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叶飘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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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叶飘飘- 第1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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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先生还暗示卫小姐的小说基本上就是一种分段式的自传体小说。这就不仅仅是水平问题、不尊重事实的问题了,而完全是造谣诽谤。卫小姐一直在大学深造,根本就不认识社会不了解社会,小说的所有人物和情节,一部分来自道听途说,一部分则是凭究想象。她之所以这样做,是想用世俗的场景表达一种深刻的哲学思想。子宫的燥乱,乳房的光洁,屁股的曲线,等等,那都是思想的符号,是精神的象征。她是用人的行为来表现某种文化,再用文化来提升人性。这是一种非常超前的创作方法,比我们现在熟悉的所谓先锋派小说更先锋,至少是领先了一个马头。可惜作家的良苦用心,都被那些自以为是的评论家们涂抹成一片模糊的世俗的场景了。这使我想到了被楚王当做普通石头的和氏璧。和氏璧固然生不逢时,和氏也所遇非人,但遭千秋万代嘲笑的则只能是楚王。
女作家卫香红就是当代的和氏,她的小说则是和氏璧。
卫小姐比和氏更不幸的是她面对的是一大帮楚王。如果每个楚王都那么残忍,那她就是一条百足蜈蚣也不够砍的。所以我对卫小姐有几句忠告:就当块石头算了吧,何必当什么鸟璧呢,因为即使当了璧,那也是发光给别人看的。
……
洪治刚看了对郑智摇头叹道:“文章真是好文章,就是人是个鸟人。”
向国荣看了不禁破口大骂,对编辑部的同事发了一通脾气。有人就要他回敬白崇光。他气宇轩昂地说:“那当然,我非给那家伙一点颜色看看不可,他以为自己骂了贾破志就多了不起了,其实他算个屁!”
但回到家里写东西,向国荣才觉得空有一腔雄心壮志,笔下却流不出几滴墨水来。捣鼓了整一晚,写了百八十字,自己看了,很不满意,除了恶骂,全没有一点嘲讽挖苦抑扬顿锉的东西。这种文章纵然在理,也难引起人们的兴趣,就更谈不上得到大家的支持了。可他又知道,自己才力已尽,再不可能写出东西。而不回敬白崇光是万万不行的,只好将就着拿这文章去发了。
白崇光见了哈哈大笑。哈哈大笑现在对他来说有两层意思,一层是极度高兴,一层是鄙视。
他愉快地拿着向国荣的文章给卫香红看,说:“就这种水平,他居然跟我放对,真是活腻味了。”
卫香红却没这么高兴,绷着脸说:“你别大意,把他彻底摆平了再吹牛。”
“唉,杀鸡焉用宰牛刀,不是为了你卫香红,我岂会跟他过招。这简直就是我的耻辱。”
向国荣没有文学山头,功夫又不行,自然三两下就让白崇光骂得再不敢开口。洪冶刚不认识向国荣,当然没心情帮他说话,只是借题发挥,著文讽刺白崇光不义道,只会恃强凌弱。白崇光却也干脆,回文说英雄逮谁灭谁,霸王豪气,汝奈吾何。洪冶刚真恨不得把白崇光撕成碎片。可他知道白崇光不好惹,自己又没有直接受到白的威胁,只好把气咽了进去。可是这天在省文联举办的一个当代中国文学创作讨论会上,他实在忍不住,终于就爆发了。
白崇光做为现在当红的著名青年文学评论家也被邀请参加了这个会议。他专门去理发店把头发弄了一下,抹了一些摩丝,亮闪闪的颇有几分花花公子的气度。有人劝他这样不好,最好还是随便点。他说:“我就是要弄得现代一些,让那些传统派的人感到别扭才好呢,我其实已经很收敛,如果要照我的本意,我恨不得只穿一条三角短裤去恶心他们,那才大快人心呢。”
在会议上,他采取了先静观其变的办法,起初没有说话,有人向他提问了,他才把话匣打开。
语不惊人死不休,他首先就拿鲁迅开刀。“中国文学坏就坏在鲁迅手上,那样一种别扭的、狭隘的、奇形怪状的文学居然成了中国文学的旗帜,自然,一种坏的,或者说不好的榜样当然就形成了坏的或者说不好的结果……”
会场一片哗然,传统派的那些作家评论家全冲白崇光愤怒地瞪着眼睛,就连前卫派这帮人里,也有不少人感到惊讶,对白崇光的这几句话显然是不满的。洪冶刚忍无可忍,扬眉怒目,气得脸上青筋暴突,仿佛爬满了青色的蚯蚓,它们扭成一团,看上去有点恐怖。“什么,坏的?不好的?”他猛地把桌子一拍,突然站起来指着白崇光吼道:“小王八崽子,你说谁是坏的,不好的?”
