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高的左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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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高的左耳-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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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是我……”
北京的夜晚,又多了一个因为痴心不能入睡的男孩。
维也纳,多云时有阵雨。
出门时忘记带伞。他站在街角,也不躲雨,就那样站着,出神。
身边人来人往,有人匆忙,有人悠闲。
不时有人侧目,他无动于衷。
电话响了,他像个疯子一样把背包拉开,一股脑倒出里面的东西,找到电话。
夏铭熏。
“她怎么样?”
“她很好。”
“赛委会会怎么处理?”
“现在还不知道。”
……
“她决定找出当年的凶手,我会帮她。”
“这件事应该很困难。”
“我知道。”
“她,在旁边吗?”
“睡着了。”
“好好照顾她。”
“你不说我也会如此。”
……
挂了电话。他才慢慢悠悠地往公寓走。
他知道,如今,陪在她身边的只能是夏铭熏。
他远在天涯,看不见她、听不着她、抱不住她。
更加,痛不了她的痛。
一把紫色格子伞,在他头顶寂寞地撑起。卢依眠默默走在他身边。
他从她手中接过伞,将她照顾在淋不到雨的范围内。即使不爱,也必须绅士。
他不说话,她默契地跟着沉默。
维也纳的雨,在这个时间下得恰到好处,仿佛正好为了映衬他的心情。
“这些材料都无法作为证据出现在堂上,还需要另外再找证据。”夏铭熏皱着眉头,一边研究材料一边说。
“我问过妈妈,她说父亲从没提过在国外有什么得罪的人,也没有什么朋友。”陶云漪端来一碗浓汤,放在夏铭熏身边。
“我爸和法官打过招呼,但是形势还是严峻,毕竟我们手上没什么证据。”
“那个人,就那么可怕吗?”
“不是可怕,是背景很硬,想也知道,当年能肆无忌惮地放出谣言,逼死你爸,背后肯定有靠山。而且现在他的名声那么好,在国际上都小有名气,没有 会相信他当年的画是剽窃的。”
“嗯。”她只能点头,无话可说。
“当年的技术太不发达,一点有价值的信息也没留下。”夏铭熏揉揉眉心,一阵头疼。
……
夜晚,茶几上堆着一堆材料。他们一边看一边讨论。
明天就是开庭的日子。
夏铭熏的电话不断。
她给母亲打电话告知情况。
两人都好几天没有合眼。
夜深的时候他劝她去睡觉,她不肯。
“明天会成功吗?”
……
“别担心。”他盯着她黑亮的眼睛,“总会成功的,乖乖去睡觉好不好?”
她点头。
在房门前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看他正在研究手中的案卷。
“铭熏,我已经做好失败的心理准备,所以不用担心我。”
夏铭熏放下手中的案卷。凝望她。心里一块巨石落下。
早上八点,他煮好一杯Columbia,还在看材料。
她从梦中惊醒,平复了心情才下床。
客厅里都是咖啡的香味。他一定又熬了一夜。
她默默地走进厨房,做了两个煎蛋。
吃罢早餐,他笑着说煎蛋做得很好。她笑了笑。
他们都紧张,只不过并不表现出来。
第一次开庭,夏铭熏知道再怎么样都无法躲过记者。
他让司机在离法院一百米的地方停下。带着陶云漪默默地向法院走去。
到达正门的时候,终究是被记者堵住。
他本准备带她快速地进去,没想到被记者堵住了去路。两个人被冲散。
“请问陶云漪小姐,如果败诉了会放弃圣堂杯的比赛名次吗?”
“陶云漪,外界评论你此次上告是无谓的挣扎,你怎么解释?”
“听说圣堂杯赛委会并没有给予你本来承诺的奖励是吗?”
……
到处是话筒和镜头。记者们从四面八方围堵而来,扯着嗓子逼问。
她被左右的人挤得狼狈,那些尖锐的问题一刻不停地向她抛来,她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他正准备挤到她身边,意外就发生了。
一枚鸡蛋砸到她头上,流质的蛋黄蛋清黏在她的额头、发丝上。额头上被砸的地方生生地疼。
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不知从哪里窜出来开始撕扯她的头发。嘴里阵阵恶毒的言语。
“陶云漪,就是你,就是你,你个婊/子,你凭什么拿银奖!”
“我准备了五年!我画了五年!就被你这个臭婊/子挤下去!你还有没有良心!有没有良心?!!”她一边喊叫,一边开始撕扯陶云漪的衣服,不顾一切 地将头撞向她的身体。
陶云漪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扯断了头发,女人疯狂地扯去她的外衣,两只手一把掐住她的喉咙,死命地摇晃。
“你去死!都是你害的!你去死!!”
“去死!!”
……
陶云漪闭上眼睛,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他的影子。
那一年,她被人冤枉,无助地跌倒在墙角时,是他出现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替她解围。
她很痛,可是她没有哭。因为他已经不会再出现在身边,替她解围了。
混乱中,她看见夏铭熏从人群中挤开一条路,向她走来。
女人被身边的记者拉住,陶云漪死里逃生。
她知道这又将成为她的笑柄,又将成为别人攻击她的有力工具。
“我送你回去吧!”休息室里,夏铭熏担心地劝她。
“不用。”陶云漪擦干头发。
他看着她假装镇静地将头发上的污垢清除、擦干头发、整理好衣服……仿佛井井有条。
他多么清楚,她的心在泣血。
五年……五年又算什么?
