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情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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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情城市-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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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继续留了下来。因为我还比较稚嫩。离开瘦子,我会在这个城市找不着北。
六年中,我是唯一全程跟随瘦子的伙计。他开始对我另眼看待。
他把走私黑货的事交付给我。
他还把他那辆黑奥迪的小车钥匙给我。让我跟随他出入商场大鳄们的交游场所。
这正是我所期盼的。那个地方一直是我梦想的舞台。
不能和那些大腕们同场竟技,就先和他们混个脸熟吧。
那是个纸醉金迷的地方。我喜欢那里的气息。那是一种会使人激情亢奋,欲望发飙的味道。那里面的香水从宾馆的门缝里流泄出来,散发到大街上,就成了这个城市流行的时尚元素。
我沉醉于这跟班马仔的生活。直到那一天我遇见她。
那一天,我再次遇见她。
2
她坐在瘦子的小车里。瘦子正在宾馆里和那帮狐友们赌博。他打电话给我,让我先送她去西城的别墅。
她坐在瘦子的小车里。我远远看见,是个年轻的女人。
瘦子的女人经常更换。这些姑娘我都懒得看了。
我径直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发动车子。然后习惯性对她说:送你去老板的别墅。在我扭过头说话的瞬间,我愣住了。
她,我认识的。
她那双黑而幽深的眸子令我难忘。我曾无数次莫名其妙地想起她。但我又不真正认识她。她是谁,叫什么,我并不知道。
想不到竟然在这里再次遇见她。
她也愣住了,我看见她的眼帘垂了下去。
她是在为自己羞耻吗。
她的衣服发型全是新潮流行的样式,身上袭来沁人的香水味。俨然一个时髦的风尘女郎。
这就是我想念中的女孩吗?
我一言不发,心里莫名地窝着火。我几乎是在胡乱开着车。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失态。是为她吗?我为什么要为她生气呢?她卖给瘦子关我什么事了。我弄不懂自己。
她蜷在一角,扭脸看着窗外。显然,她也很窘。
车外,车水马龙。霓虹闪烁。车内,气氛沉滞。
前面堵车。
我熄了车,点着一支烟。扔给她一支。她没接。
她无动于衷。
我猛吸了一口,然后对她说:抽嘛
心想,还跟我装什么装。
她已经不再是个纯洁女孩了,一定。
我嘲笑自己曾魂牵梦绕地想着她,好无聊。
这世界也许真的没有纯洁女孩了,要有,也就是月球上的嫦娥了。
我莫名地惆怅,些许焦躁。
她或许感觉到了车内的压抑。
她拿起那支烟。我扔给她火机。
她点着了,笨拙地吸了两口,呛得泪都流出来了。
看样子她真的不会。她把香烟熄灭了。
前面的车群开始缓缓蠕动了。我启动车子。
小车默行在黑色的寂寞里。
我的眼前浮现出一年前那个同样寂寞的夜晚。
那个雨夜。
那个乡村女孩。
那个浑身淋湿的乡村姑娘。
她一个人急急地走在黑夜的公路上,非常仓惶。我在车内很快发现了她,追上她。
我用车灯定定地罩住她。在柔和白炽的光线里,她转过脸来。
她全身湿漉漉的,象刚从水里浴出的瓷人。一双黑漆的大眼睛上,水珠正一滴滴地从发梢上坠下。
后来我曾无数次地想起过她。她的那双眼睛。
在宛城的豆腐巷内,我曾看到另一双眼睛。那是一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女人。
两双眼睛里的某种情愫非常相像。一样的柔美纯善,又一样地飘浮着一丝落寞和凄冷。
她叫刘玉香。
刘玉香住在老城东的豆腐巷内。那是一条窄窄的老旧的街巷。一条狭长的青石板路穿巷而过。两边是参差不齐的灰墙黑瓦人家。
常有清凉的风穿巷而过。小巷如一口古井般幽深、清凉。
刘玉香住在一个有木板阁楼的独门小院里。
我每月两次去看她。给她送去一些钱。有时帮她买些米面和煤饼。
这是老板瘦子的旨意。
她的小院内总是收拾得异常洁净。她喜欢在阳光下晾晒衣物。她的晾衣绳上总是挂满那些洗得一尘不染的衣被。衣物被风吹拂着,在阳光下洁白得耀眼。她有时一边用手拍打着衣物,一边隔着院墙和街坊们说着话。
她很亲切,对每一个人。我每次去看她,她都会热情地招呼我坐下,给我泡上一杯清香的绿茶,然后她就亲热地逗我说话。显然她很喜欢和我说话。
有一次她问完我的身世后,就笑着说:小陈你还没有女朋友吧。
我红起脸来,讪笑了。
她开起玩笑来:看样子你还没碰过女人,是吧。
我反问道:阿姨,男人是否碰过女人,也能看出来吗?
她说:我就能看出来。真的。我就知道你是个纯正的童男子呢,呵呵。
我说:阿姨,你别打趣我呀。得留心给我找一个好女孩啊。
她说:行啊。不过我也得给你找个没碰过男人的女孩子才对,是不是?
我呵呵笑起来,说当然当然,阿姨就拜托你啦。
她说:行啊。我会为你访出个好女孩。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我说:行,你说吧。
她说:找到这个女孩之前,不要去玩别的女人,你做得到吗?
