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中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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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中无人-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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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没有一个仇人,甚至都没有和任何一个人红过脸。可自己这又不是在做梦,自己的确是从坟墓里走出来的。这次大难不死,难道是上苍的故意安排还是自己命不该绝。他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做着自己的思想工作。仔细一想,就说自己幸运,倘若不是碰上秋萍,自己现在又将是怎样一副模样?他认真的看了秋萍一眼,她正在洗自己刚换下来的衣服。
他嚼着香喷喷的鸡蛋若有所思地问了一句:秋萍,你是少数民族?
什么少数民族?她愣怔了一下,没有马上反应过来。
那你的脸,怎么总是围个毛巾,用来遮羞还是防止皮肤过敏的,我所知道有些少数民族的风俗就是拿个围巾来包围着头,我又听说有些人是用来遮羞的,不知道你是哪一种情况?
你说的都不是。
她的嗓子因为着凉因为疲劳掺进了沙哑:我也想像你所说的那样,即便是任何一种情况,可是我这一种要比你所说的要痛苦的多。只因我有生理缺陷,相貌丑陋,我生怕吓到别人。
他摇摇头,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取下那块方巾。
起初,她犹豫不决,但见他一脸的真诚,就大胆取了方巾。除了鼻子扁平,嘴唇有个豁之外,其它地方并没有什么大的缺陷,那张红润的透漏出几分惊恐与惶惑,看上去倒也十分的清秀,可爱。假如能略施脂粉,将会更加的清秀可人,不过朴素的美才能显示出一个人气质与内涵。
是谁把你弄成了这样,这又是怎么回事?
话一出口,他就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不经思考就果断的下结论,况且她又是一个比较内向的女孩子。
她也并不回避,柔声说:这是先天性的。就是这样一个最原始的原因让我整整孤独地度过了十八个年头,十八年来,我一直处于自卑,恐惧的心理当中,我没有一个亲戚没有几个朋友。当年父母把我生下来看见我有生理缺陷,就狠心的把我遗弃了,难道我做错了什么,难道一出世就要遭受无情的骨肉分离?就要遭受心理上带来的巨大折磨?
她的脸变得绯红起来。
田忠义怔怔地看着她,忘记了吃饭,其实他早就将盒子里的米饭一粒不剩的吞进肚子。
后来。秋萍接着说:好心人捡起路边的我把我送到孤儿院,借助来自社会上的帮助才得以存活到今天,我能生存下来是相当的艰难。再后来才听人说实话如果当初救我的那个恩人若是再晚来一个时辰我恐怕要么是饿死要么就是被狗给撕吃掉。
她的眸子里有晶莹的东西在翻滚,她伤痛的说:即便是再丑陋,再不完整,终究也是他们身上掉下来的心头肉啊,他们怎么就忍心!
她再也控制不住泪水扑簌而下。
她是单纯的,无辜的。他被她不幸的身世深深的感染着,他的心在向她一点点靠拢。
她努力使自己忍住悲伤,继续说道:到了十八岁我就要离开孤儿院,因为我已经是个成年人自己也有生存的能力了,可这是一个复杂多变的社会,这个社会让我感到压抑,感到无所适从,我身上背负的不仅是生理上带来的压力,更多的是心灵上的痛苦折磨,我恨透了这个肮脏的社会,我也早就希望有一天把欠下的人情债了断,然后痛快地,微笑着和这个世界抉别,也许这就是我要坚强活下来的信念。
萍儿。田忠义率直的劝她:你怎么会有这种念头,更不可能去自卑,有谁的这一辈子,敢理直气壮地说自己的一生就是一帆风顺的,恐怕没有几个,所谓的一帆风顺只不过是人们寄予自己的一种美好心愿罢了。当然,现实社会是历史发展所不能更改的,他只会向前迈进而不会向后倒退。至于社会物欲横流复杂多变这我也深有感触,我们虽然不能改变现实中的什么,至少我们应该学着去适应它,在它的变化中力求生存的更好。应该乐观地去对待,像我。他刻意的笑笑:一个既将成为行尸走肉的人在墓中还有求生的欲望,也算是在生与死的边缘上度过了一个轮回,但是我依然没有放弃活着的念头,学会忍耐,学会坚强,坚强地面对生活中的一切,无论成功还是失败,毕竟我们已经尽力了。
一番慷慨激昂的劝慰直说的秋萍心中热乎乎的,她打心底儿发出由衷的感谢和莫名的激动,对田忠义突然肃然起敬,她的脸上洋溢着一种很好看的红晕。
叔叔,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暝暝中,秋萍又对他的死亡原因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或许是想让他亲口吐露点什么似的,而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似乎又在意料之外。像这种事情,倘若她不问自己,自己也会主动告诉她的,因此也并不隐瞒,似乎是因为这个问题又勾起他某一根神经受到刺激弄得他好不恼火。他摇着头,叹着气,一副无奈而又黯然神伤的模样,看上去倒是多添几分对于他的同情。
