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长篇情感小说非城市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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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长篇情感小说非城市爱情-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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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防老公变心、我在给我的脸去死皮、我在想法子存私房钱、我还在写一些不痛不痒的字…… 
我走到今天,并无人逼迫。正如无人逼迫我留在少年记忆里灰暗的心情一样,无人逼迫我选择忧愁,当众人都笑;当繁花似锦,我都远远地挂着忧郁的神情,凝视这无比热闹的生活。 
我不放弃对这个阿菊的寻找,一如不放弃对自己的寻找。 
我有一种急切探寻答案的强烈欲望—— 
这么多年,我没有变成真正脱离了土地的城市人。当然不只是举手投足间的厚重感使我不能效仿城市的优雅,它还表现在我的骨子里,我缺少城市人的气质和接纳新生事物的心态。自己买衣服一不小心就买了过时的款式;买了假货回来,立马返回去,讲不到道理,我就开始吵,就跟我妈当初在庄稼地里的嗓门一样大。结果是,我退了货或赔了款,然后我比谁都寒碜,这些都是农民的烙印,刻在我的血肉里,刻在骨头里。 
我买二十五瓦的灯泡为省电,洗澡不淋浴是省水,看书不看电影是为省钱,不喜欢吃肉同样是省钱……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是个农民。我种过田,也丰收过,在我务农的那段日子,我比任何农民更加农民。农民的特点是一分钱掰两半花,宁肯花五天去挣一块钱,也不肯花一块钱买五天的时间。耐变化,耐高温,耐缺氧,耐缺油水,耐雨淋,耐曝晒等等,这些都无气无息地被我带进了城市和现在,因此即便是在住进城市花园的今天,我仍然不懂得用物质把自己打扮成城市的姿态。所以不打自招,举手投足间,明白无误地告诉对方自己的出身。但我似乎早已脱离了父母、脱离了家园,脱离了土地,因而我再也无法变成合格的村妇了。从某些方面,两者基本相同,我们无论身处何地,内心的浮躁和诅咒同样,只是发泄的方式不同。 
我看见自己依然空虚而无助的灵魂。 
不管阿菊最终能不能被找回,我想我的一生也无法摆脱这种无法舍弃又不得不接受的痛楚了。 
你看,命运这个东西确实能左右人的生存状态,但是反过来,人对命运的态度也能够削弱命运的力量。我就是这样的一个边缘人,大自然的变化总是缓慢的,某种精神活动也总漫不经心的,发现本身让我知道人间到处是歧途。 
十年的岁月已经过去,庄稼和土地早已成了尘封的往事。当年那个把拒绝体力劳动当作头等大事的小姑娘长大成人,十年的漫漫长夜和那些明暗不同的白昼过去之后,岁月带走了我什么?又留下什么作为对我的馈赠?欢乐和痛苦成了日益淡漠的记忆。我两手空空而来,如今依旧空空两手。我应该怎样生活,给自己也给所有对我抱有希望的人一个交代?虚度和服从不应该是我生活的内容,我想我应该拯救自己,就像十年前也是怀着拯救自己的心愿进军城市。十年之后我仅仅发现我是在拯救自己,但我始终没能拯救自己而且我依旧不明白拯救自己的手段,是不是也恰恰是置自己更迷茫的手段。在我真正被外界认同时,偏偏已经挣脱了原来的所谓贫穷和平庸。那时,我在城市的街道上行走,我在缝纫机上做工而不是田地里。所以,我摆脱的是城市生活强加给我的不公和平庸,只能限制在城市一种状态下的不甘,而不是对农民的反叛。这么评论实在抬举我的,我对农民生活的反叛是失败的。 
疼痛使我滑向了繁华的边缘,疼痛也使我学会了看清角斗人生的规则。 
我知道我在梦里逗留过久了,我过于计较我生活的内容,现在才明白这计较并不利于幸福的长久,也不利于精神的升华。我不能从普通的生活中感受到特别的快乐,它阻挡住我对于生活现象的理解,生活结果的预见。我必须做点什么,我必须面对现实,必须给自己一个交代。我的回忆如此清晰叫我自己吃惊,我获得了对别人、对自己更为关注的意识,它及时拯救了我的灵魂。这么多年来一种肤浅的利己主义,物质上的欲念蒙蔽了我的眼睛,但是这几日我开始思考自己的生活,我经历着种种痛苦,并开始对自己生起气来,我居然荒废了这么多年,失去了惟一的长处,实在太可怕。一个灵魂在寻求拯救时,可能已经将其精华耗尽,也不能够如愿以偿,那么请允许我另辟捷径,寻求解脱吧。 
阿菊失踪之后,我不断反省。难道自己就这样轻易屈从于命运的摆布吗?从此以后的漫漫人生路,我就此耗费吗?不!我要做一个生活的强者!我要找到属于自己的运行轨迹。是不是等到一切消失之后,我才意识到我追寻过什么,放弃过什么,又得到过什么。为什么总是等到感知时,很多东西都已结束了呢? 
