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高的左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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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高的左耳-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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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铭熏和陶云漪到时,大家都来齐了。学生会的众人不管男的女的都上前索了一个拥抱,苏睦言一边苦笑一边应付着离别的场面。
一边,穆念琴正握着卢依眠的手聊天。
直到陶云漪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不禁笑出了声,这个傻丫头一定是太着急了,帽子胡乱套在头上,手套一只蓝色一只红色,脸色还是苍白,神情慌张, 可是他的视线就是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世界上大概只有她,能让他在离别时微笑。
他将所有人一一拥抱,然后狠狠地在肩膀上给了夏铭熏一拳,两个人重又扭打在一起。
最后的最后,他才来到她面前。他看见她鼻头上细密的汗珠和眼眶里若隐若现的水光。
如果他问她,她一定会说那是迎风泪。
他上前抱住她,比抱任何人都认真,抱得比任何一次都紧,用尽他所有的力量,她默默承受。
他要教自己记住,这一刻抱在怀里的这个小小的身体里,是自己最爱的灵魂。
“你答应我的,为自己活着。”他在她耳边低声沉吟。
他们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拥抱了好久,却没有人看懂这个拥抱的意义。
苏睦言讨厌此刻眼眶里的湿润,他低下头,隔着毛线织成的帽子,轻轻地吻住她的额头,馨香入鼻,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拉起行李,头也没有回地离开。
他没有让她等他,没有给任何承诺。
他们是彼此一生的羁绊。早就无路可逃。
这世上有很多种离别,有默默祝福对方幸福从此不再相见的离别,也有期许能再见而恋恋不舍的离别,更有从相遇的最初就注定了的离别。苏睦言和陶云 漪的离别就是这样。
夏铭熏打开新收到的短信,微笑着合上手机,轻轻牵住云漪的手,载她离开。
“帮我照顾她——苏睦言。”
第17章 水落梦泽
夏铭熏的黑色保时捷上十分合时宜地放着肖邦的《离别曲》。
缓慢的几近拖沓,犹如离别,生生地分割,只觉得离别太长,太长。
好像能从音乐里辨识出,一个人,离去的背影,缓慢的脚步。
传说肖邦十九岁时,爱上一位华沙音乐学院的女同学,亭亭玉立、有声乐天才。
肖邦生性害羞,始终没有吐露爱意。
当他决定离开祖国前往巴黎,他用这首缠绵幽怨的钢琴曲,向葛拉柯芙斯卡告白。
告白的同时,也是告别。
肖邦说,那样优美的旋律,从前没有,以后,也再遇不到了。
于是,错过。
情太长,太长,而时光太短,太短……
夏铭熏放慢车速,将一只信封递给陶云漪。
“这里有一封寄给你的信。”夏铭熏专心盯着前面的路,一脸正经。
陶云漪半信半疑地结果信封,打开一看,竟然是圣堂杯的决赛入围通知书。
上书:恭喜陶云漪(先生/女士)入围第十七届圣堂杯全国大赛。入围作品:《水落梦泽》。
“水落梦泽?我没有寄过那幅画!”
“画呢?”
“我记得……我好像……把它夹在素描本里了。”
“素描本呢?”
“放在背包里了!”
“背包呢?”
“扔在画室里了;啊——”陶云漪恍然大悟。
“夏铭熏!你把我的画偷走了对不对?!”
“这怎么能叫偷呢!这只是借用,而且入围通知书上写的又不是我的名字。”
“停车!停车!”
“现在在高速上,你叫我怎么停车?”
“夏!铭!熏!”陶云漪吼他的名字。而驾驶座上的夏铭熏一脸明媚的坏笑。
陶云漪看着那张英俊挺拔的侧脸忘了要说话。她的心里是感动的,当她想清楚自己的去路的时候已经过了圣堂杯的截稿日期。本来很气馁、很失望,以为 自己还要多等三年。
时间对她来说太宝贵了,她已经丢弃了三年,错过了起跑的最佳时机。如果想要获得和别人并肩的机会就需要夜以继日地努力。
母亲和她,有过一次深谈。
肖瑛已经老了,故事藏得再深,也终有大白的一天。
讲完那个故事,肖瑛已经泣不成声。
云漪把妈妈抱在怀里,第一次,以保护妈妈的角色拥抱着她。
肖瑛必须承认,云漪最适合的道路还是画画。
阻挡之类的行为,也已经是徒劳,未来的路要怎么走、由于父亲名声带来的坎儿要怎么过,只能让陶云漪去独自面对。
之后的两个星期,陶云漪进入了三年来从未有过的忙碌状态,每天只睡四个小时,其余时间平均分配在了图书馆和画室,经常是过了中午才想起来没吃中 饭,有时晚饭就吃几片吐司。除了期末论文和画画,还要研究历届圣堂杯考题和获奖作品,有时候累得趴在电脑前睡着了,可是醒来之后还是继续查资料 、写论文。
