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芥末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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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芥末酱-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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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让他进来,我们在厨房的桌子旁边坐下,开了汤姆的威士忌对喝起来。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然后我把我所知道的告诉你。”他说。 
我知道的并不多。我只知道汤姆和凯特经常一起吃午餐,安德瑞被动地点着头,显然也知道午餐的事。结果我发现,安德瑞几乎什么都知道。他监视他们已经好几个月,正确地说是五个月,但却不知这段关系会如何发展。这个疑问在四天前凯特提出分手时,获得解答。 
她要他从 
同居的公寓搬出去,但安德瑞坚决不肯;据他告诉我,他不肯搬的原因是,他相信只要没有激烈的言行,应该能让关系恢复原状。所以,凯特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他,把她跟汤姆的事叙述得丝丝入扣。我猜她想用这些话刺激他的自尊,逼他在气愤之下夺门而出。 
我认识安德瑞虽然只有十五分钟,已经觉得刺激他的自尊并不是正确的做法。 
“等她终于发现我动也不动后,她走了。”安德瑞说。 
“她去哪里?” 
“我还以为你知道。” 
“我并不知道,知道她去哪里也不会对我们有任何帮助。” 
安德瑞张大了眼睛瞪着我,好像无法相信我竟然这么天真。看来如果他知道他们的去处,应该会继续监视他们。 
“为什么你这么想要她回来?”我问。 
他深吸一口气。“她像我的毒品。” 
“好个奥妙的说法。” 
“我总是不断地想要她。”他说。 
我们相对无言坐了片刻,安德瑞那为情所苦的哀戚表情,让我好想请他离开,这时他竟然问我,汤姆在床上的表现怎样。 
“我不会把这种事情告诉你的!”我说。 
“说嘛,我必须了解我的对手。” 
“我不认为这件事跟任何人在床上的表现好或不好有关。” 
安德瑞一脸茫然地瞪着我。“那么你认为这是怎么回事?” 
“我认为汤姆正在经历某种阶段,他必须把一些事情想清楚。” 
“真的?”安德瑞说。 
“真的,所以我不会采取任何反应过度的行动。” 
“你的控制力真好。”安德瑞说。 
“谢谢。” 
“人也很好。”他若有所思地点着头。 
“谢谢。” 
我们又静静坐了一小段时间。 
“我母亲患胰腺癌快要死了。”他的口气很慎重,而且伸过手来握住我的一只手。 
哎,这样就有些尴尬了。我说不清我们是因为安德瑞的母亲得了胰腺癌快死了才握着手,或是因为我们的情人抛弃了我们,或者只是喝醉了。我轻轻地把手抽回来。 
“对不起。”安德瑞说。 
“没关系。”我用重获自由的手转动着杯中的威士忌。 
“或许你的话有道理,这可能只是一个过渡期。”安德瑞说。 
“我认为‘这是一个阶段’,不是过渡期。” 
“差别在哪里?” 
“‘阶段’意味着成长。经历过某个阶段的人,会把自己提升到更高的层次。”我说。 
“而过渡期呢,只是随便找个陌生人过一下?” 
“对,那是我的定义,我不认为这是过渡期。” 
“怎样都没关系,现在你和我都知道了,他们不会长久的。”安德瑞说。 
“为什么?” 
“她腻了就会把他踢出去,那时你就又得到他了。” 
我没想过汤姆会夹着尾巴心碎般地、被魔鬼爱人踢回我身边,但是只要他回来就好。因为我爱他呀。 
“我爱她。”他说。 
因为正好想着同样的事,使得安德瑞的话让我更加难受。 
“我没办法不爱她。” 
“选择正确的人去爱,就可以保障百分之九十五的幸福。”我说。 
“那另外的百分之五呢?” 
“我不知道。” 
安德瑞终于走了,但坚持要我收下他的名片,并抄下我的电话号码,更要我对天发誓如果有任何新的讯息务必报告他,他也保证会报告我。 
我不认为新的讯息有何助益,光是他说的这些就足以让我坠入地狱的深渊。我的意思是,女人若能被男友称为“毒品”,那她在床上的表现一定比我厉害许多。并不是说我和汤姆在这方面有什么大问题,只是我个人认为不需要互相讨论的性,就是美好的性爱。只要是我不满意,我都会讨论。我常希望自己是街上那些看似没什么深度的人,虽然他们可能是有的,而且走在街上又何需显现深度?我想你知道我说的是哪种人,那种不去思考人生大道理的人。 
当男友或丈夫为了外面的女人离开你的时候,你会说:“性不是重点,令我难过的是他的欺骗。”但以我的情况,我的问题真的是性,这是我从头到尾都很清楚的。一直在气他的欺骗,其实偏离主题。 
安德瑞离开后,我逐渐把事情拼凑起来,回想汤姆说要加班的那些晚上,周六好几次长达六小时的壁球比赛,以及周末的出差。这是一种自我虐待的智力练习,但我仍然拼命地想。害我心里滴血以及让我从梦中惊醒的,永远都是汤姆和凯特在一起、汤姆和凯特正在做爱的画面。 
我不断地想。想像中,我提早回家,打开大门的锁,上楼,打开公寓的锁,把皮包放在玄关的桌上,踢掉鞋子向卧室走去,抓到他们正在床上做爱。我惊叫着转身跑开,跑下楼、跑出大门,一来是因为在这种情况下大家都是这样做的,二来我想看看汤姆会不会跑出来追我。 
在我的幻想中,汤姆对我还有起码的尊重,他抓起大毛巾包住身体追着我跑出大门,一边叫嚷:“我的天,艾莉森!事情没有你看到的那么严重!” 
