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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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世-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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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为我想让他撞见?这不是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么?”秦曙光摇摇头:“再说我已经很低调了。”
  
  “什么特殊情况?”我忍不住插了一句,“难道不是你闲得蛋疼才来陪我上课?”
  
  “对啊,就是的啊。”秦曙光笃定的神情质朴中透着一股贱味儿,“要不你给我揉揉?”
  
  沈疏楼趴在窗户上看了一会儿,才转过来:“从南门出去了,保险点你们走东门吧。”
  
  秦曙光点点头,拎起放在桌上的笔记本包就要告辞。
  
  出门之前,沈疏楼又叫住了他,低声说了一句话:“提醒小温一声,最近要当心了,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这句话说轻不轻说重不重,反正正好飘进我耳朵里。
  
  我看了一眼秦曙光,神态自若,波澜不惊。
  
  肯定是问不出什么的。
  
  出了沈疏楼办公室,我打了个寒战,方才意识到冬天将至,身上还是单薄的。
  
  秦曙光二话没说,脱下呢外套披给我,自己剩一件灰色条纹衬衫,一脸赴法场的表情。
  
  我说穿回去,老子还挺得住。
  
  他愣了片刻,接了一句:“我忘了。”
  
  我不知道他究竟忘了什么,不过这不打紧,抓紧去到车里才是正经事儿。
  
  停车场里只剩了一辆马三,秦曙光闲庭信步一般踱过去拉开车门,做了个请的姿势。
  
  “换车了?”我问道,“帕萨特不开了?”
  
  “暂时换几天。”他回答的时候眉目间有催促的意思。
  
  我便不多问,随他上了车。
  
  十二月初的杭州城同其他季节相比略显萧条,人们形色匆匆,似乎不愿在户外多耽搁。
  
  我望着窗外远景,心中突生些许愿景,尽管它们大多不切实际而奇形怪状。
  
  盼了十来年的感情就在身旁,却远得仿佛隔了一套台湾海峡,明明已经不再有障碍,明明离得这么近,却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里跨。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我又建立了一个新命题。
  
  “你想多了。”他神色平静地望着前方路况,“没有什么不对劲。”
  
  “你明明说过,咱俩不可能了。”
  
  “我反悔了,不想便宜了姓温那小子。”
  
  “嗯?”
  
  “我们两情相悦应该在一起,我觉得自己没必要成全别人——”他突然踩下了刹车,认真地盯着我,“我活了快半辈子了,无私的事情做了不少,折腾了十来年,心里头放不下,现在想自私一回,占着你不放手了,行不行?”
  
  这也算是表白?我想自己大概可以勉强平静接受,但是接踵而至的舌吻让我觉得脑子里有什么炸开了。
  
  “行。”我酝酿了很久才吐出这个字来回答。
  
  绿灯亮了,我的脸好像有点充血了?哦该死为什么温淮远前几天在床上的场景却在此刻不停地快进回放?
  
  好像转了一圈,我又里外不是人了?
  
  “我怕了,不想再跟你保持距离。”他踩下油门的同时似乎恢复了先前的神情,“这种话我只说一次,你听着过过瘾就算,也没有下回了。”
  
  摇下车窗,东北风里,在下的小心肝被吹成了冰砖,还淌着雪水,大有水滴石穿的架势。
  
  我于是岔开话题:“你为什么怕老余怕成那样?”
  
  “主要是怕麻烦,这老哥一直觉得对不起我,千方百计想让我回去。”
  
  “对不起你?”
  
  “咳,不就是当年我离职的事情。”
  
  “哦?”我觉得这内里有隐情。
  
  “一直也没机会跟你说,当年离开学校出来单干是有原因的。”他的嘴角扬了扬,“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评职称的时候,有竞争对手拿你我的关系说事儿——本来这茬儿都没人提了,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挖出来的,那会儿你不正往检察院调呢么,我是不想跟人一块儿翻烂帐,回头再影响你名声,就主动出来了。”
  
  我看着他满不在乎地样子突然有点不是滋味儿,咔嚓一声捏碎了手里把玩着的一只塑料钥匙扣。
  
  “——离了学校也好,本来我就在外面接案子,正好嫌教书耽误事儿。”他向我解释,“横竖也过去好些年了,我都快忘了——这种事儿就跟放过的屁一样,不禁吹,来阵风就散了……”
  
  车开到绿洲门口停了下来,秦曙光松开保险带对我说:“走,吃饭去。”
  
  我一脚踏实在黄土地上,一脚还留在车里,姿势十分诡异,但这一切都比不上秦曙光带我来一个娱乐会所吃便饭更加诡异。
  
  “吃饭?这里?”我有点接受不能。
  
  “哦,你不知道我前几年挣了点闲钱就跟几个合伙人一起盘了这个会所,自己人消费不要钱。”秦曙光神秘地凑在我耳边,“才来了一批东瀛小帅哥,要不要……”
  
  我说这个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什么地方不能吃饭,非得来这里?
  
