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集训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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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集训营-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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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木木给她养育之恩,是木木给她坚定的信念,使她终于能够实现自己的人生梦想。如今,又是这个木木为了多给她凑一点车旅费伙食费,又把自己仅有的一只手掌拼掉了。就这样,他还不罢休。他在拚命。他用旧衣服扎紧伤口,把小网勺绑在断臂上,用嘴咬着香火,点燃后,再用头将炸药撞到河里……“轰隆——”一声巨响,河面上又泛起了一串串柳叶似的鱼儿……柳琴拉着我,浑身发抖,说:“我怕……这个学我不上了……”

    就这样我再一次来到柳家庄,在那只小划子里找到了木木。他的伤口感染了,正在化脓。我劝他去医院瞧瞧,他笑了笑说:“没事,上过药了。”我在船上磨了一上午,都没能说服他。我对木木说:“柳琴不小了,这些年的情景都清楚。在她心目中,你已经是一位很优秀的父亲。她如今要上大学了,要出远门,最不放心的就是你。我看,你就搬过去,这样你和她娘都有个照应。”木木默默地闭上眼睛,似乎什么也没听见。

    “你还在恨她?”

    “那能呢?”木木摇了摇头说,“她有什么错?一个女人家做到这份上不知有多难,可我……那回我着了魔,事后我真想绑了炸药将这只可恶的手炸掉。老天有眼,终于报应了。”

    “你也没有错,谁也没有资格怪你。”

    “我知道,可我不能这样做。那个老右派已经拖了她大半辈子,后半辈子再拖我这个烂油瓶子吗?”

    柳琴突然闯进船舱,跪了下来,说:“木木叔,毕业后,我一定把你接到身边,好好地服侍你。”

    木木欣慰地笑了笑,一条腿跳到柳琴身边将她扶起,说:“能看到这孩子出息了,是我最大的欣慰。好孩子,放心奔自己的前程去吧,你木叔会自己照顾自己的。”

    这是我最后一次看到木木,再次看到是以他为模特创作出的雕塑。这尊题为《河神》的雕塑系中央美术学院的扛鼎之作被选送全国青年美术展,并荣获一等奖。展出时,一位外商出价八万美金要收藏,被柳琴都婉言谢绝。这雕塑上浸透了木木叔的精气灵魂,怎么能随便卖给外国人呢。应该把它带回家,让洣水河的水来滋润,这样它才会生生不息。这是一尊惊天地泣鬼神的作品,背景是小船的一角,悄悄露出的船蓬傲立着一只强悍的鱼鹰,船舷上摆着一个滋滋冒烟的炸药包。主人公是一位四肢不全的渔者:一条腿没了;两只手,一只从手腕上去了,另一只只剩下空荡荡的袖管。然而,他依然能凌空傲立,没有拐杖,没有任何凭附。此刻,他正吐掉嘴里的香火,微微前倾,准备用头将船舷上的炸药包撞到水里……

    今年暑假,柳琴再一次把我接到柳家庄,我才知道木木已不在人世。据说,他得的是恶性脑瘤,医院诊断时已到期了晚期。柳琴对我说,她多么希望玉竹能把接到家里去,就算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瓜葛,仅仅是替晚辈尽一份孝心也行。可木木执意不肯。于是曾写过一封信让我去劝。我知道我们这一辈人背负得太重,劝也无用。如今,木木这一死,我内疚得揪心。我常常暗自一个人想,假若我那次去柳家庄走一趟,结果又会场是怎样呢?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藉慰木木的在天之灵,我在柳家庄呆了些时日,参加了一场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场面的祭奠——江祭。

    祭奠分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在祠堂进行,第二个阶段才在江边。暑假后期恰恰是农历七月,按传统的说法是鬼的节日。据说这个月从初一起,阎王爷开始放假,让那些祖先亡灵到人间去和亲人团聚,也顺便带些衣物钱财享用。这期间,大家都很忙。不说别的,一日三餐的供饭就忙得不亦乐乎,更不用说还要裁衣,做箱,打包包。但凡人们谁也没有怨言,因为只有这样祖先们才能保佑自己子孙发达富贵平安。好在柳家庄人多,又都属一宗,分派下去,一家一餐,还得打重餐。柳琴家派在初一。这天是首日,在柳家庄有旋祖宗牌位的习俗。皆时,香火缭绕,木鱼声声,挑选出一个“火焰山”低的人先沐浴净身,再更衣着装,然后捧着祖宗牌位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口水鼻涕一大把,如此这般祖先们的魂灵便附在这人身上,大家都可以通过他和自己已故的亲人对话。我是一个唯物主义者,对于这些玩意儿,当然不信。但柳琴说这种习俗最能代表湘东一带的风土人情,很有文化底蕴,值得我这个平素喜欢爬格子的人去瞧瞧,于是我又一次来到我曾经日夜生活过的地方。

