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句的说出了当年的事情，每一句话都伴随着屋外风声萧萧，让她发现了南歌的存在。
当日她附身之后，南歌也曾暂时的附身过那名普通女子，但最后却因为她消失不见，本以为是早就去了轮回，现在看来不过是暂时隐忍回避了而已。
殇珏诧异的是，南歌不过是一只刚刚诞生的小鬼，天地间的清气稍微吹拂一下便可能魂飞魄散，却没被引入轮回，还逗留人间这么久，更能在自己面前显出身形。
见南歌没有回话，殇珏的目光从那黑雾缭绕的鬼魂身上移开，开始细致的打量起自己手边的桌椅，方方正正，规规矩矩的模式，却在边缘处用翡翠镶了边，多了一抹别样的风格。
“如果你是想拿回你的身体，很抱歉，已经不可能了。”许久，将桌子上的翡翠都瞧了个仔仔细细，殇珏再次出声。如果她还没有彻底融合这具身体，在她知道了南歌那复杂的身世之后，还真可能把身体还回去。
“我可以不拿回我的身体，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不知南歌为了滞留阳间付出了多少，声音沙哑而冷硬，好似有石子摩挲在她的咽喉处，让人听了难受得紧。
殇珏雪白的手指支撑着自己的下巴，眼神中带了一抹戏谑的看着面前的南歌。虽然不知道为何南歌还能够存在，但已经被她殇珏融合的身体，只有她放弃不要的，没有被谁抢夺回去的！
“什么条件？”
“帮我调查清楚我的身世，我父母的下落，以及让南王府那些人付出代价！”
“为何让我去做，这些事你自己亲自去做岂不是更好？”
眼前的南歌还是她熟悉的那张脸，带着鬼魂特有的青灰色肌肤，眉毛上扬，嘴角冷峻，天生的张狂样儿。她的确会去调查清楚一切事情的缘由，但不喜欢被人要挟着去。
“我知道你可以做得比我好。”
这还是她记忆中那个嚣张跋扈，只是因为惹怒了自己便要毁了一个寻常女子容貌的南歌？那双眼还是一样的自信高傲，嚣张得不可一世，但眼底深处的确多了一些她之前未曾发现的严肃与认真，熟悉的让人心疼。
南歌此时的眼神让殇珏陷入了短暂的回忆，回想起了她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愿回忆的过去，想起了早已死在天帝仙术之下的符笙，她最好的朋友。
在上古神战最后的硝烟里，符笙不顾一切的挺身而出，为自己挡住了必杀的一击，灰飞烟灭的刹那，嘴角也是这般坚定的笑着。她永远符笙临死前说的记得那句话，你比我更应该活着，因为你能做得比我好！
搁在桌边的手不知不觉间已经紧紧地抓着的边缘，将白皙的指骨突兀的暴露在空气中，脆弱而狰狞。
甩甩头，收敛了心神，如今的她还没有资格去回忆。
殇珏唇角泛起淡淡的微笑，她喜欢笑，各种各样的笑，因为笑容可以掩饰很多事情，是最好的催眠术：“简简单单做你的南小姐，难道不好，为何一定要卷入南王府的风云里？”
“因为我是南歌，南浔和禹曦的女儿！”
如此坚定的语气，哪怕是那沙哑难听的嗓音也不能抹去南歌说出这句话时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
连殇珏此时都想拍案而起，大呼一声，不愧是南浔的女儿！只可惜，她不认识南浔，也不知道南浔的事迹，所以她只是很淡定的看着南歌，然后问了一句：“那又与我何干？”
这句话一出口，南歌愣住了，片刻后才有些气弱的回答：“因为你现在是南歌。”
原本很严肃的对话，殇珏却忽然之间笑了出来。她想，或许是她这些年的人生都太过无趣了，所以连情绪和笑点都变得有些扭曲。
“你说得对，既然我现在是南歌，自然会好好弄清楚一切的。不过，你不觉得你现在应该说点儿什么吗？”
最初见到南歌的时候，她其实挺不喜欢这个女霸王的，之后附身更是亲身体会了一下南歌往日作风的后遗症，但此时的南歌却让她欣赏，欣赏她如同符笙一般的坚强。
“我说什么？”
“首先，你为什么要调查过去的事情？其次，把你知道的东西都交代一下，你不让我看你的记忆，好歹也得把重要的事情说说吧？当然，如果你愿意也可以让我直接全盘接手你的身体，浏览你的记忆。”
“如果你想知道就自己去看吧。”
殇珏没料到南歌会给出这么一个答案。她附身之后没有任何南歌的回忆，主要是因为南歌对自己的怨气，如今只要南歌愿意，她自然能够知晓一切。但她觉得以南歌的性子，是不太可能让她查看记忆的。
“算了，我没有偷窥别人过去的爱好。”如果南歌已经消失，她附身之后能够心安理得的替她继续活下去。可南歌还在，那她就有一种鸠占鹊巢的感觉，“你简单的说一说就行了，大多数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没必要再去看记忆。”
带着诧异的眼神看着殇珏，那张南歌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上绽放的是与自己完全不同的冷清笑容，南歌移开视线，沙哑的声线轻柔了许多：“很多人都觉得一岁多的小孩儿不会有什么记忆，所以没有人会觉得我还能记得南王府的那些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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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倾覆
