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岸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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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岸彼岸-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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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夏日里依然发抖的手,轻轻捂在脸上,任凭热的泪顺着冷的指缝下滑。透过指缝,眼睛最远只能停留在海天交界处,可思想已追随着他在天上漫无目的地飘,极远极高了。服务生识趣地让衣苇静坐在窗边,而没有如往常般、把“消费区”的指示牌有意地在客人面前晃来晃去。
眼前的云朵沿着风向在飘飞,虽然形态变化万千,却有着统一的方向。而衣苇的脑子中涌上的无数个没有答案的问题,毫无秩序地东跌西撞。
如果面临的问题是在工作中出现的,那么按照自己的作风,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接下来的时间,把这些问题编上符号,暂时不问为什么会出现这个问题,重要的是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以免在后果不可收拾时、自己显得措手不及而无从应对。待一切平息后,再纠其原因也不迟。
可现在,问题的本身是自己造成的,却凭着自己又无力去解决。自己,就身在其中,正在往自己的身上缠着乱麻,僵化的头脑支配下的手脚茫然地缠绕着自己、束缚着自己,怎么解脱,从哪下手?
他真的回来过吗?
将来会不会再回来?
他是在逢场作戏吗?
她自己是一时冲动吗?
这次是他们两个改变命运的开始吗?
如果这变化将伤害到他人,还会坚持吗?……
太远了,自己想得太远了。
自己究竟应该做些什么?只是眼前的事,暂时的事。
也许该确定的倒是最简单的事:那个怀抱是自己想要的吗?
无需去分析什么了,不管临别前的一幕,他是把自己当成了爱恋的对象,还是把对故土的眷恋暂时寄托在她的身上。不用去管了,两个人都想要的话,必然会有将来,也必然有时间去验证一切的。
不再去想了,衣苇在命令自己清醒起来。是啊,仅凭着临行前的拥抱,怎么可以把一个立体的人想得清楚、把繁杂的事看得明白?
还是刘丽的电话打断了衣苇让自己头疼的深思,“下班了,是吧?这样,我在你们局对面的‘顶上风光’,走过来吧。嫌累就在山脚下坐缆车。”
“啊?公园大门倒是离我这儿不远,走到山顶,没人陪着那得多累啊?”
“我都是走上来的,你怎么不行。”
“哥们儿呀,那动力不一样啊。你是边走边有心思可想,当然不觉得累。换个地方呗。找个饭店门口就是停车场的地方,下了车门就是屋门的。”
“我在这儿坐了一下午,不消费就走掉显得多不好啊。这样吧,你一个人不愿意爬山,就找你那个老周陪你上来吧。”
“我们聊点不宜公开的话题,找他不合适。行,你就那儿等着啊,见面聊。”
衣苇接着一个人出神,下午五点多了,餐厅里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下班时间了,如果现在有家可回该多好。是啊,自己在这个城市里有家,可有家难回的滋味比无家可归更让人觉得失去了归属感。
“大小姐,想谁呢?累死了,爬台阶。瞧你呀,也不帮我先要点饮料什么的。你自己也干坐了一个下午啊?噢!不是干坐,眼泪里有咸淡,也好,肥水不流外人田。”
衣苇看着刘丽一本正经的样子,自己便忍不住笑了起来。“应该早点叫你过来,省得我一个人难受了。”
“怎么着?真是一个人稀里哗啦了一下午啊?就是嘛!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能重色轻友。那个情人再好,不能无时无刻都在你身边不是?尤其是地下阶段。朋友,尤其我这无家一身轻的朋友,可是随叫随到。”
“什么‘情人’啊,怎么这么难听。”
“有情的人嘛,你不会是告诉我你们什么也没发生吧?昨天你要是说这话,我信。今天再说的话,我要是信了才怪呢。整个一个晚上,你们都干什么了?”
“聊天,什么也没发生。今天临别前两分钟,我说我喜欢上他了。”
“我的天,不知是我傻还是你笨。你以为自己是十八岁呀,过程比结果更重要?你想过吗,这次错过,他也许永远不可能回到你的生活里来了,那可真成了那句歌词‘一生爱错放你的手’了。”
“发生了,如果他不想回来,那还不是一样一去不复返?”
“如果是那样,他走也不会心安理得的。何况还有我们这帮朋友见证着,他总归心存有顾虑吧,如果他还有起码的良知、有点责任感的话。这就是我为什么昨天要找多一点人来的原因之一。”
“不不,那可不行,我不想让他心存不安地生活,他一个人在外面已经不容易了,如果他觉得跟我一起会幸福和快乐,那他自然会回来。否则,我不愿他是为了负那种责任而选择我。反正我告诉他我的想法了。”
“你呀,太理想化了。你宁愿自己成为他若干个待选者里的其一?那,之后呢?听你这么说,他是什么反应?”