我大笑:这个没问题。
她说:别想骗我哟。你要是沾了女人,我可是立马就能看出来的。
我说:我发誓吧。
她笑:别来这套!我心里清楚着哩。
我想:哼,你有那么神嘛。我以为她只是在逗我乐。
不过在她的小院里,我很开心。她就象是一个与我没有代沟的长者,又象是个知心大姐。我可以对她敞开所有的心扉。我们从一开始就像是老熟人。
我喜爱她,敬爱她。我知道她和我的老板瘦子之间,一定隐隐约约有段故事。
但我们从来就没有提起过瘦子,她也从来没有过问起他。好象在她的生活中,从来就没有过这个男人一样。她不要再想起他。
也许,有时微风乍起的时候,她会坐在院内的那棵青绿的水杉下,回忆起她曾经的年轻往事。那一年,她跟随着瘦子,抛弃了她的男人、女儿和田园,以及那一切熟悉的乡村景物,颠簸流离,来到城市。他们一起吃过很多苦,她目睹瘦子一步步地壮大了他的事业帝国。她希望能过上她向往的一种幸福生活。然而,她的梦粉碎了。这个精瘦的男人现在不再需要她了。他可以给她一些金钱,其它的她什么也没有,甚至连个简单的
名分也没有。她只是他曾经的一个姘妇罢了。
他在外面飞黄腾达着,在她的视野里他完全消失了。
她仍住在豆腐巷,深居简出。就象居住在一个尘封多年的故事中。
3
我的小屋在木直街。一幢古旧的老式楼房。很小,但也有一个院子。
这是我一个人的世界。我喜欢老街的宁静。
二楼有一个小小的水泥平台。站在这里,可以眺望老城那片弯弯曲曲的街巷和黑瓦民房。
窗后,一条浅浅的小河傍街流淌。河面上一片片闪耀着晶莹的阳光。
我闲暇的时候 ,会在二楼的阳台上看书。那是一本关于徽商胡雪岩的书,我看得津津有味。
院外,老城人操着浓重的乡言穿梭往来。
这是我租住的屋子。我写了三年的契约。
那天下午,我仍旧在二楼的阁楼里翻看着胡雪岩。我忽然听到街巷里有奔跑的声音。尔后我听到我的院门吱地响了一下。我向院内探头看了一下,却没有任何动静。
我继续看我的书。我以为是一只乱闯的野猫。
不一会儿,我的院内闯进几个长相匪气的青年。他们叫嚷着:人呢,搜!
我从二楼上走下来,吆喝住他们:想干什么,你们!
他们气势汹汹地喊:快把她交出来,否则老子就不客气了!
我问:谁?怎么会在我这里。我不知道的。你们,请走!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哼!还装呢。一个家伙叫道:兄弟们,动手,搜!
我找了一根铁棒,紧握在手。大叫:谁敢撒野!
我平日最厌恶这帮人,今天就算是有人藏在我家里,这忙我也是帮定了。
其实,此时我心里哆嗦着呢,看着他们人多势众,如果没有人帮忙,我就完蛋了。
嘿嘿。我要寻找救星。
我拔通了瘦子的电话。说有伙人在我这里找磋。
在宛城,瘦子可是黑白道都行得通的。他有办法。
瘦子听完我的话,简单问了句:他们的老大是谁?
我大声转达着瘦子的话:你们的老大是谁?我的老板瘦子要找他!
我感觉到人群里震动了一下。
瘦子的名声,凡在宛城混世的,都会给他一些面子的。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有两个家伙在一起咬耳朵。
我得寸进尺,笑道:要么你们就进屋搜吧。不过后果嘛,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哈,他们更加不敢动弹了。
他们之中,谁的电话响了。他立即谦恭地接听着电话:是,是,我知道了。我们马上就走。
兄弟们,撤。这帮人立刻鸟兽散。
我嘻笑:兄弟们,慢走,不送!
尔后我立即关了院门,有些生气地向屋内喊:对不起,屋内的朋友,现在你可以现身了!
就是这个人,差点让我被那帮混蛋揍成肉酱。我悻悻然。
一个窈窕女子从我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好眼熟啊。我好象在哪里见过她。
她微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额头上还沁着汗珠。
刚才她一定是吓坏了。那么多的男人追赶她。她一定飞得要比燕子快。
她羞涩地向我投来满含歉意的一瞥。我的怒气立刻烟消云散。
好一双幽深的大眼睛呵。那额头上细微的汗珠。我忽然记起了什么。
真的是她吗?
那个梅雨之夜。
她全身湿漉漉的,象刚从水中浴出的瓷人。一双黑漆的大眼睛上,水珠正一滴滴地从发梢上落下。
她一个人孤伶伶地在黑夜里奔走。看得出她很焦急,仓惶,象是逃窜。
刚刚有过一场骤急的梅雨,空气依然很闷、很粘,一场大雨又将来临。
我开着大货一路狂飙在通往宛城的国道线上。我发现前方隐约有一个移动的小黑点。
我很快追上了它。它是个人,还是个乡村姑娘。
她的全身湿透了。看得出她很狼狈、仓惶。
我对她动了一点侧隐之心,外加一点好奇心。
我从驾室里探出头,问她:姑娘,我可以帮你吗?
她转过脸。在车灯雪白柔和的光线里,那是一双大而幽深、充满哀怜的黑眼睛呵。
她蜷坐我的旁边,默默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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