    学校早已搬走了,这里又恢复了原来的肃穆。一个个牌位耸立在烟雾缭绕的大厅里,如一片茫茫的黑森林。祭祀开始了,一遛烟摆开了四张连桌,分置二十四个饭碗,二十四个酒盅,各家分别将茶点摆好。点过长明灯,烧过路钱纸,随着一阵噼哩啪啦的鞭炮声,祖宗牌位被请了下来,供在连桌上。接下是拜祖,一切都显得那么庄重。我不是柳家庄人,便站在一边看。拜完了祖,各家便争着去酙酒,酙了又添。终于轮到旋祖宗牌位了,于是大家散在一旁,须臾便拥出一个三十好几的汉子来。我仔细打量着这位神祇的代言人。这是一位老实地道的庄稼人,地道得近乎木讷,完全不可能有什么恶意的欺诈或善意的玩笑。只见他净了手,上了香,便捧着祖宗牌位转了起来。他双目微闭,嘴里念念有词,转着转着便脚下生风在大厅里跑了起来,于是很快有人递给他一条凳。那人便将凳子塞到屁股底下,作骑马状,身子虽然停了下来,两脚仍不停地在地上有节奏的踏着。大家便争着说:“来了,来了。”那人做了一个下马的动作,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便开始哭,眼泪鼻涕全出来了,一大把。大家全吓傻了,咚地一声跪在地上不知所措,脑袋鸡啄米地磕,嘴里不住地嚷着:“祖宗祖宗,您怎么啦?是我们凡人做得不周全,什么地方怠慢了祖先吗……”那人摇了摇头说:“哪里哪里,我是高兴,我是笑。看到我的后辈们这么兴旺这么孝顺,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哭呢?”众人这才松了口气。于是就有人围着问你是哪家的祖先,那人报了一个姓名,立即有人蹲在地上问这问那,问来者阴间生活,问世人财运子孙。他总是有问必答。这家问完了,他又成了另一家的先人。有时,他既是这家的先人又是那家的先人,一会说这一会说那一会哭一会笑一会安安静静一会手舞足蹈……我平生所见过的口技表演和杂耍家也不及他表演得出色。

    突然,人们一阵惊呼:“木木!”“木木!”“……”我定睛看时,那人正金鸡独立在大厅里跳了起来。他跳得又快又稳,这是一般人很难做到的。跳过一阵,大家便围了过去说:“你真的是木木吗?”那人不语,做了个用嘴点炸药炸鱼的姿式。站在我身边的玉竹轻轻地叫了声:“木木……”双手一抓扑了个空,身子晃了晃,眼看就要倒下了。我赶紧跨过去将她扶住。玉竹紧紧地抓住我的手。她紧咬牙关,两眼发直,嘴唇不住地磕碰着,两只竹枝似的手把我捏得生痛。我再也无法超然物外了,连忙用另一只将玉竹的手紧紧按住,唯其这样才能将我的力量传递给身边的这位弱女子。同时也真的希望有所谓灵魂,这样我身边的这位弱女子才能得到一丝慰藉。

    大家围着那个人“木木”长“木木”短地问个不休。“木木”一边回答一边左盼右顾。玉竹见了,连忙对柳琴说:“你木木叔在找你哩,快去……”柳琴望着我尴尬地一笑,走了过去。

    “快问你木木叔,有没有钱花,有没有房子住?”玉竹催促着。

    “木木”说:“钱倒不缺,房子也有,只是没有船,水上根本没法去,憋得慌……”

    玉竹点了点头,慢慢地松开了我的手。

    江风习习,残阳如血。

    我和柳琴抬着真船一样大的纸船来到河埠口。款款江水拍打着河岸发出阵阵呜咽,我的心很沉。这次柳庄之行,使我感受到了一种刻骨铭心的爱情和一股无法排解的抑郁。我常常反思在这场剧目中扮演的角色。我常常想如果我在这场戏中主动一些,多做点穿针引线的工作,事情的结束可能远不是这样。唉,谁叫我那么不开化。现在是羊全部丢光了,把羊圈再补好也无济于事。

    玉竹来了,她扛一只纸箱,里面叠满了冥币。她今天显得特别精神,跳来跳去,每件事都要自己动手,唯恐别人不小心手重碰破了。放好纸船,我们便呆在一边,看着玉竹将一件件搬进船舱。这纸糊的模制品大多是木木生前使用过的,只有彩电和冰他生前恐怕见都没见过。玉竹怕他不会用,硬逼着柳琴写了一份长长的使用说明书。柳琴不忍让母亲失望,可一提笔写来写去却只是这么一句话:“木木叔,我和妈妈真的好爱你哟……”这说明书连同玉竹衬衫上的第三颗纽扣都装在一个信封里,交给了西去的“押夫”(纸人)。据说火化时,“押夫”会交给木木的。

    道士来了,和尚来了,一阵沉闷的铜锣声似从冥冥地府传出来。“轰”地一股烈焰腾空而起,一只燕子惊叫起来拖着受伤的尾巴,直往云端里窜。热浪舔着人的脸,生辣辣地痛。大家都往后退了几步,只有玉竹呆在那里,一动不动。大火渐渐熄灭了,一团团未尽的余灰掠过江面,在天空中翻滚,象一群墨色的蝴蝶翩翩起舞,然后摇摇晃晃地落到水面上,发出一阵轻微的叹息声。

    太阳落下去了,余辉把江水涂得褚红,黄昏把玉竹的身影拉得很瘦很长。看热闹的人早已鸟散,可我和柳琴都不想走,更不忍打扰她的幽思,只好远远地跟着她,护着她……

    附录:

    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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