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烟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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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纪烟云-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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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深秋,河里的流水干了,岭上的树叶黄了,篱边的野菊花也吐蕊了。
太阳灰蒙蒙地照在金黄的田野上。一群青年正欢快地在一块试验田上挥镰割禾。这是岭塘村的共青团支部的高产试验田。易志良回农村以后,与几个青年一起,向高级社要了两亩地做水稻高产试验。一块地用汪汉国的小株密植法。莳田的时候用绳子绑上标记,按株距行距正方6寸的规格;另一块地则用林炎城的单株密植法,规格是4乘4。两块地在大道两侧,都挂起了青年实验田的牌子。社员趁墟出入都能看见。经过青年们一造来的精耕细作,不但谷粒饱满,而且谷穗长得密密匝匝,齐齐晶晶,十分惹人喜爱。这一日,秋收开镰,各个生产队都有人来观看,县农科所也派员来参观。两把大称在路边伺侯。
只见青年们把谷挑到大路上,立即便有人扛抬起来过秤。
“七十斤。”
“七十五斤。”
“七十三斤。”
“------------”
一边有人看称唱数,一边有人在打算盘。末了,亩产结果分别是一千零五十三斤和一千一百斤。比同类的土地亩产高出了两百多斤,也比报纸上汪汉国和林炎城的产量还要高出几十斤。青年们都高兴得欢呼起来。
不久,《徐江日报》详细地登载了县农科所写的调查报告《科学种田喜获丰收》。于是,便有许多人来取经学习。从莳田、耘田、施肥到壮尾,参观的人络绎不绝。主持试验的知识青年易志良忙于介绍经验。他把这些经验用“四个字”和“五个一点”来概括。四个字仍然是“精耕细作”;五个一点即精耕要做到犁田时要深一点,插秧的规格要准一点,以保证禾苗均匀的空间;细作要做到施肥的合理。即莳田时候用颗粒肥料——淡一点,太浓会烧叶,会使禾苗先受苦,影响正常生长;壮苗时候要浓一点,让禾苗充分吸收养料;壮尾肥料精一点,最好用含磷化肥。这“四个字”和“五个一点”的总结其实是老农的平常经验。但把它们系统地总结起来却还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共青团试验田请老农做参谋,按照老农的指导,再结合先进的技术要求去做,成功地获得丰收。易志良平时勤做笔记,头脑灵活,又善于总结,他的经验介绍得很生动。
这一年,他被选为回乡知识青年参加农业生产的积极分子,受到县人民政府的表彰。许多初高中学校都请他去作报告。那几年,城市和农村的高中学校都很少,徐昌县能考上高中读书的人只占百分之五左右。表彰的材料说,易志良是一个贫农的孩子,母亲是教师,但他热爱家乡,积极参加农村社会主义建设,虽然考上了重点高中但也回农村参加农业生产。这对许多不安心农村的初高中毕业生来说是一个很生动的教育材料。所以,他在学校里作的报告很受学生和老师的欢迎,并且越讲越好。他根据有些老师的提示,除了认真地从提高认识的需要出发,大谈农业科学实验,谈农村社会主义建设的远景和知识青年所起的重要作用,此外,也谈点实际的思想,例如,受到做教师的母亲的教育或受到哪些事情的启发等等。他最后把这一切都归功于党的教导和母亲的希望。他的发言获得同学们的热烈掌声。
这里报告,那里开会,太阳下去,月亮出来,日子过得飞快。再割两造禾后,易志良上调到区团委工作,担任了石坡区的团委书记职务。
易志良回乡后,易凌胜再没有到学校去找陈兰英。条件是易志良每月负责易凌胜的生活费。他非常热爱母亲,十分同情母亲。这些年来,母亲为了他,为了生活,所付出的代价太多太大了!一年多来,在他的努力下,母亲开始过上安定和舒心的日子。这正是他之所以没有去继续读书的主要原因。而易凌胜在水库赌博出了事,也自觉矮了一截,不敢再张扬。不过,藤断自有篾来驳,经过一番滚打,他又摸出了一番门道,在市场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一个立脚的位置。但凡墟日,只要他一站在那里,便有许多人来找他。他搞的是黑市卖“满天飞”(粮票)的勾当。他的“满天飞”要比人家的略便宜一些,但每墟只卖一点,卖完即走,所以也没有出什么事情。市管会的从来没有找过他的麻烦。他像一条蛇,在这荆棘草丛里找到了洞口,便一头钻了进去。
第六回 两道友绝处逢生;卢依群败走徐昌。
    有道是藤断自有篾来驳。易凌胜在水库栽了筋斗,却靠卢博财又在圩场上找到生路。
