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芳不自赏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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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芳不自赏全集-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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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北捷眼睛一亮,炯炯有神望向帘子。他只道花府小姐是个琴技无双的佳人,如今看来,竟是兰心蕙质,举世难求。沉声回答:“小姐厉害,冬定南是我的化名,不料竟被小姐一眼看穿。”

    “公子为何用假名?”

    楚北捷与娉婷隔帘相对,只觉里面的女子聪明伶俐,和她说话,竟有种临阵对敌的刺激感,当即收起倾慕佳人的谦逊心理,淡淡一笑,反击道:“那小姐为何要垂帘见客?”

    “见面很重要吗?”

    “那名字很重要吗?”

    “公子怎能这样相比?公子为曲而来,有求于我,自然应该诚心诚意,报上真名。”

    楚北捷坐在茶几旁,尝了一口微凉的茶,反问:“小姐难道无所求?”

    “哦?”娉婷皱眉:“我求什么?”

    “小姐求的,自然是一名知音。”低沉的笑声,从喉中逸出。

    娉婷暗叫此人难缠,但又不得不承认他有一种自信的魅力,竟让别人认为他傲气得合情合理。

    芳心扑扑跳了跳,不由站起来凑到帘前偷偷向外望去。

    楚北捷正大大方方坐着,顾盼生辉,一副我知道你正偷看的样子。娉婷的目光在那宛如苍天亲自打造的俊美线条上盘旋片刻,落到楚北捷腰间佩戴的玉佩上。

    帘后的窈窕身影立即微微一震。

    玉佩光华流溢,一看就知道是上品,更引人注意的是,上面竟有东林王家标记。

    他定是东林王族中人。

    娉婷忽然眼睛一亮。流落东林已经数月,花府闭塞,一点敬安王府的消息都不知道,为何不趁这个机会,向这位看来颇有势力的“冬定南”打探一下?

    想到这里,娉婷漆黑的眸子蒙上一层狡诈。

    “公子既是知音,对方才一曲可有感想?”

    “感想?”楚北捷凝视垂帘,嘴角忽然上扬,露出一个傲气的笑容,缓声道:“方才一曲如仙鹤穿云高亢,又如雄鹰俯瞰大地,可见小姐对天下万物怀有无限兴趣,不是屈于闺阁之辈,豪情壮志,竟更胜男儿。”

    娉婷娇躯剧震。

    没想到这冬定南如此厉害,竟真的一曲间看破自己的本性。警钟高响之时,不由有对外面这风度翩翩的男子生出一丝敬佩。

    娉婷叹道:“公子确实厉害,可惜我身不由己,无法像男人一样闯荡天下。外面的世界,一定很大很美。”

    这话说中所有被命运束缚的女子的心事,一直在旁听他们交谈的花小姐忙点头表示同意。

    娉婷叹息片刻,又问:“听说……东林之侧,有一个归乐国,风景异常美丽,人人爱唱歌谣?”

    “不错。归乐国崇山峻岭甚多,国人爱好歌舞,但归乐国最宝贵的,确实数之不尽的铜矿。归乐国一年所产的铜,是东林三年的数量。”谈起归乐,楚北捷的兴致立即被挑起来了。他多年的心思都花在归乐国上,几乎每天都对着归乐的全国地图殚精竭虑,当下不假思索,竟与娉婷说起归乐的矿藏来。

    “怪不得都说归乐富庶,原来它有这么多的铜矿。”

    “富庶虽是富庶,但国富却造就了目中无人的民俗,包括大王在内的王公贵族,不会居安思危,只知暗中争斗。”

    楚北捷一针见血,把归乐政局最大的弊端指了出来。

    娉婷不由感叹。

    敬安王府原本就在归乐朝局中举足轻重,娉婷从小在那里长大,所见所闻不比常人,对朝廷种种明争暗斗了若指掌。

    若非大王对敬安王府心生忌惮,暗中加害,赫赫扬名百年的敬安王府又怎会一夜成了火海?

    今日听这“敌人”若无其事把归乐的死穴说出口,娉婷怎能不叹,轻按琴面,又问:“难道归乐国中,就没有顾全大局的王公大臣吗?”

    “有,敬安王爷是归乐重臣,多年来掌管兵权,为归乐肃乱党,清边患。”楚北捷平和温雅的笑容透出一丝欣然:“但敬安王府,也因为兵权过大,犯了归乐新王的忌讳,已在一夜之中被荡平。”

    “啊!”垂帘对面传来惊讶的娇声:“公子不是说敬安王府的人是好人吗?那归乐的大王,也太糊涂了。”

    楚北捷挺腰坐直,显出俯瞰天下的雄心,浅浅笑道:“敬安王府虽然对归乐忠心耿耿,但对我东林却是心腹大患。如今敬安王府一去,归乐再无猛将。我大王睿智英明,要收复区区归乐易如反掌。”

    娉婷心中暗恼,语调却欢欣无比:“真是如此,那我们东林就更富强了。但……难道敬安王府的人就一个都没逃出来?”

    “敬安王府的人狡猾得很,尤其是他们的少王爷何侠。听说他们在阴谋发动前已经得悉消息,最后举族逃离归乐都城,何肃正发王令追捕呢。可惜可惜。”他最后两句,当然是可惜敬安王府没有被何肃杀干净。

    娉婷总算知道少爷他们暂时没有被大王抓到,心中稍定。

    少爷他们,应该正躲藏在安全的地方暗中探察时局动态吧?这个时候去找,恐怕也没有下手的地方。不如就留在这里,陪花小姐刺绣聊天,顺便借这东林王族查探消息,以利将来?

