚》之类的杂志,而是一些发烧小团伙。这些小团伙因为想保持自己的优越地位,因此,专门精通于某一方面的信息,收集资料十分用心及专业。这类小团伙遍及文化生活的各个领域,是所有北京流行观念的始作俑者,当他们不时髦的时候,就是一些偏门发烧友,有一天,他们喜欢的东西突然时髦起来,他们就成为专家。
叫我最有感情的书店是东单的三联书店,我习惯每个星期去一趟,那个书店有个比较公平的排行榜,书业的流行趋势往往就从排行榜中产生,很多做图书生意的外地书商来京都会去逛一逛,把排行榜中的书带到外地去。
三联书店有三层,地下一层偏重文化性图书,类别也很专业,文史哲理工样样有,一层是最新出版的读物,三层是美术摄影艺术设计之类的图书,后来添加了音乐及电影。三联书店以出售中外重要的学术书闻名,它的顾客名单大概就是北京知识分子的名单,一般来讲,在三联买不到的学术书,便可算做偏门学术书了,这样的书或者没有被翻译过来,或者得去图书馆查找。

北京的自行车

在一九七六年左右,我父亲买了他的一生中第一辆自行车,那时,自行车是凭票供应,工作单位经过排队,先发一张自行车票,然后一家人存钱,约一年后,才能买得下来,那时的北京,是个自行车的海洋。
当时的名牌自行车有三个品牌:〃永久〃牌的特点是坚固耐用,承重能力强,价钱最低;〃飞鸽〃牌中规中矩,价钱居中;〃凤凰〃牌最贵,但骑起来很轻。三个牌子中,每种一般只有
两个型号,〃二八〃型与〃二六〃型,前者是男式自行车,后者是女式自行车,且所有自行车间的差价也就在几十块钱左右,父亲买的便是〃二八〃式的飞鸽牌自行车。
有了一辆自行车,就能带着家人出去玩,我和我妹妹就坐过我爸的新车,一前一后,从城市的马路上,一直骑到郊区的土路上,我估计我妈也趁我们兄妹两人不备,单独坐过我爸骑的新车出去浪漫过,他们俩人直到现在感情还很好。
一九七六年的北京是个单调的北京,人们的服装颜色一般只有深蓝、黑色、绿色与白色,面料也就那么几种,连小孩子都能说出来,式样就更别提了。若是有外国人来,他一定会奇怪,以为全国为每个公民订做了一身制服,且无论春夏秋冬都穿着,如果那个外国人得出结论说,这是一个统一着装的国家,我一点也不会感到惊奇。
汽车的种类也很少,总之,无论什么东西,都只有有限的那么几种式样,所以,对于每一种式样,大家都惊人地熟悉。就拿自行车来说吧,我从八岁就会修理了,无论是补轮胎还是给轴承上油,或是调整辐条,样样都会。修车工具简单得离谱儿,一把扳手,一把改锥,一切就全搞定,若是有什么地方需要特别的工具,人们也发明出一个个巧妙的办法应付过去。比如:需要内六角时,人们便用一块破布垫着,用改锥顶着,再用一块砖头或是锤子慢慢砸,这样,内六角也会随之慢慢转动,松开或是拧紧。
记得当时人们相互发泄不满的主要方式,就是拔别人家自行车的气门芯儿,相当于把汽车轮胎的气儿给放了,但一辆自行车只需几秒钟便可把气儿放光,这一点,比放汽车的优越。轮胎没了气,这自行车就没法骑了,得推着,当时街边到处是打气的,打一次两分钱,你要是得罪人,就得成天去打气,有时,家长间相互交恶,就派小孩子去放别人家自行车的气。
因为全国人民都骑自行车,所以骑得相当好,街上双手离着把飞车的帅哥多得是,每天都能遇到。但说到骑着自行车上楼梯什么的,就没有人那么干了,因为毁车,当时的人们珍惜自行车的程度,比现在爱护汽车的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每到周日,院子里成排的男人带着小孩,在保养他们又实用又心爱的私人财产自行车。