我不断地在脑中重演这一幕,到最后我被自己烦到连跑都不想跑了,我只是走进卧室,像格温妮丝?帕特洛在电影“双面情人”(Sliding Doors)里那样,一脸厌恶地看着床上的他们;唉,那不是“像”,根本整个场景都偷自那部电影。虽然如此,我仍认为我有进步了。 
我意识到,我正处于把性看得太重要的危险边缘。(而我也悄悄地怀疑,可能真的是因为我把性看得太重要了。)我常想,如果我有比较多的经验,例如曾经多跟几个人上床,情况应该会好很多。我会有比较多的参考值。问题是,我偏偏没有。我不想跟你说我跟几个人上过床,我只能说少于五个。多于一个,但少于五个。 
但既不是四个,也不是三个。 
事情会出问题,部分原因是我当处女太久,久到非常的荒唐:二十五岁,足以被归入怪胎一族了吧。而且,要不是心理治疗师劝我把这个障碍解决掉,我说不定还守身如玉呢。 
“你几时决定守贞的?”我当时的治疗师西莉斯特在我终于告诉她之后,问我。 
“十三岁的时候参加暑期宗教营,我在那里发誓结婚之后才有性行为。” 
“对谁发了誓?” 
“对上帝。” 
“对上帝。”西莉斯特在黃色拍纸簿上写下来。 
西莉斯特把协助我摆脱宗教信仰,当成她的治疗目标。这样说好像有点断章取义,她并不是反对我相信上帝,她只是不希望我的自由、我的选择或性生活这类重要的事,因为信仰而受到阻碍。问题是,上帝就是在你决定这些事情的时候产生作用啊。宗教就是,你放弃俗世一些好玩的乐趣,换取“不再害怕死亡”这项恩赐。 
“十三岁时觉得很正确的誓言,二十五岁时或许应该重新评估。”西莉斯特告诉我。 
所以,我们开始重新评估,来来回回。西莉斯特拿它跟古巴雪茄的禁运相比较——那在六○年或许有点意义,可是现在?算了吧。那么跟柏林围墙的倒塌比较?或莫斯科红场的 
麦当劳?说老实话,我哪里需要她费这么多口舌说服我。自从高二那年,兰斯?贝特曼把手伸进我的长裤里面,我就已经想做了,只是我一直延后。很长一段时间,我是在等新婚之夜;即便到了后来,那种等待变得可笑,甚至越来越不可能,我仍然痴痴地等。 
那天晚上,我告诉我的 
同性恋男友吉尔,我终于决定跟他上床了。我说,我跟治疗师讨论过,认为十三岁时的誓言,二十五岁时并不适用,而既然他是我的男友,理所当然应该由他来结束我的处女生涯。我甚至在前去找他的路上买好一打保险套,认为他听到这个消息应该会兴奋到一把将我推倒在厨房的地板上“为所欲为”,或许不会连炒十二次,至少会依照保险套外包装的购买建议那样,起码做个三次。 
然而,吉尔先生并没有一把将我推倒在厨房地板上。他镇定如常地坐在椅子上,拿新买的猪鬃刷将他的皮鞋刷得闪闪发亮,一边告诉我,他要想一想。他觉得好像不是轮到他上场。 
我真希望能向大家报告,我立刻说出一篇大义凛然、残酷伤人的话,而且当下便愤然与他分手;只可惜情况并不是这样。我手上有一件大工程,必须这个男人的帮忙才能完成。在这方面,我是非常讲求实际的。我绝不会因为电线出了点小问题就把一台还能用的果汁机丢掉。光是想到必须重新找出朋友的名单,还有朋友的朋友的名单,划去条件不合适的人,重新开始每星期一次、接着每星期两次、然后每星期三次的约会,最后向他说明我还是处女,然后看着他尴尬的想尽借口唯唯诺诺地说他还不想这么认真(跟年已二十五岁的处女上床,不可能不认真),然后手足无措地退向门口;这一切,实在非人所能忍受。 
所以,整理好电线之后,同性恋吉尔跟我上了床,我不仅没有离开他,我们还多相处了八个月,倒不是我被炒得脑袋浑浊,而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地想,既然跟他睡了,我也必须跟他结婚。 
我们约会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吉尔是同性恋。我或许有些怀疑,你真该看看他铺床的方式,可是我尽全部的力气不看这些,大部分的原因是我实在太高兴我居然找到愿意当我的男友、又不急着跟我上床的人。你不知道这种大发现,有多么难得。 
我们通常每星期约会三次,然后我会在他的住处过夜,我们做爱、依偎在一起,然后睡觉。可是第二天早上只要我的脚板一踏到地上,他立刻开始整理那张床。他一丝不苟地排列那些枕头、靠垫、长垫,使得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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