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芳不自赏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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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芳不自赏全集- 第1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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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北捷心里一阵发疼。

    两人重逢后,娉婷对于过往诸般辛酸轻描淡写,就算偶尔不经意提起,也是几个字匆匆带过,不愿细述。

    他却非常明白,种种坎坷给娉婷造成的伤害至今尚未痊愈,醉菊的死,更使娉婷深受打击。

    常年被冰雪覆盖的松森山脉上,到底隐匿了怎样的惨事?

    他们的孩子,也是葬送在那片白雪茫茫之中吗?

    他甚至不敢向娉婷询问那个可怜的孩子到底是怎样失去的。那对娉婷,一定是无法承受的伤痛。

    “我陪你去。”楚北捷握紧了娉婷的手。

    娉婷缓缓摇头:“王爷见谅,娉婷想单独面对醉菊的师傅。”

    “娉婷……”

    “若是日后……娉婷真有需要,”娉婷抬头,睫毛颤颤地瞅着楚北捷:“王爷一定会在娉婷身边吧?”

    楚北捷被她楚楚可怜的目光瞅得心脏无力,顿时英雄气短,沉声许诺:“一定。”

    娉婷听了,嫣然一笑,轻轻抽出楚北捷掌中的小手,转身翩翩去了。

    楚北捷站着看她出了帐门,怅然若失,身后忽然传来被人注视的异样感觉。

    他也不是常人,一知有人注视,立即恢复心神机敏,转身豪爽地笑起来,摊开手无奈道:“王嫂想笑就笑吧。常言道一物克一物,楚北捷碰上白娉婷,从来都是无计可施的。”

    帐中诸将已经离去,东林王后侧挨在躺椅上,嘴角蕴笑:“镇北王过谦了,方才那招苦肉计,我看就使得头头是道,怎么能说无计可施?温柔乡,原是英雄冢。大抵男人遇上心爱的女人,都会象镇北王这般吧。”眼神幽幽往帐门远处一飘,心神乘风而起,瞬间飞过万里,直抵昔日东林王宫那一片夺目华贵。

    想当初美酒凝霜,重重金殿,宿着鸳鸯。

    她陪在大王身边多年,却在最后离别之际,深深地明白过来。

    她不但是东林的王后,更是这男人的妻子。

    往昔被东林王族的字眼掩盖,所以失去之后,才知道真正让人回忆暗叹的,是那分她与他之间的情。

    无关东林,无关王族,无关大王与王后。

    只是夫与妻,她与他。

    为着那些虚礼,她有多少次本该情不自禁地握紧他的手,偎入他的胸,却想起王后的本分,生生忍住了那一点点放纵的爱意。

    “王嫂?”

    “啊?”东林王后低低一声,蓦然惊觉过来,唤道:“镇北王,请过来我身边。”

    楚北捷走前两步,在她对面坐下。

    “你是否打算把东林兵马也归入亭军?”东林王后问。

    楚北捷本来就打算和王嫂言明此事,坦率地点头道:“正是。”

    “亭军……”东林王后将这二字放在嘴里咀嚼,苦笑道:“大王当日曾说,镇北王性真情烈,并不适合生在无情的王家,这是他对弟弟最忧心的地方。但是现在,我却不知道对镇北王这种性情应该忧心还是庆幸。如果不是镇北王极爱白娉婷,又怎会奇迹似的出现一支敢与何侠对抗的亭军?”话锋一转,又问:“我想确切的知道,东林人马归入亭军,假如将来亭军大胜,镇北王掌握大权,那么东林的命运将如何?东林王族又如何?”

    楚北捷沉默片刻,毅然咬牙道:“不瞒王嫂,我会建立新的大国,另立国号。”

    “那东林……”

    “东林已是过去。我出征并非为了扩张东林,而是为了给娉婷一个安宁的天下。如果平定大乱后仍以东林为尊,实际上等于东林征伐了三国,和何侠有什么区别?其他三国的人耿耿于怀,一定时刻想着反抗,天下不会出现真的安宁。”楚北捷目光坚毅,沉声道:“这是我给娉婷的承诺,绝不更改。”

    东林王后目光蓦然转厉,看向楚北捷。

    楚北捷不避不让,淡淡直视:“王嫂如果生气,尽管责罚楚北捷,但这件事,我主意已定。”

    东林王后深深看他良久,眼神渐失了犀利,无奈地叹了一声:“国之根本,本来就是人,对吗?”

    “王嫂?”楚北捷微愕。

    “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耀天公主与镇北王在云常大战前一番对话,早被许多人打探到了。”东林王后苦笑,露出追思的表情:“王宫被焚之后,我就不禁常常在想,我东林建国之初,是怎样一番景象?应该也是众志成城,不惜洒尽热血,盼望着自己的妻儿老小,每个人能过上幸福的日子吧?”

    为什么百年之后,国刻在心中,却忘了人?

