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县委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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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县委书记-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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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刘书记就到朱书记的办公室,说:“午休时找来这篇文章,认真读了几遍,好,写得好。”
    朱书记说:“我最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如何在改革开放的今天加强组织建设,尤其是县乡组织建设。这是因为他们与广大群众联系最直接,模范带头作用更具有说服力。一个县,一个乡,如果有一个好的领导班子,一个好的书记,各方面工作都会大不一样。要是全省每个县乡直到村一级都达到这个要求,我们的现代化建设就会有了更大的希望。”
    “你思考得对。现在有些地方―――我认为不在少数,总喜欢从经济利益出发,而忽视了党的建设,这同中央精神是相违背的。”
    “省委最近要坐下来,认真研究一次党的建设工作,我的意见是实行党建例会制度,我担任召集人,几位副书记,你和组织部长、宣传部长,作为成员,每季度研究一次党建工作。”
    “我完全同意,纪委也有一些想法,打算在进一步搞好党员教育和查处案件的同时,宣传一批廉政建设的样板,这样好坏两种典型都有了,对党建工作会有很大推动。”
    朱书记表示十分赞同,又说:“要给基层的同志创造一个干事创业的好环境。以后,纪委对干部的立案调查,涉及到县委书记这一级的,要事先让我知道。”
    刘书记离开朱书记办公室,细细咀嚼着朱书记谈话的涵义,越来越觉得他这是在暗示对赵离的态度,是对他们调查赵离的一种委婉的批评。按预定的计划,第二天要研究包括赵离在内的一些案件,刘书记先传达了省委朱书记同他的谈话,到研究赵离的时候,刘书记说,赵离的问题,群众有意见,搞清楚是有必要的,从反映的情况来看,主要问题有两个,一是工作方法问题,二是涉嫌经济问题,通过调查,绝大部分查无其事,只有给孩子治病的那笔钱,在手续上不够完善,作为一个母亲,这是可以理解的。要是换了别人,手中有了这些权力,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考虑到她个人的特殊情况,这个调查结束,案卷封存。余锋表示不理解,刘书记没有理睬。会后他叫来了余锋,把那期杂志给他看,说:“朱书记亲自过问了这事。你回去查一查,这三个记者在这时候写文章是什么动机,有没有背景,搞得我们很被动嘛。”
    余锋弹弹杂志道:“这三个人有两个我认识,这个张力是赵离的老下级,这个肖丽是张力的朋友,新华社这一个不认识。不管怎么样,这里面肯定有名堂。”
    刘书记感叹道:“这件事再次证明了报刊是党的喉舌,丝毫也不能放松。”
    余锋不甘地说:“我们就这样算了?”
    他这句话引起了刘书记的反感,什么叫“我们”?这等于说他们二人共同谋划了这起事件,而且是以同等身份出现,刘书记固然很欣赏余锋的才干并且珍视二人的感情,但无论才干还是感情都没有达到可以使二人平等共谋的地步。刘书记皱着眉头说:“下一步,纪委的工作重点要从查案转移到党员干部教育上,具体措施是发现、总结一些廉政勤政方面的典型,这个工作从现在起就要抓紧。赵离也可以算一个,你看看,她夫妇为了给孩子治病,连珍藏的邮票都卖了嘛,这样的好干部还不值得学习吗?让这次参加调查的人再去一次,总结她的先进事迹。你们一室也要把这件工作作为重点。”
    余锋惊讶地看着刘书记,刘书记扭过头去又展开那篇文章研读。余锋现在真的体会到什么是失败的味道了,暗自大骂刘书记耍滑头,为了讨好上司而不惜违背初衷,把一个宿敌搞成了学习榜样,像这样发展下去,没准儿还要官升三级呢。第二天借口到下面“发现典型”,找一个风景区玩去了。

二十七

    余锋要是知道是自己帮助赵离完成了一次人生的升华,恐怕会对失败的意味体会更深。调查材料同赵离见面以后,她通过银行贷款,还清了欠公家的那笔款子,又同老张商定由单位财务室逐月扣下双方一部分工资,用于还贷。她已经做好了处分直至调离的思想准备。到山山满五七那天,她又到墓地默默坐了半晌,从那里一路上虚无地踩着阳光回来,觉得心情渐渐有了一点变化,没有了孩子,似乎又开始了别样一种人生,一个活生生的占有过她大部分感情的孩子,现在只能从记忆里找寻,又该是多么痛苦,这种新的人生的开始会是多么艰难。
    回想这段时间的遭遇,她常常在夜间哭醒,白天,又总是无端之间大怒,搞得同志们不敢同她多接触了,那次市纪委王书记找他谈话,还弄得很不愉快。平静下来,难免有些后悔,感到对王书记有些失态。看样子,王书记是一番好意,是在有意地保护她。退一步说,人家也是在履行职务,拒绝签字,是一个多么幼稚的做法。