北京的中心

所谓中心,就是人们围绕其生活的那个地点。
在生活中,人们很容易强调其某些部分的重要性而忽略其余,而且,这种强调,往往随着年龄及人生经验的改变而改变。娇美的花朵必将枯萎,漂亮而合体的衣服总会过时,新鲜而深刻的爱情也会因缺乏持续的刺激而变得平平淡淡。通过努力及运气,人们战胜了贫穷,然而那匮乏的生活方式,有时竟也能成为人们愉快而温馨的回忆,曾经认为永恒而顽强的信
念,也会被一点点的怀疑而在一刹间倾颓。
我相信,有多少个北京人,北京便有多少个中心。
以我为例。
少年时期,北京看起来还像个古代市镇,十分落后,很多条马路竟还是土路,那时候的活动范围不超过一平方公里,中心在家里。每天,从家里取得食物与父母的叮嘱,从这里出发,去学校上学,或去同学家玩,我们家住在右安门附近,那是北京的西南角,在我眼里,世界就是那么一丁点儿大。出了家门,向北走上三百米,便能看到绿色的护城河水,上面漂浮着油污,我记得竟有人从这水里钓鱼,我妈直接告诉我:〃不卫生,吃了会死。〃而向南走,则是一望无际的农田。
青年时期,我的活动范围慢慢地扩大了,方式是逛商场、郊游以及一些看电影之类的娱乐活动。记得到了快二十岁,才对北京的方位大概有了个轮廓,知道了二环路以内是市区,而市区里二十层的高楼少得可怜,盖起一个饭店就是一件大事。老师曾带我们参观北京的所谓建国十大建筑,大会堂之类,记得有一个同学的父亲是建筑师,他看过些外国的建筑书,眼界比我们开阔,他边走边悄悄地评头品足,告诉我:〃这些东西土得掉渣儿,其实没什么意思。〃
那时候对北京开始有了所谓中心的概念,至于这个概念是怎么来的,还真说不清楚。总之,我只记得一有什么事儿,爱凑热闹的北京人就纷纷涌向天安门广场,真是闻风而动,乘坐各种最简陋的交通工具,其中最流行的是自行车,多半为黑色,牌子还没有现在的汽车牌子多,且把这种交通工具利用得十分充分。我记得父亲就曾图侥幸,以一辆自行车带上我和妹妹,兴致勃勃地边骑边警惕地留心不要让警察抓到,就这样慢慢地来到天安广场。那时还有一些所谓的社会运动,这种运动的外在反映便是人们从各个角落向天安门广场奔去,直至天安门广场成为人的海洋。我至今仍感到奇怪,当时天安门广场是如何接待那么多人的,因为周围公厕稀少,更缺少小食亭,而人们的热情大概是去看看别人吧。作为一个北京人,我对人山人海这个词感到特别亲切,我想就是在天安门广场获得的体验。那时候的北京人除了盲目的热情以外,似乎就很难谈到别的。天安门广场让人们的好奇心获得一种满足,在那里,人们可凭直觉获得一种叫集体无意识的从众心理,并从其中获得兴奋以及力量,借以忘却生活中的沉闷压抑及精神物质方面的可怜与匮乏。事实上,现在看来,我认为用狂欢来比喻当时的北京人去天安门广场十分贴切,尽管并不是真的狂欢。但北京当代历史上所有重要的时刻,天安门广场毫无例外地都要聚起一批人来,他们在那里不停地走动,说话,四下看来看去,有时也高呼口号,既像乌合之众,又像是身怀某种痛苦却又有所期盼的见证人。
接着,我进入中年,知道了北京城也不过是地球上一个极不重要的小角落,而地球在茫茫的宇宙中也极不起眼,很可能是完全地微不足道,对于北京这个城市也不像以前那样看重了。我只知我是个北京人,我熟悉这一城市,尽管这个城市十几年间大兴土木,形式上花样翻新。从外表上看,比以前更加干净更加热闹了,各式各样的生活用品被运进来,或就地制造。汽车渐渐地有代替自行车的趋势,外地人和外国人越来越多,富人占据好地方,获得很好的照顾,穷人被成批地迁出城外,生活也得到改善。文化在表面上进入多元。我认为,这个城市无论从地理上与心理上,都渐渐地没有中心这一概念了,一个个价格不等的住宅小区,把相近的人群封闭在一起,购物商场按照购买力把人们也分了档次,恒温写字楼里白领成堆,队伍空前地壮大,成为北京主要的生产和消费的力量。北京与中国别的城市差别仍会主要体现在娱乐业上,北京提供更丰富的娱乐层次,据说是什么都有,我认为这种有也仅是停留在表面的意思上,并无什么真正的实际内容。人们来到北京,居住在北京,怀着各种梦想,愿意把力气花在北京,愿意为未来而奋斗。有试图立业发迹的富人梦,也有出名成家的荣誉梦,更多的是希望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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