    千千万万的人,千千万万的生离死别,爱恨缠绵。

    东林王后悠长目光,扫过楚北捷的脸,长吐出一口气,猛然下了决心:“国珍贵,人难道就不值钱吗?没有安居乐业的百姓,东林名存实亡。镇北王,你放手去做吧。”

    楚北捷不料东林王后竟这般有决断,猛站起来,单膝跪下,一字一顿道:“王嫂之恩,楚北捷没齿难忘。”

    想不到最难过的一关,竟这样轻易闯过了。

    “去吧。平定大乱,让生灵不再涂炭,还天下以安谧。”东林王后轻轻扬唇,逸出一丝憧憬的微笑:“平民也好,王族也好,让所有人都记住。既有幸生而为人,就该知道自己生而有价,就该知道自己并非让人践踏的蝼蚁。”

    镇北王会建立一个庞大的帝国。

    这个帝国,并非由于兵力国土而庞大,而是这个国家的每一个人,都会渐渐懂得尊重自己,不轻贱自己。

    不视自己为傀儡,不视自己为工具。

    他们不会被驱赶着走上战场。

    当大战来临时,他们会自己选择是否为了保护自己的未来而战,就如今日的亭军一样。

    假如,他们的鲜血染红沙场,那片被火热的血浸染过的土地,将长出最茂盛的野草。

    “白娉婷,”东林王后仰天长叹:“好一个白娉婷。”

    归乐,暮色萧萧。

    深宫冷落院中人,再无蜂蝶慕幽香。

    久未动弹的门锁发出轻微响声,脱尽华衣的归乐王后在幽暗中迟钝地抬头,瞥见门外威严而熟悉的身影。

    归乐王何肃跨进房门:“你大哥乐震与飞照行一战后,惧怕云常大军再度袭击,已经领着残兵远远逃离都城。”

    他语气平静,出奇地没有震怒。

    归乐王后被幽禁多日,还是第一次听见兄长的消息,沉默片刻,冷冷地问:“大王是过来赐死臣妾的吗?”

    何肃好一会没有作声,缓缓走近自己的妻子,伸出食指,象从前恩深情重时那般,轻轻挑起她瘦削的下巴。

    “王后,难道不想再见绍儿一面?”何肃忽问。

    归乐王后震了震,不敢置信地看向何肃:“大王……肯让臣妾见绍儿?”儿子毕竟是娘的心头肉,她的声音微微颤抖。

    “为什么不肯?”何肃叹气,反问。

    归乐王后自知必死,大不了白绫毒酒二选其一,打好了一了百了的主意。没想到何肃亲临,言词行动竟和想像中的大为不同,毕竟是多年夫妻,又提他提起儿子,心肠顿时软了三分,神态便再没有开始那般冷傲,低了头,幽幽应道:“臣妾暗中透露大王伏兵之事,父亲擅权,大哥违逆王令,拥兵自重,竟和大王对峙。乐氏一门,犯的……都是死罪。”

    “王后也知道自己的罪?”何肃想起归乐现况,不由冷哼,见王后低头不语,又缓缓长叹一声,道:“王后起来吧。寡人赦免你的罪,从现在开始,命你重回正殿,仍为后宫之主。”

    “什么?”王后惊讶地仰起头。

    乐震领兵与都城对峙,和造反没有两样,这是王族最忌讳的罪行,绝不可能得到赦免。

    但何肃的表情,却丝毫不象在开玩笑。

    冷宫中夜色昏暗,何肃的身影屹立在门前,似近在咫尺,但要看清他眸底的一分一毫,又似乎隔得远了,只触得到一片模模糊糊的影子。

    王后端详关系已经破裂到无法弥补的夫君,重新低了头,咬牙道:“大王还是杀了臣妾吧。臣妾十五岁嫁入王子府,大王登基,即封臣妾为后,想当日何等恩爱,怎料会有今日。如今木已成舟,无法挽回,就算大王赦免,臣妾还有什么脸面重新当这王后。臣妾只是好生懊悔,为什么竟一时犯了妒心,命人向何侠密告大王伏兵所在,不过区区一个白娉婷,就算让她进得宫来,只要大王高兴,又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为了一个女人,致使归乐大乱,臣妾……臣妾真是愚不可及……”

    娇肩剧颤,伏地恸哭。

    她贵为王后,养于深院,起居只在宫中,何肃实在是她唯一一个放在心里的男人。往日华衣美食,艳婢环绕,又有父兄每日在眼前论事讨赏,仿佛当着这个皇后,就不得不有满腔心计,防着掖着,思谋较量。

    此刻红衣尽褪,青丝懒梳,冷冷宫院内闲看浮云悠然,心头偶尔记起的,却往往是那些往常以为微不足道的小事。

    当初如何战战兢兢地跨进王子府,洞房花烛夜,偷偷掀了红巾一角,悄悄瞥了何肃第一眼;如何满心欢喜地在何肃耳边低语,说她腹中有了他的骨肉;如何在后宫里盛装打扮,当着众人的面,从容地接了王后的玺印。

    好好一双夫妻,就这么一步一步,国恨家仇,都缠到了一起,里面除了斩不断,理还乱的丝丝心痛,又剩什么?

    正哭得肝肠寸断,肩膀被一双大掌轻轻抚了抚。

    王后抬起满是泪水的脸庞,被何肃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王后不要哭了。实话和王后说吧,乐震领军私逃,都城兵力空虚,如今何侠已经领着云常大军,把我们团团围困了。”

    王后吃了一惊:“啊?”她被软禁多时,没有人敢向她传递外间消息,不知道情况已经坏到这个地步。

    “强弱悬殊,明知必输,这场仗不打也罢。明日此时,寡人会打开城门,亲自向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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