  “不花钱好啊。”他呵呵两声就把钥匙交给了门口站岗的小哥,“走,去吃员工食堂。”
  
 
作者有话要说:跪谢各位大爷赏脸~完结还有两三万左右~




第三十章

  秦曙光略显反常,开别人的车,吃别人的饭,甚至连住都在外头。
  
  我说你这是被人索债还是杀人全家了,怎么弄得有家不能回?
  
  秦曙光夹着一筷子鱼香茄子,满面春风,笑而不语。
  
  “真犯事儿了?”我突然生了慧根,明白了他为什么天天跟着我去上课而不回事务所,估计已经有二十个特警正在大楼各主要出口严阵以待,弄不好对面天台上还有老哥全日无休趴着瞄狙镜,就等着那一下充满激情与快感的后坐力了?“被通缉了?”
  
  “还没。”秦曙光若无其事的表情让我感到压力很大,“公安部大概还在酝酿。”
  
  “到底怎么回事?”我觉得现在以现在的身份应该可以严肃地向他问出这个问题,“你在躲什么?”
  
  “没事儿,私人恩怨罢了。”他的表情倒不像在撒谎,“你也知道,整天帮人吵架,吵赢了难免得罪输掉的那一方,倘若思考问题不在一个层面上,遇到些不肯愿赌服输的,背后搞点小动作,报复一下过过瘾,也可以理解嘛。”大概是为使我安心,他特意又加了一句,“搞刑辩的,还能没这点儿思想准备?也不是头一回了,放心吧,躲过这一阵就没事儿了。”
  
  既然当事人都这么说,我也不好再多问。
  
  只不过有件事,我总还是要发表一下看法的。
  
  “你躲仇家没有错,但是为什么要我陪你一起住在外面呢?”
  
  “哦,这个嘛——”他挑了挑眉毛,“因为我发现你挺闲的。”
  
  我没有接受曙光说的那个理由,但也留了下来,只因为我们现在在交往,多少应该进一步交流交流感情。
  
  我望着他,尽量地深情了,却说不出一句想说的话。而他似乎也是一样。
  
  曾经我们也是这样坐在一起,说不出话——不过那次是因为争吵。
  
  他总说我是个固执的人,一条道走到黑,从来不肯回头,而我却认为他优柔寡断,难成大器,其实仔细想来,这样的争吵以其他形式曾经贯穿于我们整个交往的四年当中,只不过在真正爆发之前我们都没有认真对待过。
  
  我已经不记得有多少事情是我坚持而他反对却最终妥协的,就好像我们一直都在为了达成共识而努力。
  
  直到最后他说分手的那一刻,我都在心底存着一分幻想,认为这样的决裂实际来自于他的迫不得已,虽然结果应证了的确如此,我却不敢去想,如果没有阻碍,我们又究竟能走多远?
  
  外界压力敌不过内部崩塌,我心里早已有了答案,却始终不想说出题干。
  
  比如说,秦曙光是不是也曾想过有一双儿女,有一个正常的家?
  
  我出柜的那天,恰好是个除夕夜,我被我父亲用擀面杖轰出来的时候,他正等在楼下。
  
  我们的家乡并不能算是北方,但冬天也偶尔会飘些雪花,那年便是如此,他站在雪中,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望着小区里一个寻常却幸福的家庭,男人耐心地帮助女儿堆雪人,女人则坐在不远处神情凝望。
  
  秦曙光站在这幅幕景之后,发自内心地微笑。
  
  而在当时,狼狈不堪的我其实无法体会他当下的感受,我只觉得自己像个英雄,理应得到嘉奖,却没有想到最后却得不到任何一枚勋章。
  
  我认为他会感激我,因为我爱他到了告白天下的地步,而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即使是在同我分手之后,依然因为感激而十数年念念不忘。
  
  我的决定我的固执还有我那些可怜而可悲的自尊心,一直在不断地放大,不断地扩张,在我还没有意识到之前,它们早已成了别人的负担。
  
  而秦曙光就是这样,十年如一日的背负着这些困扰,他早已分不清自己究竟是爱我,而是感激我。
  
  我因为爱而一无所有,因此我无路可走,只能爱下去;而他无以为报,只能报答以爱,周而复始,一切都在失控,即使我们仍旧处于表面敌对的状态,这些陈年旧事早已盘根错节须根纠缠,像波函数一样不断地坍缩和发散。
  
  我突然意识到这就像1/x=0一样,不仅没有实数解,甚至在整个复数范围内它都没有解,只有一个无意义的无穷大符号,执着地树立在天边,告诉我们,万事都有其道可解。
  
  吃完饭,我也没处可去,秦曙光驾轻就熟地找了间包厢,说是领我看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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