可以确定的说结婚是正确的美好的,生孩子却是个天大的不可饶恕的错误。我十九岁那年就被迫结了婚。结婚不久,唯一的亲人我的父亲就过世了。他走的时候给我留下一小笔财产。于是我就开始一边学着做生意一边照顾着四个孩子。等我辛辛苦苦把四个孩子抚养成人后,我发现我从此就失去了他们。我那时在新州市,就是临近江宁的那个市,孩子们就向我提出说我的老家在江宁,工作也应该选择江宁。每周他们轮流去我那儿聚会。其实,我很明白也很清楚,他们聚会是假,要银子才是真。每次去的时候,他们都是单独行事,我多么希望他们能够带上自己的孩子,那怕只是一会儿的时间,而每次我提及要他们一定要带上孩子来看望我这个爷爷时,他们总是以借钱为交换条件才能看到孙子们来要挟我。他们提出的数额我是永远也无法满足的,至今为止,不怕你笑话,我连孙子们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真是可悲又可笑。我感觉我这四十五年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努力了大半辈子,到头来却是一无所获。孩子们在身边孝顺时,倒也感到充实;孩子们一旦不孝顺,自己在一夜之间突然感觉到一无所有了。现在我才彻底的明白,真正的财富不是金钱,不是子女,而是属于你生命中的每一天,苟且偷生过一辈子,不如快快乐乐的过一天。
第二章
    秋萍瞪大双眼注视着他,痴迷的程度不亚于在孤儿院听老师们讲课。他讲到气愤处,终于吐露了实情。
这个月的阴历初九,是我的四十五岁生日。他们四个兄妹,连我的那个小女儿也特地从国外赶回来,把我接到江宁宾馆为我做寿。记得那天很是特别,除了他们兄妹四个再没有一个多余的人。我早就有预感,料到很可能要有不测发生,所以就格外小心,虽然那都是我的亲生骨肉。我清楚的知道那天喝的是洋酒。他们事前像是早有预谋,敬酒时,我只顾着高兴扬起脖子一饮而尽,谁知竟是这杯酒,让我进入坟墓差点见了阎罗王。
酒杯里有什么?秋萍急切地插了一句,睁大眼睛看着他。
杯子里是墨绿色的洋酒,当时我也并不在意,就喝了下去。有一枚玻璃球似的东西正好卡在喉咙里,以后又发生了些什么事情,我就不得而知了。或许是我命不该绝,据我推测,在入棺下葬的时候,可能是经过了剧烈的震荡,玻璃球滚落下去。醒来后,我想起前前后后所发生的事情,黑漆漆的,我就拼命的呼喊却始终没有回应。我能活下来主要是棺木留下的那个小窗格子。他们也或许想让我做个饱死鬼吧,就在棺材里扔了许多食品。可是,那些食物仅能止住饿,渴是无法来解决的。棺材里的空间有限,憋闷的几乎使人窒息,我只好喝自己的尿来维持。食物吃尽的时候,我已经灰心失望起来,就做了最后的挣扎。谁知却让我碰上你了。
他的脸上现出一种死里逃生后的复杂表情。不仅仅是悲伤,沉痛,更多的是一种玩世不恭的态度。
天无绝人之路啊!他仰脸长叹了一声:竟然老天都不想让我死,我真的就又活在世上能吃到人间烟火了。
那你的孩子们,他们都在江宁市干什么工作?
怎么,你有认识的?
秋萍摇摇头:我一直都是在孤儿院里呆着的,外边的人我都不怎么接触的。
这个,我现在也弄不太清楚,也从来没有问过,反正知道他们都已经成家立业,过的都还不错,大儿子好像还当上了县委书记,小女儿还去了国外定居。可是,我就是想不通,我哪里做的对不住他们,竟然把我逼上绝路。
不过。他勉强地挤出一个微笑,换了种语气:他们还算是有些良心的,若是把我拉火葬厂火化,恐怕就没有今天这么幸运,或许就是白骨一堆什么都不是了,当然更不会碰上你。你说,这算不算缘分。
他忍不住冲她笑笑,她也羞怯地笑了。
蓦然间,田忠义踉踉跄跄的向搁在地上的洋铁锅走去,秋萍怕他做傻事也跟了过去。
只见他煞有介事的在那一口黑铁锅上揩了锅烟肆无忌惮地在脸上涂抹起来,只是片刻的功夫,就涂了个大花脸。
秋萍一脸的惊讶,不明白他这是演的那一场戏,也不去阻拦,她紧张而又好奇的问: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吗?
不仁则不义,不义则不忠,不忠则不孝。从今天开始,我要重新开始,我是在这座城市跌倒的,也就要在这座城市里爬起来。我现在什么都不是,活脱脱的一个乞丐。我明白,这是老天在考验我才留给我的最后一个机会,因此我得加倍去珍惜。
我知道你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想隐姓埋名的。其实不用这么做照样可以从新开始呀!现在你可以去做个全面的换妆美容,那种效果才棒哩,足以让你面目全非。
可不是吗,我都给忘记了?他拍着那撮洗过之后松散的头发说:经过这件事情,我的大脑变得痴呆的多。突然又猛烈的摇头。
秋萍猜得出来他是在为钱发愁,下意识的摸摸口袋,拉着他的手说:你跟我来,带你去一个地方。
起初,他不肯去。经不起她再三的谦让,田忠义拗不过秋萍只好顺从地答应。在他的心目中,这已是他欠她的第二笔人情债。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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