    也有很多同志企图宽慰她,甚至有人好意而莽撞地劝她考虑再生一个,劝慰她已属多余,让她再生一个更让她不可忍受了。她先是红着脸,既而指着门外,喝令他出去。但她很快就后悔,太不该对人家那样了,其实按照正常的思维她完全应该再生一个,她有这个能力。她的月经仍很正常,同二十岁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可是她哪有那种心力去经历一次十月怀胎呢?她这一生的情感全部都是山山的,没有哪一个孩子更能取代他在妈妈心中的位置了。
    而且老张是真的老了,大约有一年了,不,自从山山生病以后,他一次也没有过造爱的暗示。有资料说,中国男人约有30%在四十岁以后患有阳痿症,很多家庭因此而破裂。现在他们平稳地过渡到无欲之年,虽说有违人道,未免令人悲哀,但性并不是人生的全部,拒绝激情,拒绝性爱,也许就是这新人生的特色罢。
    惟有工作才能使她沉迷,才能使她忘却痛苦,可是她正在接受组织调查,不允许她放开手脚大刀阔斧去工作。这是官场的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她必须做出与以往不同的姿态,表现出一种“度”来。除了开会,日常工作留给吴斯仁和其他同志做,签文件时也只是写“同意”二字,很少提出具体意见,过去她喜欢在文件处理笺上洋洋洒洒写出很长的意见,有时还要另外附上纸,这甚至成为县委办公的一道独特风景。她的字也写得雄浑有力,秘书们都夸她的字有男人之风,她听了总要笑一笑的,她并不喜欢这种夸奖,她笑的是说这话的人太老实,连马屁都拍不好,怎见得字写得硬一点儿大一点儿就像男人?又怎见得用男人之风比喻女人就是对女人的赞扬呢?从市委反馈过来的消息说,几个领导对她不配合调查的态度不那么满意,吴斯仁要她同邱书记谈一谈。她说:“谈什么?没什么好谈的。”吴斯仁说:“还是别把事情搞大,弄得日后没有回旋的余地。你要是同意,我可以向省里打听一下,能做工作尽量做工作。”赵离坚决拒绝。吴斯仁走后,她又觉得吴斯仁的建议未尝不可考虑,想了一下,在省纪委没有过硬的关系,就挂了省委办公厅,找那次在灵山屙出石头的处长,处长现在已经提升为副秘书长了,回说也知道了她的事情,答应帮她打听打听。下午副秘书长很快打来电话,说是她的案子已经搞到省委朱书记那里去了,很可能最近就要研究。赵离放下电话,更加深了一层心事。
    连朱书记都过问了这件事,看来事情比预想的要严重得多,同时联想到向朱书记汇报那天的失态,还有自己主动放弃到中央党校学习……这些事情孤立地看并没什么,联系起来,铁定会对她的政治前途造成致命伤。看来不仅提升没什么希望,连县委书记的位置也要坐不牢的。要不要向朱书记,还有刘书记写封信说明情况?犹豫良久,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这样做违背了组织原则,何况省委领导那么忙,怎么好为了一点个人小事去惊动他们呢?又想,真是给处分、不让干也罢,大不了回经州去重操旧业,当一名妇产科医生。一时心血来潮,写了一个条子,要县医院给她借了一大堆妇科方面的书,夜晚睡觉的时候用来解闷儿。看了两夜,感到自己着实好笑,扔到一边。
    离新城县城一百多里地,有一个叫做大陈市的小村。据说从来没有县上的干部到过,那里的群众还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赵离刚来新城的时候,县政府曾经表彰过该村惟一的一名教师,这个教师几十年在村里搞复式教学,每天都要跑几十里路接送学生,事迹十分感人。赵离在表彰会上见过那个教师后,说过有空时要去那里看一看。现在可以圆这个心愿了。
    张力又到省城送稿未回,赵离叫了经常照顾山山的小胡,一大早出发,把车开到山下林场,乡里的书记、乡长已经在那里迎候,赵离说了要去大陈市的想法。书记乡长都露出为难的神色。赵离说:“怎么了,怕我走不动?”书记嘻嘻笑着说:“不是,是我们走不动。离这里好几十里地呢。”赵离轻蔑地说:“走不动就别去,让乡长跟我去。”书记说:“那不行,赵书记要去,我咋能落后,我也有两年没去过了。”向林场的人做了一个拄拐杖的动作,有一个人马上送来几只竹制拐棍和草帽,赵离戴上草帽,拄起拐棍,大家都看着她笑起来,赵离说:“是不是很像山里的老太太?”大家有说像的,也有说不像的。
    一行人在山间小路走了大半天,一路听着鸟鸣风哨,间或见过几只山禽野兽,走走歇歇,一直走到太阳落山,才到大陈市村,只见半山腰浓阴中露出稀稀落落十几间房屋,也有青砖黑瓦的,也有土墙草顶的,一缕青烟在林间缠绕,给傍晚的山村增添了无边的宁静。书记径直把他们带到村长家里,村长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儿,一颗牙也没有,据说还是土改时期的老干部。见了他们,不安地搓着手,张开不设防的嘴巴,大舌头好笑地在里边搅动,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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