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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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男女-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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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 
“想你,真的。” 
“让我看看,这个把海阳市掀个底朝天的自由作家究竟变成了什么模样?”“高人”那双眼睛在近

视镜后面眯成一条线,“不好? 
怎么看上去像个迷途的羔羊?” 
“不知道,我也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冲了两杯咖啡,桌上,搁着我的两本书。 
“你都看了?” 
“高人”笑着告诉我,《梦归孤岛》是他排了一个小时的队买到的,“看第一遍时,我伤心极了,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高人”点上烟,“你在里面营造了一种氛围,你不但让所有人都相信这辈

子你不会走出孤岛,你还在都市人心里掀起一股寻找回归‘精神孤岛’的飓风。” 
“人生的确是一场梦,你的《梦断棕榈》写了一种人生寻梦的痛苦过程,很现实,但你在《梦归孤

岛》却营造了一种超脱现实生活的一种精神回归——我不否认这也是一种人生,但它似乎太理想化了,

所以,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有一种梦醒的感觉。” 
我喝着杯里的咖啡,那份苦涩,使我联想人生的残酷。 
我十二分地清楚自己执守的那份《梦归孤岛》的信念已开始动摇,正如“高人”所说的梦醒。 
“高人”点燃了烟斗,吐了一口很浓的烟圈,“很糟?” 
“是的,很糟。自写完了《梦归孤岛》,整整半年时间,我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我摇摇头:“很孤独,还有一种莫名的空虚,我害怕,真的,我怕自己找不到自己。这些日子,我

常常在想,哪一个才是我真正的自己——是一年多前的那个记者,还是孤岛上的那个自以为找到精神家

园的自由作家?”在“高人”面前,我不想掩饰自己。 
“高人”吹散了他面前浓浓的烟雾,许久,他一句话也没说,在沉默中他又往烟斗续上一撮烟丝。 
“你并没有失去自己,你不过是有点小小的迷失,或者说是一种困惑。你说的那两个人都是真实的

你,不同的是后者过于执着一种梦幻。”“高人”吐出一串又浓又长的烟圈,“其实,你已找到了回来

的路,只是,你很难接受灵魂终究是要回归现实的选择。” 
“高人”击中了我的要害。 
“现在想想,你遁隐孤岛多少带有一些逃避现实的色彩,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承认。”“高人”直视

我目光。 
我的心微微一激灵,“高人”的剖析让我想起史野曾对我的某种喻示,尽管他们说法不尽相同,但

感觉却是一样的。 
我知道,人生属于孤岛的日子已经结束,那被生活扭曲的抗争意以已经在孤岛得到了复原,我需要

再一次地将自己投入生活的炼狱,在一个孤独的辉煌结束后迎战另一个充满生机的开始。 
“高人”一直在注视着我,“看上去你好像好多了。” 
“是的,感觉好多了。” 
“那就照着感觉走。”“高人”朝我释然地一笑。 
我发现“高人”作为平常人的一面,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给人一种俗人的亲近,这种亲近使他那副

玄奥冷峻的道人风范的脸庞释溢出平常人家温和感人的气息,他的双眼此刻不再高深逼人,而是充满着

一种生气和热情,这种变化令我困惑,我不明白在我离开他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变了,”我脱口而出,“真的。” 
“事物总在变化。”“高人”说,“也许你不相信,你看到的变化源于你对我的影响。” 
我惊愕了:“我?” 
“是的,自你走后,我想了很多很多,尤其是后来看了你的两本书后,你知道,在我的生活里,除

了你,我没有任何朋友,长期生活在一种与世隔绝的自我封闭世界里,在我的大脑里,除了考古研究千

年的人类历史,唯一的兴趣便是易经,东西方宗教,在精神上修炼自己,以此拒绝现实生活的各种诱惑

,从而去达到一种灵魂上的超脱,一种所谓赎罪的境界。”说到这里,“高人”突然一下缄默不语,仿

佛要扼住通往回忆的闸门,他的表情极为复杂,我看到一种灵魂上的矛盾与痛苦,看到一个活着的肉体

与死者的灵魂在做着某种抗衡。他把自己的灵魂掩藏得很深,在他的故事里有一个曾经死去的过去。而

我那曾经死去又复活的人生经历自然又对他产生了影响,所以,当我悟出这一切后,便对他的话不感到

惊愕了。 
“我累了,”“高人”突然说,“我想静静呆一会儿——你不介意吧?”说完他闭上眼帘,不再说

话,我明白是因为他从我的目光中看到自己的隐秘被发现。他显然是不愿意让自己的过去面对现实。 
我坐了一会儿便悄悄离开了,临走时,我看到他的面孔又复原了那副冷峻玄奥的高人风范。 
人呵人! 
我没有马上回孤岛,而是走向“孤独酒吧”。这会儿特别想喝一杯,听听久违的排萧,还有见一面