从出生到现在,她已经与画笔厮守了多少个五年?而在她默默无闻的时候,她又能找谁去泄愤?她能抓住别人的衣领,掐住别人的咽喉,大吼大叫吗?
她的确难过,却不一定是为了自己。他懂,她又在为别人伤心。
被告果然没有出现,段毅如今是画坛的大人物,又怎么会因为这种小诉讼不远万里从欧洲飞回?
奇怪的是:被告律师好像对他们准备的诉讼材料一清二楚,他们准备从哪里突破、预备在哪一点上大做文章、他们的缺少的主要证据……
听着对方律师一步一步把他们逼到了死角。
即使夏铭熏请的是一流的律师,也禁不起那样无孔不入的辩驳。
陶云漪看着对面被告席上那个空空的座位,第一次,恨一个人。
她坐在原告席位上,看着法官将那把小锤子敲响,又一次,心如刀绞。
“本席宣布,对于原告陶云漪控诉被告段毅诽谤并抄袭陶维画作一案,现判决如下……”
夏铭熏听不见后面的话,只看到陶云漪的身影晃动了一下。
夜晚,华灯初上。
陶云漪坐在大排档里一个劲儿地灌酒,夏铭熏坐在旁边怎么拉也没用。
他们似乎已经走到了尽头。
陶云漪一语不发,桌上的菜一口没动,老板娘一上酒就拉开瓶盖开始喝。
她已经没有办法,除了喝酒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明早的报纸上就会有她被那个女人折腾得蓬头垢面的照片,当然,还有这次诉讼的结果。她会被嘲笑、会被鄙视、会被憎恨,但是重要的是:没能为父亲 挽回哪怕一点点的尊严。她已经走投无路,未来的自己能够做些什么?还能执笔作画?圣堂杯会斟酌也是情理之中,恐怕以后,她陶云漪的一举一动都会 被扣上一个抄袭、卑鄙的帽子。
她还有容身之处吗?
陶云漪灌着酒,眼前渐渐模糊,神智也变得不清醒,不然她怎么看见苏睦言从酒瓶里走了出来?
她的心,好像已经千疮百孔。就让她喝醉吧,让她忘记无路可走的明天,让她回到他身边,让她靠在他肩膀上哭泣……
他看着她放纵自己,不一会儿也拿起酒瓶,与她碰杯。
他把烂醉如泥的陶云漪抱到床上,替她盖好被子。坐在床头默默地凝视她的睡颜。
时间仿佛静止。
他不忍心让她面对明天过后的日子,那些枪林弹雨,可以的话,都让他去为她承受好了。
她的背包里,电话响起。他记得这几天她一直关机,大概因为诉讼结束才开了机。
拿出电话,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陌生号码。
夏铭熏接起来。
“喂你好,请问哪位?”
听到对方的回答。
夏铭熏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是,她已经睡了……可以,明天见一面吧!”
第22章 飞鸟的羁绊
Opera of Tea 隐藏在南锣鼓巷的一个胡同里。店里光线昏暗,放着低低的古典乐。每一套茶座都奇形怪状、各不相同。以黑白色为主色调,点缀茶色装 饰,人造水景出其不意地出现在店里不同的角落,让人如入山林。店里一处设有文房四宝供客人赏玩或留下笔墨。当然,但凡能出入这里的客人,笔墨也 都颇具价值。
陶云漪头脑晕晕的,总觉得对面的老人很眼熟,却又记不起在哪里见过。
于增并不言语,拿起茶壶往自己的杯子里倒了一些茶水,细细品起来。
夏铭熏和陶云漪一时也不知要怎么开口,便也假装品茶。
过了半晌,于增放下茶杯,打量了陶云漪两眼。
“和老陶长得一模一样。”老人低低的声音。
陶云漪一听这话突然想起了他是谁。那天圣堂杯的颁奖典礼,给自己颁奖的老人正是他。那时自己精神恍惚,对眼前这位老人的模样只记了个轮廓,声音 却还是辨得出来。
“您认识我父亲?”陶云漪有些激动。
于增似笑非笑,似在回忆过去,又往自己茶杯里添了些茶。
“何止认识?”于增摩挲着手中的紫砂茶杯,“当年我劝他留在国外,他不听……”他好像并不是在说给陶云漪听,只是自言自语。
陶云漪正想进一步问,于增突然转移了话题。
“看了你的画,”老人的眼神严厉起来,“没好好练!”
陶云漪一句话卡在嗓子眼儿,还没问出口,就被老人的批评弄得面红耳赤,低着头不说话了。
于增叹一口气。
“跟我去巴黎吧,我来教你。”放下茶杯,“官司的事儿,你就不要再管了。”于增看着眼前这个和老友长得八分相像的女孩儿,脑子老是不经意就回忆 起从前的事儿。
陶云漪突然抬起头:“对不起,于老师,我必须为我爸讨回名声,还他一个清白。”
陶云漪声音洪亮,仿佛不容异议。
于增凝视陶云漪,又是半晌不语。
“你觉得我能让你父亲蒙羞?”于增也增大了音量,“这件事儿我查了这么多年还都没有结果,你以为凭你一年半载能给你父亲正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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