    想到这里,食指轻挑。

    楚北捷坐在帘外,忽听见琮琮琴声,悠扬和婉,从帘内流水般淌泻出来。比起方才一曲,豪情壮志不减,又添了点闺阁女孩家的娇媚。

    还不及惊叹时,一把低润动人的清音随琴声渐起。

    “故乱世,方现英雄;故英雄,方有佳人。奈何纷乱,奈何纷乱……”

    嗓音委婉圆润,竟如天籁一般。

    楚北捷被这猝不及防的歌声一扰,心神都微颤起来。他虽仅仅二十,却从小学遍经书兵法,才识过人,见惯王宫中各色美人,开始还觉得艳丽可人,见多了,不免渐渐厌恶起那些莺莺燕燕来。

    从此再不理会庸姿俗粉,立下心愿要找一个真真正正的绝代佳人。

    帘内之人,琴技已是无双国手,谈吐不俗,连歌声也分外动人,虽不曾亲自见面,但属下送上的画像美艳动人。

    看来堪伴终身的人儿,就是她了。

    歌声一字字敲击听者心头,如玉珠落盘,又时而婉转缠绵。

    连唱几次“奈何纷乱”,琴声忽从高调处回转直下,渐渐沉寂。

    楚北捷闭目欣赏,半天才回过神来,赞道:“这奈何纷乱本来是唱佳人的无奈和悲伤的,但出自小姐之口,却多了阔达,少了无奈和悲伤。”

    “公子过奖了。”娉婷低声答谢,脸上却多了疲惫之色。弹琴唱歌对她来说都是极耗心神的事情,但为了保持这冬定南的兴致只好勉强为之。“公子,敬安王府何侠公子的事迹,我也曾经听说。人人都说他是归乐第一猛将,对么?”

    “不错。”

    “那……我们东林赫赫有名的镇北王和他比,哪个厉害?”

    听佳人提及自己,楚北捷唇边勾起一抹淡笑,不动声色道:“以小姐看呢?”

    “我常年在家,怎会知道?不过,听家里仆人远亲带来的消息说,何侠曾与镇北王在归乐边境对战。”

    “嗯。”

    “这一战,不知谁胜?”娉婷自然知道赢的是自家少爷。但她总觉得这场战役的胜利内有蹊跷。以镇北王当时的兵力,即使被她以计策小胜一场,也不该立即认输退兵。

    那镇北王楚北捷回到东林都城后,可会因为兵败而遭受冷遇?若东林王削掉楚北捷的兵权就好了,等于为归乐去掉一个心腹大患。

    “何侠胜了。”楚北捷若无其事道。

    “这么说,镇北王输了?”

    “不,镇北王也胜了。”

    “哦?”

    楚北捷别有深意地逸出一丝笑意:“何侠小胜,镇北王大胜。”

    这话别人听来不明所以,娉婷却深深一震。

    她对这场边疆之战实在是太了解了,边境被侵整整两年,大王开始执意不肯派少爷前去,到我军即将溃败时,才匆匆发出调令,严责少爷一定要守住边城。

    而伤病,缺粮,酷热,对方的严整军营,都威胁着我军的安危。

    为什么会赢?她在这个问题上假设了许多次,而冬定南的回答,正确定了她最不希望成真的一种假设。

    镇北王的有意撤退,是为了刺激大王,让大王痛下决心对付敬安王府。如此一来,失去敬安王府的归乐,也势将落入东林的掌握。

    “小姐为何不语?”帘外传来低沉的问话。

    娉婷闷了片刻,方叹道:“人间争斗不断,真叫人心烦。”

    楚北捷听出佳人心中郁闷,不明白个中因由:“国事劳神,小姐何必为这些事情心烦?不如说点雅致的事儿。”

    “也好。谈谈风月花草,才是正经。”

    娉婷不欲对方疑心,随他意思将话题转到书画上头。心中隐隐担心太多见识露了底子,便不肯多言,总用好奇的口吻向楚北捷请教各地风俗人情。

    楚北捷得了极好的表现自己的机会,却一点也不轻浮炫耀,对四方风俗款款而谈,但他骨子里是皇家血脉,时刻不忘拓宽版图,往往说到风俗,一会便转到此地的地形,然后话锋一偏,又论到若进攻厮杀,该用何种手段。为何强攻、为何暗袭、袭击后如何安抚人心,高压统治好,还是怀柔统治好,都说得头头是道。

    听见帘里半天没有动静,才自失地一笑,道:“言语无味,竟又说到领兵打仗去了。”

    娉婷在帘内正听得心口俱服,想起这个定是敌国猛将,又不禁惊疑起来,暗想:难道这人就是镇北王?

    不会,哪有这么巧的事?连甩头丢开这个妄想,对帘外轻声道:“公子高见,我区区一个女子,并不懂这些事。”

    两人如此隔帘相谈,居然也聊了整整一个下午。

    待天将黑,房门忽然被轻轻扣了两下,上次送琴的年轻人无声无息走进来,俯首在楚北捷耳边说了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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