我从我思想的深处转回来,四周充满呐喊而又悄然无声。 
我知道我应该写些什么了。   
找回失落的自己(一)   
在一次常规化验中,医生终于告诉我最可怕的状况可能要来临,我再一次住进了医院,可是除此之外,我别无选择。 
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端着盛满黑乎乎的药碗,我看见了模糊的自己。生活的活力随之消失了,人没有比此时更能忠于自己的思想。我虽然不再有心思打扮自己的外表,但却更清醒地直面自己的灵魂。 
处在没有雪花的二○○一年的冬天,在回忆中,我开始出现前所未有的激荡,产生了一种号啕大哭的冲动,其实这种冲动一直潜伏在心中,但总是不稳定,如火花般转瞬即逝。如今如梦初醒似的看穿了一切之后,才畅快淋漓地冲出了胸腔。 
我开始写——把盘旋在脑子里一年多的文字记下来。我开始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对待我的病和我的家庭。我想起自己站在常州火车站出口路扔掉自己被子时的情景,以为那样就可以一切重新来过。 
我想起在服装厂时,有时想借一本书来看,可是跑遍三十几个宿舍也只能借来几本琼瑶和一些金庸的书,那极度饥渴下的心情是多么浮躁和不安的情景。 
我还想起在车间里,每个新来的姑娘都要面对当地方言目瞪口呆的难堪情景,没有人有勇气对她们说“请说普通话”。 
我想起自己怯生生地跨进报社的大门时,鼓足了勇气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管副刊的在吗?” 
还有那位编辑和善的眼睛,他可以一眼看到我的来历和我的真实水平,但是仍然是那么和善的眼睛和那不带偏见的言语。他永远都不知道他的素养对改变一个人的心态起到了多大的作用。 
我还想起在电台为着一个歧视外地人的编导的出言不逊而和他面红耳赤,最终断送了自己的“主持”生涯的情景。那个气咻咻地只认死理的姑娘叉着腰、跺着脚恨恨地叫,让电台的导播和主持人们一脸的不屑…… 
我也想起那年在一个培训学校讲课时的情景,我鼓励那些求学的打工者们一定要自强不息,还说这城市一定是属于我们的信誓旦旦的声音…… 
我还看到自己为了能够在城市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勾心斗角,完全忽略了我的本分和我的理想。 
当拜金成了一种时髦的恶习时,人们就拿它当作榜样,所有标记金钱富有的东西都被人们竞相追逐。 
我已经偏离了我自己的方向、我的理想和我的初衷了!我已经越走越远,远到了自己也找不到出口的地方了。 
我把这些都写在了纸上,每天清晨,在医生查房之前;每天白天,在护士送完药之后;每天晚上,在医院熄灯之后,我就在疼痛中记录,这种记录可以忽略一切,我一页一页不停地和自己、和疾病和疼痛做着反抗,我不能阻止疼痛的来去,但是我主宰了自己的心,我把自己这么多年的人生经历和心路历程一点一滴地从尘封的记忆里掏出来,当然这个过程是痛苦的,我总是感到疼痛,因此,有时是趴着写,有时就躺着写,有时是站着写。文字源源不断地从我笔下划出。 
这些都是我在病床上书写的内容。丈夫来的时候,我就拿给他看。一如当年一样,他认真地看,不露声色地看,看后也不作评价。但是他用行动表示了自己的欣赏和支持。 
接连几个月,他都表现出了这几年来难得一见的慷慨。为了照顾我,他一次又一次放弃赚钱的机会陪我到处求医问药,他白花花的钱只有付出,没有回报。他一次次开车到远郊的一个老中医家里去买药,当然他后来和老中医也做起了生意,但是他破天荒地不要利润:只要能治好我老婆。我接受穿刺手术的那天,我看见他交代了工作后,就关了手机,等我从手术室出来时,他一如当年我生孩子那样握紧了我的手。做完手术后,我必须要直挺挺地躺二十四个小时,才能度过危险期,那二十四个小时,他的电话一直没有开机。当他重新开机时,他才知道,他已经错过了一笔几十万元的大生意,为了这笔大生意,已经花费了相当大的人力物力。 
他立在我病床前,一心一意地看着我,仿佛这么多年来的奔波和劳累从来没有光临过一样。此刻,他似乎对生意全然漠不关心,不见得是做出来的放弃,真正的在乎和不在乎从来都不是能够遮掩得了的。他潇洒的站姿和紧锁的眉目,使我一下子就相信了他心无他物。 
奇怪的是,我用高级化妆品、精心准备的点心、时髦的服装都没有留住的爱情却在我坚持自己的时候意外地回来了。他陪在医院的时间越来越长,他睡着在我的病床头,他眉头紧锁,是不是又在梦里遇到难题?可是除了我,他没有任何一个可以陪他渡过难关的亲人,他说,所有的钱都给你看病。当他这么说的时候,我又看到了那个腼腆的孩子,那个站在冷风中等他心仪的姑娘的男孩子,那个藏匿着一腔抱负的跟在人潮中进城打工的孩子。 
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对他产生了一种信赖,这种信赖感使其产生了淡淡的满足感,有了继续写下去的勇气,也有了把他重揽怀中的勇气—— 
“何苦呢累成这样?” 
“挣大钱呗!” 
“挣大钱干什么呢?” 
“还要买房子,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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