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阴玉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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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阴玉兔-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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缁衣清楚地知道,无论事情的结局如何,自己也绝对是死路一条。听到“平身”的声音响起缁衣缓缓地站了起来,平静无波的目光笔直地看向居中的王者。

熏貂珍珠的珠顶冠下三角星眸不怒而威,虽已是六十的老人,却依然看不出任何衰老之态。江牙海水瑞罩披肩、石青缂丝面貂皮金龙褂子、黄缂丝二色金面黑狐欣金龙袍,都散发出让人不可直视的皇家瑞气。

“虽然朕想称赞你护驾有功,但是你来的实在太巧……巧到了让人怀疑你和他们是不是一伙的地步。”

该笑还是该怕,缁衣却只是淡然地站着,将蕴藏着千言万语的眸子定定地看向一边同样站着的瑞琼。一时间千言万语无法言表,化作微微一笑,看得瑞琼眼眶一酸,眼泪几乎掉下。

“草民来到这里,并不是凑巧,而是早就知道有人密谋在六十大寿的时候刺杀皇上。之所以冒着生命危险闯入面圣,就是想将隐藏着的一个大阴谋说出来。”

抬起头来,年轻的悲泣的声音缓缓流过,带来一点点山边泉水流动落花飘零的萧瑟,打动着王者的心,同时也让所有人一惊。

“你所要阐述的,究竟是什么事?你难道不知道庶民上得天朝,见得朕,是要受莫大的责罚的么?”

皇帝是天之子,尊严不容侵犯,就算有天大的冤屈要申述,也是要经过莫大的磨难。告御状,不成功是死,成功也是死,根本没得选择。虽然缁衣的情况不同,但是也属于冒犯龙颜,同样罪不可恕。

微微一笑,缁衣点了下头,轻轻说着自己的打算: “草民自知罪孽深重,已经不指望皇上赦免。只是想将所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是非曲直,自有皇上来定夺。至于草民所说的事情,皇上认为应该是功,还是过,之后将如何处置草民,已经不是草民这等愚钝脑袋想知道的了,但是草民知道皇上是天朝的明君,绝不会妄下判断。”

眉锋挑起,不怒而威,看着下面如此大胆的少年,乾隆沉吟半晌,点点头,算是这个喜庆之日所做出的额外恩典。

“好,你就说吧。”

“草民遵旨。”

恭敬地跪下行礼,之后清冷的声音流淌大殿,揭示着属于两位德高望重之人私下的野心。

“草民名唤‘缁衣’,早在六岁那年,父母遭端王爷陷害,卷入文字狱一案,自此天人水隔。草民幸得德郡王所救,自此深居德郡王府。”

一番话说完,端王爷身后的人就忍不住痛斥缁衣“诬蔑”,而瑞琼心下一沉,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重华不做声,而端王爷也不做声,身为当事人的两个人垂手立于两旁,居中站着的正是缁衣。

“大胆,端王是本朝重臣,怎可任由你诬蔑?”皇上龙颜震怒,挥袖不悦。

“草民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而之所以没有在当时指证端王爷的恶行,实属草民当时年纪幼小又父母同亡,一时之间神志不清,说出来的话也未必有人肯信。”

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想要反驳也挑不出理由。皇上沉吟了一会儿, “那为什么不早些,非要过了这么长时间之后……”

“禀告皇上,这就是草民所要说出的足以颠覆整个江山设计的大阴谋啊。”

此句说得铿锵有力,一时之间原本就喧闹不堪的大殿上一阵惊叹。瑞琼身子颤抖,知道事情不妙,缁衣他一定会亲手将阿玛推入万劫不复之地,而说出来的事情马上、马上就要……

“阿玛!阿玛!不可以,不能让他说……”

伸手抓住重华的衣袖,瑞琼神色慌乱,眼角泪光闪现。冷厉的丹风眼冷冷一瞥,挥手将她推开,随即吩咐那些已经吓呆了的下人,将她拖到一边去。

“阿玛!阿玛!”

眼看着悲剧就要发生,自己却无能为力,事到如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想起缁衣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还有什么好依恋的?

“阿玛!缁衣他……缁衣他是端王爷庶出的儿子,是宗礼的弟弟,他们捏造了虚假的过去,就是为了陷害您!您手里拿的证据全都是假的,不能啊……”

尖利的女声回荡在大殿里,重华睁大了眼睛却不发一语,端王爷依然是垂下手纹丝不动,而宗礼则是最年轻最沉不住气的一个,立刻叫了出来, “别开玩笑了,这种人会是我弟弟?”

至于缁衣,那双秋水深眸望了过来,和她略带点惊慌的眼睛对上,随后微微一笑,眯了起来。

“不错,我是端王爷庶出的儿子,也是宗礼的弟弟。”

他此言一出,让乾隆手下一滑,身子也诧异地站起。

“你胡说,他才不是我弟弟,阿玛,你说是不是?”宗礼高声反驳,拉住端王爷的衣袖就是要他评个道理。轻轻咳嗽了两声,眼皮微微撑开,原本昏黄的眼睛中一抹锐利的光芒闪现,对着的不是揭露身份的瑞琼,也不是坦然承认的缁衣,却是一直没有说话,毫无表情的德郡王。

“这件事情……并不是那么重要吧?”