白崇光料到会有激烈反应的,这也是他的目的,但洪冶刚如此猛烈的指责,还拍了桌子,就多少有点出乎意料了,他一时也失去了控制,把先前制定的不跟对方吵只跟对方讲理的对策忘到了脑后。他也将桌子一拍,猛站起来说:“我就说鲁迅,怎么着?如果你是耳朵背那我劝你先去医院治治耳朵,治好了再来跟人说话。”
“什么,跟人说话?吓,白崇光,你能叫人吗,你不过是一头劣等动物,是个畜生。”
白崇光想都没想,拿起面前的茶杯就朝洪冶刚砸了过去。洪治刚一闪身,杯子在他身后的墙上砸出咣的一声。白崇光见没砸着,便一脚踩上坐椅,一脚上了桌子,想从桌子上扑向对面的洪冶刚。边上的徐景升见势不妙,急忙一把拦腰将他抱住,劝道:“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会场便有些骚乱了,一批人指责白崇光:“贾破志打你,你是怎么说人家的,现在自己却动手了,像什么话,你又有什么资格批评人家贾破志?”
另一些人则指责洪冶刚:“都是文化人,怎么却像粗野的俗人一样骂大街,侮辱人,你还是个文学前辈呢!”
洪冶刚说:“我快被他气死了。”
主持人谭谈说:“气死了也不能这样伤人。”
别人提到贾破志,白崇光这才十分后悔,这事如果闹大了,那等于自我否定了当时对贾破志的那些指责。这段时期他虽仗着那股势头有点横,但想到自己的前途,却是飞快冷静下来说:“对不起大家,我有点失态。不过大家说说看,他骂我是畜生,我想请问,你们如果听了这话怎么想,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话说得倒也在理,大家便不是很指责他了,只要他冷静,坐下来好好说。又劝洪冶刚,自由讨论,畅所欲言,只要不反社会主义,你凭什么这样粗野地压制他人的言论?洪冶刚自然也知道自己不对,气消了一点,摸着胸口说:“我感觉我的心快要被人挖去了。”
谭谈又说:“挖了心也不能侮辱人。我的气愤不在你之下,怎么却可以没有动静?”然后又指着白崇光严肃地说,“你对大师也应该有起码的尊重。就算鲁迅的文学有什么缺陷,也不至于说就坏吧?小伙子,你懂坏这个词的意思吗?说话就跟写文章一样,用词造句得非常讲究,别太随心所欲了。”
白崇光平静地回道:“我怎么想就怎么说。”
“你不懂文学,所以才怎么想就怎么说。真正懂文学的根本不敢随便开口,尤其对大师的否定,那是慎之又慎的事。你懂鲁迅吗,你研究过鲁迅吗?”洪冶刚喘了口气,喝了口茶,说道,“如果用你的这个所谓‘坏’的概念来说事,那真正坏的是外国文学,正是因为有了那些外国文学的进入,许多一贯崇洋媚外的人把外国文学捧到天上去了,就把中国文学搞乱了,抛弃了我们自己的文学价值观,完全以外国的标准为标准,这样一来,当然就会得出完全不同的结论。”
“你这是一种典型的夜郎自大的心理,总觉得自己的东西好,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被别人远远抛在了后面。就像当年的满清,以为天朝物产丰富,无所不有,无需跟外面通关经商,就闭关锁国,结果怎么样呢,一旦真正交手,大败亏输。最让人感叹的是在输得一败涂地之后,居然还有人认为应该继续闭关锁国,中国依然是最好的。这种夜郎自大的心态已经深入了我们民族的骨髓,可笑啊,真正可笑!”
“你这套在政治上说得通,文学上就说不通。绝不能说我们在政治上军事上失败了,那文学上就也失败了。恰恰相反,正因为我们有了政治的苦难,才会有文学的辉煌,才会诞生鲁迅这样的大师。自古以来,不管是从大的方面来说还是从小的方面来说,文学的状态和政治经济的状态都是相悖的,穷而后工,概莫能外。”
“我不知道你是无知还是有意歪曲事实,穷而后工的例子是有很多,但富而后工的例外也不少呢,什么概莫能外!不过我不想跟你讨论穷富的问题,这跟文学没什么必然联系。就事论事,我只知道尊重事实,事实是什么呢,那就是国外的月亮就是比我们中国的圆。我知道有许多人从感情上没办法接受,但我仍要这样说,因为我觉得不把我看到的事实说出来我于心有愧。”
“背叛传统背叛祖宗,你就于心无愧啦?”
“背叛传统算个鸟啊,我们连孔老夫子的牌位都打倒过,还有什么传统不能打倒的?”
洪冶刚咬牙切齿地指着白崇光说:“白崇光啊白崇光,你真是无知呢!我们是曾理直气壮地背叛过许多传统,但现在来看,做对了几件事?不给女人缠小脚,做对了,邓小平搞改革开放,解放思想,做对了,推翻皇帝,也许做对了,然后呢,还有吗?其他的事,我看无论对错,都应该重新评估。你的意思是我们曾经打倒了孔夫子,所以就可以随心所欲地背叛传统,是吗?我的天啊,这样看来,你比英法联军还要恶毒一百倍,因为圆明园在中国五千年的文明里所占分量不就相当于百分之一的样子吗,甚至还不到百分之一,那你的恶毒也就不止一百倍。”
“你骂我是英法联军,我不生气。我只是为真理叫屈,只要跟传统碰到一块,真理就总是受气。没办法,真理在中国就是这种命运,实际上我连气都不该生,因为对这种命运我们早就习以为常了。我们现在对真理的追求,其价值可能无非是体会一下言论自由带来的快乐而已。”
“这你算说到点子上了,你对我们国家我们民族何曾有什么更多更大的责任心?为了你的从西方廉价买来的所谓狗屁言论自由,你是从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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