“他说也喜欢我,要我等他,他会回来找我的。”
“你呀,有罪受了。我跟你说啊,精神恋爱很难熬。这可跟你没投入这份感情前不同了。以前你基本不回家,可以。那是你没有了精神追求,也便失去了生理需求。现在不同了,你爱了,随之爱的附属品也就来了——累了、你会想找个肩膀靠一会儿,病了、你会想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你想和他出双入对,你希望你们的关系被家人承认,你想在别人的祝福下生活,甚至你想有你们爱情的结晶。这种经历我有,而且很深刻。千万别在这事儿上犯糊涂,如果你能认定他会回来,你就等;但你对他没信心,或者说,你们两个的事很难,就千万不要让自己陷进去,趁现在还什么都没发生,干脆断了这个念头。”
“恐怕,我做不到了,我答应他要等他回来。”
“好了,别天真了。当年你结婚时还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诺爱张立冬一生一世呢。可能吗?你记着,诺言是有时效性的,而且还伴有明显的目的性。守着一个虚妄的承诺度日,不仅是浪费自己的生命,也同样是把压力抛给了对方。你越是爱一个人,越应该给他修正一时冲动的机会,也是给自己冷静下来的时间。我还是那句话,不是小孩儿了。我认为你觉得目前的婚姻已没有了爱情,是应该尽快跳出来,大家都支持你,这是百分百正确的选择。但你记着,你绝不应该把下一个目标局限在那个远在天边的彭程那里。他那边一旦不能顺利解套成自由身,你的后半生就完了。等,可以,但必须有期限。这道理连瑶瑶都懂——上次我带她去游乐场,听见一首歌里唱:年轻没有极限,想要的就快抓紧。她就说:这歌词该改一下,年轻是因为有极限,所以才要抓紧,如果没有极限就随便浪费好了。”
“你不提我都快忘了,瑶瑶快开学了。休息时,你陪我去给她买几件衣服好吗?”
“今天就是休息,再休息已经开学了。你是不是过糊涂了?还是让那个彭程搅糊涂了。”
“那你今天怎么上班?我是让你搅糊涂了。”
“这不月底了嘛,我们处人手不够,临时加个班,反正我在家一个人也没事。明天陪你买吧。”
“明天?不行吧,我得等他电话。我还不会算他那边的时间,只是说明天会来电话,这个时间也不知该怎么推算。”
“你呀,是‘机会主义头子,改也难。’一根筋到底吧。行了,你有时间找我吧,我奉陪到底了。”
“在这儿喝了一肚子咖啡,走吧,换地方喝酒去。给那帮闲散人员打电话,一起热闹热闹。对了,我把上次你见过一面的林芳也叫着。我还有事找她呢。”
“得了,改天吧,明天你的彭程来电话你还没醒酒,你的形象可要大打折扣了。”
“还是你想得周到。好吧,我们在这儿随便吃点,今晚你住我公司吧。”
“好吧,陪你啦。不过,你可别想心事睡不着,我明天可得上班啊。”
一夜无眠。衣苇披着睡衣在自己办公室到卧室的60平米的空间里踱着步。无需去刻意找寻,目之所及,处处有他啊——那幅字他注视过,那个花瓶他买回来的,沙发他坐过,电话他拿过,卧室他来过,卫生间洗过他的脚……他的影子无所不在,那自己的影子呢?自己的影子被覆盖掉了,四年多的痕迹只在他来过的短短十天,就全部消失了。衣苇的脑子里已经找不到自己了。她知道,从此后只能在他的眼睛中看见自己了。
“小苇,别这样啊?你怎么还不睡呀?天亮了,快睡一会儿。还有三个小时到八点。”
“今天早晨有个周例会,可我一点准备都没有。如果我一直这个状态,恐怕我该主动辞职了。”
“没有准备就听听汇报,做做记录,不用发表什么意见。调整好再说。你的药还放在急救箱里吗?找一片你常吃的褪黑素吧。”
“是放在急救箱里,可急救箱在车里。”
“你呀,就是自己的事不放在心上,放在车里又是给别人当义工了吧?”
“是他,脚划伤了。”对了,刚才搜寻他的痕迹时,忘了还有那个急救箱,还有车,还有海边,还有酒店……想到自己的世界到处都有他,从今以后难以避免地会触景生情,这对于自己究竟将是残酷折磨和痛苦经历呢,还是生活给他的斑斓色彩和幸福记忆呢?该来的总会来,勇于面对才是成熟的标志嘛。衣苇狠狠地甩了一下自己的头,要坚强,也要学会享受过程。
“衣苇,这个坎必须靠自己去迈过。再好的朋友,甚至是他现在出现在你面前都没办法让你解脱。他能给你的缠绵,也只是对各自现存障碍的一种逃避,把你们难以面对的棘手的问题,试图被暂时的心理的和生理的快感掩饰掉。这可不是个积极的办法。”
“我不是想逃避,而是想直面,哪怕再难。”
“可在我看来,你就是在逃避,一种变相的逃避。你试图借酒浇愁,试图用咖啡、烟,试图用辞职,这些都是不折不扣的逃避。什么才是真正的面对?去告诉他:你爱他,去说自己的前半生就是在等一个像他一样的人的出现,自己的现在婚姻和寓所只是一个驿站,是给别人看的假象。而后半生就是在为他而存在,如果说你们两个对一见钟情心存顾虑,那没关系,起码需要确立‘情’的真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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