亭台楼阁山水意，九曲回廊巍峨堤。
花香缭绕树影集，百鸟朝凤落南溪。
“小郡主，小心一点儿，别磕着了。”
亲昵中充斥着关怀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殇珏诧异的回头，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倒影出着了一身浅绿色侍女服的身影。
她不是在南府和南歌交谈吗，为何忽然出现在这里？
低头一看，自己穿着粉红色的小夹袄，小手小脚白白嫩嫩的，脚腕处带着一串银白色的铃铛，随着她踉跄的步伐叮当作响。脖子上也挂一枚精致的长生锁，随着自己低头观察垂落在胸前，让她看见了那长生锁中间雕刻的歌字。
浅绿色衣服的侍女走上前来，关心的将自己揽入怀中：“小郡主，你怎么跑这么快啊？”
“浅依姑姑……”软软的童音从自己口中发出，殇珏差一点儿没咬断自己的舌头。
谁想得到她一只活了不知多少年的女鬼，有时候沧桑的都像是活化石了，却有着这么粉嫩的一天？
不过叫出了面前侍女的名字之后，殇珏也算是弄清楚了如今自己的情况。南歌为了让她更加清晰的感受当年在南王府里的事情，直接让她观看了记忆。
只是她们都低估了这些记忆对南歌的影响，所以直接把她的意识拉入了记忆中，宛若重走当年路，再回南王府。
“浅依姑姑，父王和母后去哪里了？”既然回到了南歌一岁的时候，她怎么说也得见一见南歌的父母。只可惜这些都是过往的记忆，她只能看着，却不能参与丝毫。
“三王爷和王妃入皇都面圣去了，过一段时间才会回来。”浅依将小小的南歌抱了起来，刮了刮南歌的小鼻头，“小郡主是不是想王爷和王妃了？”
“我才没有。”南歌傲娇的扭过头，掩去脸上的微红，“父王和母后不在，那我去找阿姐玩儿！”
浅依听见南歌的话，眼神里闪过一抹凝重，殇珏看得清楚：“浅依姑姑陪小郡主玩儿难道不好吗？”
“当然好啊，可是阿姐说今天有礼物要送给我呢。”南歌为难的对着手指，趁着浅依不注意，跳了下去，迈着小短腿就往旁边的屋宇跑去，一边跑一边对着身后的浅依挥手，“浅依姑姑，我先去看看阿姐的礼物，一会儿再来陪你玩儿。”
“小郡主，别过去……”浅依想到南王府里的风波诡谲，着急的想要追上去，却被忽然出现的碧云拦住。
“浅依姑姑，小郡主想去找我家锦郡主玩儿，你却拦着，是不是越俎代庖了？还是说你对我们锦郡主不满？”碧云冰冷的语气，淡漠的看着已经消失的南歌，对着身边的侍卫招了招手，“浅依以下犯上，杖责五十，现在执行！”
殇珏微微滞留的心神看见了当初南歌完全没有发现的一幕，眼神不禁冷漠了两分。她对这个温和的侍女印象挺不错的，看到她被那侍卫捂着嘴带走，伸出手想要阻止，却发现她不过是这段回忆里的一个过客。
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什么，殇珏的心神便回到了南歌身上。
此时的南歌正依偎着和她模样有着三分相似的女童身旁，一岁多的小孩儿依靠着五六岁的女童小憩，看上去和谐而温馨，如果忽略了南歌那不正常的呼吸声。
“阿姐，歌儿难受。”她来找阿姐玩儿，见阿姐在写字，就在一旁观看，可为什么看着看着就头晕了呢？
“歌儿怎么了，是不是跑累了，累了的话就去我房间先休息一会儿吧。”模样精致的女童停下手中笔，轻轻的摸了摸南歌的额头，唇角是那永恒不变的完美笑容。
南歌无力的点点头，摇晃着身子往不远处南锦的闺房走去。
殇珏见到这一幕，瞥了一眼南锦书案上带着不同寻常墨香的大字，随着南歌的昏迷视线也陷入了黑暗。
南锦，南王府二王爷嫡女，南歌亲爱的阿姐，还真是个善良的孩子啊！
小时候的南歌是南王府的宝，从小就聪明伶俐，因为与太子指腹为婚，更是身份尊贵。九个月便可以走路，刚满岁就能咿咿呀呀说话。性子和善乖巧，是南王府上上下下的开心果。喜欢粘着自己的父王母后，喜欢让她的贴身侍女浅依陪着她玩闹，喜欢她知书达礼的堂姐南锦，喜欢南府的每一个人……
只可惜，虽然南歌很聪慧，但始终是小孩子，在她还没有分清楚人性善恶的时候，便遭了毒手。
殇珏在黑暗中将过往的一切都简单的理了理，见到南锦的那一刻，别说南歌当时还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就算是她都没有想到一个五岁的女童会有那么深沉的心思。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南歌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浑身乏力的躺在床上，从骨髓深处透出的疼痛让她嘤嘤的哭泣起来：“浅依姑姑，歌儿疼，好疼！”
一岁多的小女孩儿，在床上痛的想要翻来覆去，却因为浑身乏力，只能睁着眼虚弱的哀嚎。
南王府的人好似都消失了，不见一名下人来往，空荡的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