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倾歌(完结)千叶飞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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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倾歌(完结)千叶飞梦- 第1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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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光忽闪,我想起药庐晋穆和夏惠的长谈不禁一个激灵,恍悟过来后这才冷汗沾身。想是那般的神秘,谋算东齐、使齐大乱的最大筹码必然和无颜夹缝生存的尴尬身世有关。东方莫知晓无颜的身世,那么夏惠也定会知晓。他们此刻不说,不是时候未到,便是无颜也手握他们的要害。而晋穆要娶我,究竟是情深意切还是为了将来等到无颜失了豫侯之位、东齐无人掌权时他可以东齐驸马的身份堂堂之来做辅政,此心难测。
东齐王族中如今除了无翌外便唯剩我一个公主,无翌幼而无用,要掌握他绝不困难,而我……我心中苦笑,原来夏惠逼诱无颜娶明姬一事背后真正的目的却是要迫得我离开无颜身边。想不到我竟愚钝至此,当真入了他的局。
无颜睿智聪慧,除了孩子一事,我能猜到的他定然也早已了然于胸,他不顾自己的安危却仍要护我生命、费尽心机地保齐安稳,还甚至为此不惜将我推至别人身旁,我却差点误会他负心无情,迷了双眼几欲寻死……他的苦,比我想到的该深几何、沉多少?
心下倏然清楚过来所有的原委,我连吸几口冷气,亭外暑意炎热,我却浑身冰凉,脚下一软,踉跄欲倒。

“丫头,你身子怎地这般虚弱?”无颜抱住我,紧张。
我咬着牙,眸色一寒,开口时,一字一顿,音冷无温:“无颜,大乱晋国,必要时,连楚同谋,或盟或敌,一定要破了这西夏屏障。”除了用这个来转移晋穆和夏惠的视线外,我再想不起任何解决眼前危机的方法。
“只要你能活命,”无颜定声,叹口气,在我耳畔柔声劝慰,“你放心,其他一切我自有计较。我说过,这世上能够杀我之人还未生出来。你是我的软肋,但也是晋穆的软肋,如今你不在我身旁而在晋穆身旁,倒是他该多担心一点。”
我无言,双手紧紧环住他,身子抖得厉害。“如今解药得手了,那你是不是还要我嫁给他?”我轻声问。
绕在腰间的胳膊倏然紧缩,勒得我疼痛难忍,禁不住低低一哼。我抬眸看他,口中却仍问道:“是不是?是不是?”
无颜低头吻住我的唇,眸色迷恍忧伤:“国书已下,除非他毁约不娶。而且……你既和他一起出现在我眼前,不就是已答应了他,又何苦再来问我?”
我在怀中轻轻一笑,忽而使劲将他推开,言道:“你既说我被迫嫁娶之事与他无关,那么我欠他的,依然还在。我本答应过他一年之内不会私下见你,如今却是失诺了,”我缓缓说着,抬眸望住无颜的眼睛,瞧见他眸间一闪而过的慌乱后,我又笑,伸手按住他欲张启的唇,继续道,“我求他推迟了婚期,一年。这一年我不会离开他,我会在他身旁陪着他、全力帮助他,刚才与你所说大乱晋国是因我是齐国的公主、我是你的夷光。而这一年,我却绝不能再负他,我也自知别无长处与晋穆,唯有帮他尽早夺得晋国王位。天下从无白发国母,他若继位定然不能娶我。一年,或许不到一年,他为君王之时,即是我离他之日。”
无颜看着我,沉默。
我移开手指,弯唇浅笑,望着他,目光坚定:“纵是如此,这一年,夷光的心和身绝不许二人,天上地下,夷光唯认无颜一人夫君。”
暗沉已久的凤眸终于生辉炯然,无颜面容一动,揽我入怀,垂眸盯住我,低叹:“丫头,我的丫头。”
我静静微笑,问他:“眼前丫头是你一手调教出来的,不管恩仇,情义在心是二哥从小教的。我给你情,就必然不能负他义,对不对?”
我说话时,他俯下脸庞,炙热的唇自额角落下,吻着我的眉眼,吻着我的脸颊,吮吸去我忍不住终是落下的泪水,直至停留在我的嘴角,辗转研磨。
气息交缠,浓郁的琥珀香萦绕满鼻,香气沉落肺腑的刹那,胸中仿佛流淌起缕缕暖流,掠过破碎不堪的心时,好似带着抚平治愈那些血迹淋漓伤口的神奇力量,让我渐渐忘记疼痛。他吻得温柔深入,手掌抵在我的后脑,揉抚缠绵。我闭上了眼睛,几番痛不欲生的辛苦后终觉一丝甜蜜,于是甘愿就此沉沦其中。
许久……
他恶意地咬了一下我的舌尖,我睁眸,脸红若烧,看着他,轻轻喘息着,目光迷离。
“一年后,我一定接你回来。相信我,等我,爱我。”他轻声叮咛,眸光专注深情,紧紧锁住了我的全部心神。我微微发愣时,他又狠狠吻了过来。这一次不复温柔,唇舌相触狂野热情,诉尽了思念的痛苦和相望的无奈。
我突然想起一事,忙用力推开他,自袖中取出一个琉璃瓶子小心地放入他的怀中:“你之前总是陪我吃那雪莲药丸,体内寒毒积累必深,这是解药,记得服用。”
无颜握住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口,额角抵住我的鬓发,凤眸微敛,低低言道:“一年,那么长……若非齐国唯剩下了无翌,若非我答应了父王保齐太平,我真想带你远走天涯,哪怕追杀不断永难安稳,哪怕没有解药你我一起毒发身亡。至少那样,你永远都会在我身边。”
我伸手抚摸他的脸,柔声道:“无颜,事无常道,人无常乐。失落的时候,想想以前,伤心的时候,再想想将来,那样你便知道,夷光这一生其实都和你在一起。”
无颜失笑,摸摸我的脑袋,叹道:“唉,丫头。”