那一天他在圩场上看到卢博财时,见他两手空空,没有再做买卖谷子的勾当,但却行动
诡秘,藏头藏尾。他正在做生意。只见他两手抱胸,站在离卖谷子的地方较远的一个角落,东张西望,不久便有几个人围着他转。
“昌字的,一块;省字的,块半;国字的,两块。”卢博财一边用手比划着,一边斜着眼睛扫了扫周围。
“昌字的,九五算,上次我跟你说了,要一寸。”一个高瘦个迎上去拍着他的肩叫道。
“省字的便宜点吧!”另一个五短身材穿着中山装衣服的抢到他前面去说道。
“就算一四七,咱牙齿当金使,说了算数。”卢搏财道。
“一四五!”那人说。
“好,快点‘磅水’!”卢搏财一挥手。
两单生意很快就成交。不到半点钟,徐昌县的粮票以九角半钱一斤卖了一百零五斤,瘦高个拿一百元来找回两毛半;南方省粮票以一元四角五分的价钱也卖了一百斤。跟着又有几个人围了上来,但卢博才却说没有了。只见他把眼一瞟,说“市管会来啦!”,便脖子一缩,两脚抹油,溜之大吉。
原来,那一次卢博财与易凌胜一起偷谷出事后,他村里的治保主任便把他管制了。他虽然家庭成份中农,但旧社会他在税局任过伪职,参加过三青团,并且还是小组长,属骨干分子。东桥村治保主任见他不务正业,便给他戴顶帽子,限令他有事出入要请假。他只得手拎畚箕规规矩矩在家里附近捡粪,半年没敢踏出村口。
天无绝人之路。正当他一家难过四月荒的时候,他的一个在省府做参议的伯父到桃州开会,路过徐昌,电话打到在东桥村的供销社来,叫他到县政府的招待所里去见面。解放前,父亲曾在伯父手下任事,但不幸早逝,伯父便常常看顾他们。但大家久不见面,也很少联系,只是逢年过节便能收到伯父给他寄来的钱。伯父头发灰白,但气色却很好。他说这次开会也落农村了解些情况。但来去匆匆,便不回乡下了。他详细询问了他家里的情况后,便拿了些钱给他去买粮食。在招待所那里,他意想不到的是认识了一个也去见伯父的表叔。这表叔姓罗,四十多岁年纪,商人出身,红红的鼻子,家名罗楷光,绰号老鸡公,两只眼睛看人的时候骨碌碌的转。他在一个墟镇的粮所门市部工作,专管粮食供应买卖。为人极是机灵。两人往来几次后,表叔见他投机,便拿些粮票去叫他去卖,二五分成。
“我这里门市卖米两人轮班,粮食进进出出,无人核算也根本无法审计的,不拿白不拿,票子过期作废。但你卖出必须绝对安全。”表叔说。
“保证万无一失!”卢博财拍着胸脯道。
开始的几次,他每次只卖几十斤,很是顺利。当一张张钞票刷刷刷地塞进袋里时,那种感觉再舒服不过了。可那一次正当他用手醮着口水算钱的时候,他就被市管会的捉住了。市管会的查问他粮票是那里来的,他说是转手买卖的,幸得就没再查问下去,却连钱带票全部没收。他认识这几个管市场的原都是圩上的几个街趟儿。虽不是政府的职员,但袖上别着市管会的红袖章,眼睛便瞪得铜锣般的大。他们东管西缉,这头打草,那头捉蛇,横吞直嚼,吃鱼不吐骨头,没收也不给开条子。但他却不敢做声,就像做梦撞见了鬼的一般。他现在戴着坏份子的帽子,不但趁墟要请假,而且在墟上也很怕遇见村里的人。他担心要是村里治保会知道这件事的话,这碗饭就砸了。所以,他每次卖粮票的时候就象做贼那样紧张。一只眼睛看钱和票子,另一只眼睛却要看十步之外的人。他需要找个可靠的搭当,早就想着叫道友易贝车来帮手,却就是总不见他出来。今天俩搭档一见面,三句半话便入港,卢博财喜笑颜开。他叫他先站在一旁见习。
第二墟开始,他的位置便被易凌胜接代了。两个人一前一后,一明一暗,干起了无本生意。社员们只见易凌胜每墟都空手出去,但却总是喝得满面红光的回来,手里还拎鱼吊肉。正不知他干的什么勾当哩。
这一个荒月特别长,村里的缺粮户多是瓜菜充饥的。但毕竟断粮户不很多,农业社里还有一部分返销粮,捱十天饥八天的,便又到了割禾的时候。家里有些小收入或还有东西拿去卖的的都不叫断粮户。他们能倾囊所有去黑市买议价粮来度过荒月。卢博财和易凌胜的生意倒也解决了许多人的肚子问题。
这一日,两搭挡卖完票子后,到供销社去买烟倒酒。走入街里来,只见供销社前面的一块空地上人头拥拥。近前一看,原来那一扇白墙上,贴满了许多大字报。大字报上面有几个醒目的大字: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下署石坡区人民政府主办。易凌胜无心看读,卢博财却挤进前去,一张张的浏览起来。
这些大字报有写谭区长犯官僚主义的,不体察民情,把农民的一大片土地开沟用了却又没有补偿;有的写区政府管农业犯主观主义的,亩产定得太高;有的写农民的自留地太少的,也有写农民的余粮征购负担过重的;又有圩镇居民争房产的;也有揭露某干部作风不正派的;更有对某些农业社干部不良行为有意见的。卢博才不觉看入了神。咦,有话不当面说,却把它写在纸上,鸟你矛商量,这却是破天荒的怪事儿。想不到一个小墟镇,鸣放起来竟也五花八门的甚是热闹。还有一张小字报贴在下面最显眼的地方,是从报纸上剪下来的。题目用红笔勾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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