总是从图书馆一路小跑到画室开始下午的强化训练,有时候看见在操场上打篮球的夏铭熏就笑着挥挥手然后继续奔跑。
这样的日子忙碌而充实,目标明确、干劲十足,是她好久都没有体会到的。
忙碌的另一个好处是:感觉不到他不在身边。
窗外下起大雨,陶云漪望着道格拉斯的石膏停下了笔。这是苏睦言离开后的第二个周末,范城的深冬下的第一场雨。陶云漪觉得很奇怪,她感觉他不在她 身边的日子过得飞快,好像刚一眨眼,两个星期就过去了,不是想象中的度日如年。
相反的,朝着自己的梦想的方向前进的时候总是感觉:睦言好像就在路的前方,是坚定而温暖的存在。
本来导师已经说过,现在的云漪需要做的不是描摹或者加强技巧而是要强化自己的风格、归纳总结自己的特点并加以放大。可是陶云漪依然坚持画静物和 石膏像并且专注而持久。这一次,她决定全部重新来过,也许连她自己也好奇,用心想要画好的陶云漪究竟能够到达哪种程度。
道格拉斯凌乱而洒脱的胡须处理起来略显繁琐,一不小心就会使画面显得脏乱而那双炯炯有神的双眼竟然在陶云漪笔下有些走形,陶云漪太过熟悉对苏睦 言双眼的处理,以致于每一张素描的眼眸都神似苏睦言。陶云漪一遍遍地擦掉细节部分重画直到画面被擦得模糊不清,她知道,依赖擦擦不是什么好习惯 ,只好重新画一张。
从来没有花这么长时间都无法完成的石膏像,云漪心急得将素描纸重新铺好在画板上,拿起刀片加快速度地削起铅笔,刀片在铅笔头上一伸一缩快速地削 下木屑,然后一不小心就切进了中指的指腹,拉开一条长长地口子,皮肤像被拉开了拉链一样露出里面的血肉,很快,鲜血就汩汩地往外冒。陶云漪无力 地扔下刀片,将手指放在水龙头下用冰凉的自来水冲洗着,十指连心的疼痛和皮肤上冰冷的触感在这个瘦弱的身体里来回冲撞。陶云漪咬着牙关上水龙头 ,一回头就撞上站在她身后的夏铭熏。
“还好我随身带着创可贴,不然到了比赛那天你就会因为破伤风躺在医院里打点滴。”夏铭熏撕开创可贴的包装,小心翼翼地将创可贴包裹在陶云漪的中 指上。
嘴里说着恶毒的话,脸上却是化不开的温柔表情。夏铭熏握着陶云漪的中指,动作停顿在这一刻,然后抬起头明媚地冲着陶云漪笑起来。
“刚才这个动作,像不像在给你戴上戒指?”夏铭熏一脸邪气的笑。
她抽回手指,低着头不说话。
“这么晚了在画什么?”夏铭熏弯下腰捡起云漪刚刚丢弃的素描纸,然后露出洁白的牙齿。
“这么晚了你来这儿干嘛?”
“有一些事情要交代,比赛定在十二月二十三号,我帮你订了二十号的机票,北京的旅馆和导游我都联系好了,这是电话号码。”夏铭熏递来两张名片, 漂亮的眼睛里是单纯的期待。陶云漪接过名片有些哽咽。
她欠他那么多,他却还一直没有放弃她。
“谢谢。”
夏铭熏笑着揉了揉陶云漪的刘海。她蜷缩着身体坐在板凳上,低着头盯着受伤的手指不知在想些什么。蓝白色毛衣衬出苍白的肌肤,显得憔悴。
“想念苏睦言的钢琴吗?”
她不说话,玩弄受伤的手指。
“跟我来!”夏铭熏向来风风火火,拉着陶云漪就跑。
一件宽敞的琴房,这一次坐在钢琴前面的换成了夏铭熏。黄色的灯光照亮了黑色的三角架钢琴,也照亮夏铭熏温柔的侧脸。琴声响起,陶云漪从门外一步 步走近,举得这个画面这么熟悉。
是简单和谐的欢乐颂,陶云漪静静微笑,看着夏铭熏同样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温柔地跳动。他其实有些紧张,偶有错了的音符,就向她吐吐舌头。
夏铭熏的琴音是不同的,除了简单、快乐还有一种满足的幸福感,虽然并不十分优美、熟练,却温暖、有力、毫不拖沓。
他总那么了解陶云漪,她的每一次微笑是真的幸福还是隐藏悲伤,每一次落泪是遗憾还是慨叹他都一目了然,他就是这么坚定地要给她带去温暖。
一曲结束,夏铭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冲着陶云漪露出整齐好看的牙齿。
“刚刚学的,弹得很难听吧?”
陶云漪望着夏铭熏拼命地摇头。
从前,苏睦言也曾为她弹琴,绅士地坐在黑色钢琴前,手指灵活地在黑白琴键间滑动,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琴音里尽是忧伤。一曲结束的时候他们总是 坐在那里久久地不说话,仿佛刚才的旋律还在琴房里回荡着。
而这个为她演奏的人,现在在哪儿?过得如何?
她假装不想知道。
范城开始下雪了,纷纷扬扬不成气候的雪花在高速公路上被碾成泥水,夏铭熏载着陶云漪在赶往机场的路上。
车里暖气很足,陶云漪闭着眼睛,舒服地靠在毛茸茸的靠背上。海顿的《幻想曲》轻快灵动,在耳边徜徉。可是此刻的陶云漪想到的却是海顿的另一首曲 子——《小夜曲》
那是卢依眠在苏睦言的琴房里独自演奏的曲子。
就在上个星期,卢依眠来找过她。
……
“你现在一定会觉得我是那种很恶毒、很阴险的女孩儿吧,趁苏睦言不在的时候独自和你见面。”卢依眠如羽毛般轻盈的声音。
陶云漪迟疑地摇了摇头。
“下个星期,我也会去维也纳。”卢依眠的眼神清澈,“是穆阿姨和我爸一起计划的,本来我没有那么快要去的。”卢依眠担心地望着陶云漪,“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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