一诉衷肠

无颜走后,我独自在亭里坐了良久,细想着自蔡丘之战回金城后走来的一步步,只觉心中一阵寒,一阵凉,一阵冷入血液的哀后,又是一阵凝入骨髓的恨。
天下局势变幻莫测,自己虽是女子却偏偏搅和在这混乱复杂的漩涡中不得脱身,几番被谋折腾后可谓胆战心惊、余悸心颤,任人摆弄于五指间,几近将要灰飞烟灭时方知原来世间至亲血缘的舅父却能心狠手辣至此。往事过去,如今怕只怕,不知自己还身处在多少个阴谋算计下,更不知自己以后究竟能否还有勇气和能力去招架,去重新站起,去保护自己在乎的人和自己的家国。
日斜夕下,霞彩点光渗入密织竹帘,残阳噬血,火红瑰丽的颜色耀得我眼目发昏。近暮有风轻送,芙蓉香气淡淡散开,鸟儿啾鸣归巢,我掀开竹帘时,恰望得彤然天空下那道道流线灰影,和那个遥遥站在池对岸静静望着我的人。
柳荫垂垂,一人负手闲立。落日煌煌、余晖万丈,金衣闪耀着的世间诸般华彩,美得绚烂凌盛、不可一世,只是此刻,我看着他,却觉出了一抹寂寞至绝的萧索。
他来多久了,我不知道。但我明白南宫既是煞费苦心安排无颜来见我了,聂荆那时定然将他引去了别处。我还明白,纵使他没亲眼看见,他却也懂得我独自坐在亭里这般久而没动静是因为什么。他是那么地聪明,从来都是掐指便可知我的心思。
我愣了片刻,而后落下竹帘,快步朝他跑去。
本欲提轻功点足踏过满池红莲,却无奈身子虚弱,绕过长长的玉廊待身影刹至他面前时,我已喘得呼吸不过来。
他看着我,英毅的剑眉微微一皱,苍白发青的面庞上隐露不忍,修长的手指似是本能地伸出欲来搀扶我,指尖接触到我肌肤的刹那又陡然缩了回去。我扶手靠着他身旁的柳树,咬着唇,瞧向他。
他淡淡一笑,眸子瞥开平静地看着眼前液池,问我:“炎日之下,莲色可好?”
我哑然,答不出。心猛地紧缩发虚,不知为何竟颤得厉害,我拉住他的衣袖,轻声向他坦白:“晋穆,对不起,我刚才见了无颜。”
他不出声,面色渐渐阴冷下去,许久,待他回头看着我时,往日明亮的眼眸暗如墨染,漆黑的颜色好似深邃浓重的夜色,偶尔掠过一两束刺眼的光芒,细看之下,却是满含着占有和毁灭的绝望颓戾。
我心中一惊,指间松开,脚下忍不住连连后退。
他慢慢向我走来,唇边扬起,脸上那丝笑意诡谲古怪得叫我头皮发麻。“你叫我什么?”
我怔住,而后改口:“穆。”
他满意点头,伸手拉住我的指尖,又问:“我之前和你说过我这辈子都不想自你口中听到任何道歉和感恩的话,你忘记了?”
我慌忙摇头。他声音柔和温暖,指尖却冰凉一片,激得我寒噤不已。
身后是池水,当我的脚下一软踏空,有清凉的液体浸湿锦靴袍袂时,他手下陡然用力,手掌绕至我身后按着我的脑袋靠入他的怀抱,紧紧地,不再动弹。脸颊贴着他的衣襟,丝滑的绸衣闷住了我的呼吸,我窒息着,面庞开始发烫,却又不敢挣扎。
从未见过他发怒,可我心中清楚,他将发怒,且是勃然大怒。
“见了他,又想要离开我,是吗?”他低声问,指尖轻柔地抚着我的发,一下一下,无限流连。语气看似平和,只是他身上的寒气却凛冽得叫人忍不住哆嗦蜷缩。
我仍是摇头,对着他的胸口承诺道:“不离开。”
“仅是一年?”他轻轻一笑,笑声自胸膛震得我的心随着跳跃不断,绕在腰间的胳膊忽然松了松,他俯下脸,挑起我的下颚,鼻尖相触,肌肤相亲。我顾不得推他,只知拼命呼吸着,挽救平歇刚才被他搂着长久窒息的痛苦。
冰凉的唇印上了嘴角,气息骤然缠绕亲密得分不清彼此。我一颤退缩,侧脸避开。他却揽住我的腰不放,身子朝我倾下来,仍是低问:“仅是一年?还是永远?”
我答不出,也不敢答,身体不堪承受他的重压而缓缓向后倒去。荷香愈近,愈近,清凉的水意浸上不知何时散落的发丝,待我退无可退,耳畔已有冰冷的液体渐渐沾湿肌肤时,他这才空出一只胳膊撑住池边大石,另一只胳膊挽着我的身子,让我平躺水面却又不至于沉落下去。
“一年?还是永远?”他追问不休,冷眸盯住我的眼睛,目光里的黑暗疯狂吞噬着我所有的神思。
我望着他,久久,忽地轻轻一笑,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腰间胳膊一松,身子嵌入水中,愈沉,愈落,身心疲惫,疲惫得我不愿挣扎,也无力再挣扎,水流淌淌自嘴中漾入胸口,抑懑顿生,蔓延至四肢骨骸。呼吸不再,思绪渐散。心底不知怎地竟在此刻隐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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