善解人意的女老板。 
时值午夜,我想,这会儿该是酒吧打烊的时候了,可走近酒吧,透过玻璃窗,我看到所有座位都坐

满了客人,我想不出今天是什么待别的日子,女老板在客人中间不断穿梭着送烟倒酒。她看上去很疲惫

,丝毫没有因生意的兴隆而感到高兴。我能理解她的心情,因为我知道,她开这间“孤独酒吧”除了生

存之外还有一个不为外人所知的原因,而这个原因才是她开酒吧的真正目的。我发现,尽管吧间还和以

前一个样,但似乎少了点什么。 
是的,是少了那个排萧手,我终于发现,没有那个流浪艺人的点缀,“孤独酒吧”便少了一份让人

灵魂人定投人的韵味。 
我下意识地用双手拉紧了竖起的风衣领,正想转身离开。突然,我的目光和女老板相遇了,尽管我

戴了个遮了大半张脸的墨镜,但女老板还是一眼隔着玻璃窗认出了我。只见她推门走了出来。 
她在离我还有一段距离的位置上站住了,我们谁也没说话,只是用眼睛看着眼睛。从她身后那扇开

启的门里,飘溢出悠悠的排萧乐曲,但是,却没有我熟悉的特别韵味,我知道那是现场吹奏与录音的区

别。 
“嗨!”我朝她笑了笑,并挪动脚步走向她。 
“你好!”她向我伸出手,脸上释溢出久违的笑。她笑起来特别美,我又看到她眼睛深处那闪闪烁

烁的小星星。 
我耸耸肩,表示出一种遗憾:“看来我只好改天再来了,生意很好——不是吗?” 
“托你的福,”女老板的笑有种无奈,“我一直等着你光临,真的。” 
“我也一样——想你,真的。”我朝她挥挥手,正欲转身,她叫住了我,“嗨,我说,你不会马上

离开吧?我是说回孤岛。”不等我回答,她迅速做出决定,“给我十分钟,别走太远。”说着,她回转

过身进了酒吧。我看到她回到客人当中,一脸抱歉地对大家说着什么,接着,便见客人一个个站起身来

离开座位。 
我迅速地退到了一个不易被人察觉的角落。 
客人们陆续地走出酒吧间,隐入夜色。 
女老板几乎跑着迎向我。 
“你在对客人下逐客令,”我朝她调侃地一笑,“小心他们不来了。” 
“希望如此,”女老板一脸的疲惫不堪,“我都快累散了架。”她把我拉进门,迅速将门反锁,然

后拉上窗帘,关了灯,只留一支蜡烛在吧台上。我们坐在了还是一年多前那一夜我离开海阳市时的位置

上。似乎一切如旧,恍若昨日。 
女老板开启的是一瓶香槟:“为你隐居孤岛的辉煌,”她举起杯,顺着她的目光,我看到搁在保险

柜上的我的两本书,“干杯!” 
“谢谢!”我们一饮而荆 
“你瘦了,真的。”我说,烛光下,她的脸颊因消瘦更显出眼角的鱼尾纹。 
“你的《梦归孤岛》在这个城市里掀起一股寻觅‘精神孤岛’的浪潮,人们在一夜之间似乎都想摆

脱这个浮躁的都市,”她停顿了一下,朝我深刻地笑了笑,“你当然明白,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幸拥有

你的孤岛,于是,人们便拥向‘孤独酒吧’,想从中默契一份感觉——这就是酒吧客满的原因,而且,

不到凌晨两三点,你永远别指望把他们打发走。”她拿出烟点着,“我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她笑

得很涩,“你创造了奇迹,我从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女人。” 
“制造人心惑乱的女人。”我自嘲地一笑。 
女老板大口大口地吞云吐雾:“这些日子,我一直在读你的书,你相当了不起,真的!”她瞥了我

一眼,目光中有些许困惑,“你真的认为一切都可以在孤岛划上句号吗?” 
我不知该怎样回答她的问题。 
她似乎比我聪明,没有再追问下去,但我却从她的眼睛深处读到了一种残酷的领悟,其实,她压根

儿不相信我找到了理想归宿。 
我突然感到了一种苍白,在这个神秘的孤独的女人面前。 
“来,喝酒。”她再次举起杯。 
我们连干了两杯,我们执守着“孤独酒吧”独特的缄默氛围,在挽歌的排萧中不知不觉地已喝下了

两大瓶。她的脸微微泛红,呈现出朦胧的醉态,我发现,一年多不见,她烟吸得厉害极了,简直是一根

接一根。 
吧间里回荡着排萧《温柔的爱》,这使我突然想起那个乐手,“怎么不见他?” 
“走了,在你离开海阳市之前,他就离开这里了。” 
我的眼前浮现出那晚的一幕,关于排箫手,“我想他可能是失恋了。”我无意中脱口而出。 
女老板的眼睛掠过一丝慌乱。 
“其实,这个世界的每个角落,每天都发生着成千上万的故事,而每个人的心灵深处,也都隐藏着

或多或少、或喜或悲的故事。”显然找的到来唤起了她对过去的回忆和对人生的感触。 
“能告诉我关于你的故事吗?”我突然冒昧地提出了一个愚蠢的问题,她告诉我,她的故事很遥远

,“远到一个你无法理解的年代,而故事本身,也是你无法理解的。”她朝我坦诚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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