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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畸爱-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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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发生。可能父亲毕竟在城里待得时间长些,有些修养,所以他很少打我,骂也不多。但是我也并不因此就感激他。他对我的态度一直很冷漠,从未有过亲昵的表示。我弄不明白,他是不习惯表达,还是压跟儿不喜欢我。他对于我就像邻居家的叔叔,我对于他就像邻居家的小孩,中间永远隔着一堵栅栏。
经过一段适应,我的学习有了长足的进步。可能自尊心使我不想永远落后。当然我也像我的父母亲一样极好脸面。这个毛病救了我也毁了我,自然这是后话了。当时我除了在学校的书本上找到些乐趣,再也没有别的什么了。有一天王老师下课后把我叫到她的办公室,微笑着递给我一本小册子,是本故事集。里面都是很短的生活小故事,她叫我认真读一读,或许对我的语文有些帮助。那时候能看到的学生读物非常少,书店里仅有的也就那么几本,大都是敌特分子和地富反革命分子搞破坏,公安人员和人民群众怎么与他们斗智斗勇,最后这些坏蛋终于落网之类。我在这之前除了看过几本小画本(小人书),跑几里夜路到邻村看过几次电影和几场农村人自排自演的样板戏,躺在被窝里听人讲过几段鬼故事,除此之外,似乎再也没有什么了。
尽管我的学习赶了上来,后来甚至变得很优秀,但我在学校并没有因此感到多少快乐。我甚至有些发怵上学,尤其是上自习课和我内心喜欢的体育课时,对课间休息也是如此。上体育课时,黑脸体育老师总是先叫全班同学排成队,绕着操场跑圈作为上课前的热身,而他则躲到屋子里远远地看着。他喜欢与年轻女老师聊天,打情骂俏,虽然身高马大但懒得要命。这给了我们班里的无赖们有机可乘的机会。他们会故意踩我的鞋子,上演他们的恶作剧。他们在我后面踩一次,我就狼狈地停下来提一次鞋,然后再费力地去追我前面的队伍。好不容易等我追上,不一会,他们又会故伎重演。明知他们是蓄意的我却不敢声张,因为老师根本就不管!男生中没有人同情我这个乡巴佬。也许我还有女生缘吧,倒是经常得到好心女同学的同情和怜悯。有次我后面的女生实在看不下去,上前狠狠踢了一脚那个欺负我的混蛋男生,可笑的是那个平时凶神恶煞的家伙,此时像个挨打的哈巴狗,疼得呲着他的龅牙,却不敢翻脸,立刻温顺老实了。我内心对这个侠肝义胆的女同学充满感激之情,只是由于害羞并不好意思说什么。但我对她的由衷感激和敬佩却一直到现在。听人说她是驻军部队某师长的女儿,她的个子比我们班大部分人都发育的高且壮。她长着一张月亮似的圆脸,尤其是胸前特引人注目。圆鼓鼓的,像装了两只大白兔,跑起步来一窜一窜地十分扎眼。可是我对她并无半点邪念,只是朦胧中感到有些好奇。再说我怎么会对我心目中的“恩人”有不敬不洁的念头呢,那我还是人吗!
学习成绩好,别人以为我脑子聪明,实际上蛮不是那么回事。我对自己的事最清楚。我无非是比别人勤奋点罢了。这有点象是盲人一旦失去视觉以后听觉一般都要好一样。我就是这种情况。在老家时,哪里有这么好的学习环境,哪里有这么多的学习时间,现在看到“小混混”们一上自习就打打闹闹,上课专门与老师作对,说实话,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我觉得那样太可惜了。这并不是说我有多么上进,人有多么乖,而是当时我确实是这么想的。对于物质生活我已感到很知足。我的学习成绩直线上升,好几次考试都得了满分,连老师和傲气的学习班长都不得不对我刮目相看了。学习班长希望我们以后要相互帮助共同进步呢。我很得意。
12
班里的男生女生之间是不交往的。对于异性都有些害羞,之间的关系变得格外敏感。似乎说一句话,拉一下手,就会失去童贞,怀孕,成了流氓似的。每当发现有男女生说话,就有人起哄,怀疑二人有不轨的念头,成为大家以后耍笑的对象。我天性腼腆,又有些自卑,自然不敢和女同学说话,更别说与她们交往了。只是有时偷偷扫一眼女班长的背影。就像贼偷瞟一下目标。她叫徐帆,一副窈窕轻盈的身材,配上她身上穿的花裙子,给人一种仙女下凡的感觉。使人看一眼便砰然心跳的是,她长着一个布娃娃似的才辈出                   圆脸,樱桃小嘴一笑时就露出一对小虎牙,笑容似杏花绽放,灿烂得晕人。总之你只要一想到她,就仿佛盛夏饮了一杯甘露,令人心旷神怡,心清气爽。每当看见她带小虎牙的甜美笑容,我都久久激动着,品尝着那蜜糖似的滋味。如同走过鲜花身旁,芳香长久地不肯褪去。我说过,我没有勇气盯视她,大都是假装不经意间向她瞟一眼而已。似乎就连这都需要在心里暗暗地预谋一番。每次她过来收作业,往往侧对着我,站在桌旁说“交作业!”我便红着脸从桌下的绿矾布书包里找出作业本,交给她。有的时候需要半天的功夫才能找到,并不是我存心磨噌,也不是书包里有太多的书,而是心慌得太厉害,越着急越翻不见。我从不在意她对我说话时那种冷冰冰的口气,因为她对所有的男同学都是如此。其实她是蛮温柔又爱说笑的。唯独对男生才这么凶。我倒是希望她气哼哼地来对我多收几次作业本。如果赶上一天她来要次作业本,我的心里要兴奋好几天呢!