目光闪动,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重华没有说话,一边的缁衣倒是笑了出来。

“是的,我的身份和事实一点关系都没有不是么?我要说的事情和我究竟是谁一点关联都没有。王爷,就把证据拿出来给大家看吧。”

重华探手伸入衣襟中,瑞琼可以清楚地看到宗礼脸上如释重负、洋洋得意的神情,还有端王爷充满谨慎却掩不住喜悦的容颜,知道这一来事情全都完了。

全殿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重华的手上,见他从怀中掏山的,却是一封薄薄的信函。重华伸手呈上,立刻有太监接过递于皇上。展开信纸,乾隆沉下面孔,快速浏览完内容之后,龙颜大怒,拍案而起。

“端王爷!你居然私通民间反我大清的逆贼,妄图颠覆朝纲?!利用朕举办六十寿宴之际,派入潜伏其中,好来刺杀朕,该当何罪?!”

端王爷慢慢走出,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惹来不少惊讶以及同情的目光。

“臣惶恐,但是臣并没有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臣是满人,怎么可能和汉人勾结来颠覆我大清江山?”

“端王此言差矣,和反贼勾结不一定是反我大清,而说不定是借助反贼的力量,来获得更高的地位而已。”

重华没有说话,一边缁衣冷笑出声,字字珠叽。宗礼眉尖一皱,冲上前来, “你到底是……”

就连瑞琼都被面前的情况搞糊涂了,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到底缁衣是站在哪一边的?为什么敌对身份的他一直帮着阿玛?好奇怪……

“如果皇上不相信的话,请看此信落款处的印痕。”

一说此话,宗礼立即喜笑颜开,知道机关定在那里。如果印记是假的,那么重华此言全部是假的,全部都是诬陷,那么可就是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瑞琼想叫皇上不要看,想把那东西夺过来,但是手被人拉着,喉咙也干涩得发不出声音来。

全殿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王者身上,全部人屏息以待,等着事情的最终结果。一时之间偌大的殿上一根针落的声音都听得见,明明只是一瞬,却好像几辈子耶么长。

“这印记……是真的。”

此言一出,端王爷的手指发抖,无法置信的目光冲着缁衣直射而去。而一边的宗礼更是眼睛瞪得浑圆,无法相信耳朵听到的事实。重华神色不动,瑞琼仿佛云里雾里,一时间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峰回路转到了这个地步。

对了,他说过,等到皇上寿宴之时,事情自有分晓,指的就是这个转机么?但是为什么……他不是宗礼的弟弟、端王爷的儿子么?为什么反而背叛他们转到阿玛这一边呢?

为什么?

“为什么?!缁衣?!”宗礼一声虎吼,抓住他的衣襟,对这突然发生的事情无法相信,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特意让那家伙发现的事实不是假的么?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为什么那封伪造的信会变成真的?”

等到全部吼出口,才迟钝地发现所有的事情都暴露了。

全部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就算掩住嘴巴都来不及了,所有的布局都展露无疑,皇上一挥手,御前侍卫齐上,刀锋闪亮,将他围在中央。轻轻一笑,缁衣眼神中说不出的轻蔑。他们以为喂自己吃下了毒药就可以掉以轻心了么?难道以为端王府中没有德郡王的奸细了么?未免也太小看人了吧?

在端王府住的七日,他偷偷溜入重地,偷取了王爷的大印盖上了伪造的信纸,来了个偷天换日。

“你们亲手调教出来的安插在德郡王身边的棋子,其实都只是用来迷惑你们自己眼睛的障碍而已。真正的那个流着端王爷血液的孩子,早就被埋入深沉冰冷的地下,化为了白骨。”

端王爷缓缓抬起头来,直直的望向不远处的重华,微微一笑, “你好……你很好,你确实厉害。其实我也没有败,只是没有遇到这么忠心的人而已。”

重华默然不语,瑞琼却压抑不住胸中的惊喜,挣开四周人的束缚,就要向那边当中站立的缁衣跑去。太好了,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缁衣他并没有陷害阿玛,没有背叛自己,没有……欺骗自己不是么?

好想不顾一切地抱住他,好好倾诉自己的种种思念、种种痛恨和种种不忍,好想告诉他自己好爱好爱他。

但是重华伸出手臂,阻挡了她前进的脚步。

“阿玛?”不解地望向神色冷然的男人,瑞琼不解地发问。

没有理会她的疑问,而那边放弃抵抗被御前侍卫押下的端王爷,一双充满了嘲讽的眼睛看向静静站立的缁衣,用小小的声音说着附近几个人都可以听到的事实。

“你很好,你果然不是我儿子……不过你也不会就这么逍遥下去。你以为帮德郡王铲除了我这个政敌,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了么?别太高兴了……留下你这个把柄,他绝不会容许的。”

微微一笑,缁衣很清楚自己的斤两有多少, “正因为我知道不管帮哪边都不可能活下去,才没有顺你们的意……”

所以身上当初被下的毒无药可解,至此随着端王爷辉煌仕途的落末,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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