到了冬天,教室里格外冰冷。屋里没有暖气,只有一个取暖的大铁炉子。每到下课铃一响,男生和女生就发生挣抢火炉的“战争”。这往往看谁的身手敏捷,谁先围坐到它的旁边而定。男生如果失手了,只好到屋外面去晒太阳。三三两两挤在墙根下说笑或打闹,有的跑来跑去,玩逮人的游戏。还有时抓个“受气包”,众人把他围在中央,然后你推一把,他搡一下地“炒”着玩。同学欺生,众人欺软,开始我是常被人“炒”来“炒”去的。尽管你很恼火但没有用,谁敢和众人动怒啊!你只能忍着。当外面的男生被冻的难以忍受时,他们就捡些炉渣趁女生正说说笑笑不注意的工夫,猛地扬了过去,企图把她们从火炉旁轰走。但这一招往往不灵,撒出的炉灰渣总会变成一阵疯狂的怒斥和骂声。“喂,哪个不要脸的……这么缺德!不得好死!”“有种的站出来,别躲着……”伴着一阵激烈的吱哇乱叫的女生大合唱,她们用手拍打着头上身上的炉渣。男生们面对一屋子的骂声只是偷偷的做出鬼脸。现在想起来,其实他们内心也未必真的想把她们从火炉旁赶走,只是想招逗她们罢了,目睹一下女同学在发怒时的样子。似乎还想证明给其他男同学,他们对女色并不在乎,也不留情面,敢犯上作乱——逞一下男子汉的威风。我既没有那种“恨”,也没有那个胆量,我对她们只是心仪和默默地欣赏。只是表面上装作是冷漠的。认为自己的心思绝不能叫别人看透,否则还能活吗。所以我从不主动和女同学讲一句话,以表明我的纯洁清白。
13
当母亲和父亲天天生活在一起后,母亲对父亲的表现开始大为不满,他们之间的冲突多起来。母亲那怪张暴戾的脾气,喜怒无常的性格象间歇性癫狂症经常发作。尤其在车间干活不顺心或者太劳累了,更是如此。她总想把怨气迁怒于别人。回到家不要说别人去惹她,躲她都唯恐来不及呢。她会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说别人随便一句话,就大发雷廷,发火找茬儿。尽管我们十分小心,看着她的脸色做事、说话,她也会寻机发作的。因为她的心理别人是捉摸不透的。她就像一个超负荷的气球,终究会爆炸的,只是不在这时爆开就在另一时爆开罢了,谁也别想把它不声不响的弄瘪了。否则她会憋屈死的。父亲和我们一样也成了她的出气筒,只是父亲这个出气筒不像小孩子一样那么软弱。父亲过惯了以前的单身生活,一下子还不适应作为一家之男人的角色。母亲埋怨他从不为家操心,不爱干家务,既是去干也是笨手笨脚,让她难以看下眼。当父亲对母亲的唠叨实在难以忍受时,也就忍不住反抗,所以弄得二人经常口角不断,有时还大打出手。父亲以前大概没料到,全家生活在一起会有这么多心要操,这么多事要干,还要生出这么多的矛盾。油盐酱醋,劈柴打炭,买粮买菜做饭,这些琐事使他感到心烦和劳累。他的心变得很沉重,有时也不由得发火。
他们或许需要适应这种新的生活方式,需要全家人在一块过活的磨合。以前两部各自转动的齿轮,现在连到了一起,咬合到一块,哪个太快或太慢都会产生不和谐,损坏齿轮的寿命。他们都想在家中的事情上做主,让别人听命于自己。母亲纯属由她的性格使然,而父亲则由于男人的自尊心而这样做,所以冲突就在所难免。吵吵闹闹,已是家常便饭。哭声骂声摔东西的声音,象我们家生活剧中的主题曲,主旋律,不时地响起。每逢这时候,我和弟弟的心就揪到了嗓子眼儿,屏住了呼吸去听这实在难以卒听的东西。就像一把碎玻璃碴子揉在心上。我们张着惊恐的眼睛,乖乖的躲在一个角落里而不知所措。我机械地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壶盖儿,把它擦得光亮亮的,如同明镜一样。但是他们对打架真的像有瘾似的,几天不打就难以忍受。要知道他们虽然结婚十多年了,但真正在一起生活的时间并不长,也许加起来连一年都不到。假如以前生气打架还有思念之情帮着化解,还想尽可能珍惜难得在一起的时光的话。现在则不同了,天天在一起了,想躲开对方都无处可躲。母亲埋怨说煤快烧完了也不想办法;炉筒子里挂满了烟尘也不拆卸下来清除一下,弄得满屋子是烟。难道想把全家都熏死!看看那炉火温死不活的,半天也做不成饭,越发气得要命。父亲也不吭声,不知是觉得自己理亏,还是怕别的什么,反正能立刻去做的也就去做了。但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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