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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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世-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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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毋庸置疑,你只是凭着本能在往前走,这条路上指引你方向的,是那些若隐若现的优越感,激发着你自尊心的每一寸跃跃欲试的冲动。
  
  十几亿人,你不想活得平平淡淡,更不想一眼看尽三十年后的生活,你每一次的举棋不定都结束在一个坚定的义无反顾上,你比任何人都不甘于平凡,即使你一无所长。
  
  你不敢承认自己是普通的,也不能承认,因为你将再也找不到坚持的理由。
  
  有时候你忍不住会低下头,详细地审视自己的双手,你也怀疑它们究竟能不能让那些蠢蠢欲动的向往都转化成现实。
  
  温淮远捂着自己的腹部,依旧保持着那个表情。
  
  他什么都没有说,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而他的眼神却比任何一刻都饱含深意,叫人揣测不定。
  
  这一刻,我站在他面前,明明是满腔怒火,却觉出莫名的寒意。
  
  我习惯了撒谎,在漫长的时间罅隙里,说过太多次的谎言渐渐掩盖了事情本来的面目,尤其还添加进了复杂而细碎的情感元素,使得真实的一切几乎难以察觉。
  
  简单说,谎话说了太多,连自己都信得真心实意。
  
  前一秒我还怒火中烧,这一刻却像吞了满肚子的液氮。
  
  情绪转变的太快,快赶上瞬发了。
  
  我讪讪地转开视线,却仍然试图表现得无所谓。
  
  “要不然……你也朝我踹一脚。”我说,“如果你现在觉得不爽。”
  
  “看起来你好像越来越容易失控了。”他象征性地拍了拍西裤上的灰尘,表情里也多是调侃的味道,“是不是受到了二十岁身体的召唤,情绪波动得似乎略显频繁啊。”
  
  我只是笑了声,然后掏出烟点上,撇开小青年,独自站在窗前冥想。
  
  你有没有过这样一种感觉,十几岁在家里表现出自以为优异的特质,二十来岁到了大学却被掩盖在各种光芒之中,你对未来的憧憬和渴望渐渐通过不甘于落后来表达,你告诉自己人往高处走,水才他妈往低处流。
  
  你越觉得自己是如何的与众不同,现实就越是抢着要告诉你,你是多么的普通。
  
  在社会主流价值观的驱使之下,你明明已经站在通往社会的最后一步却始终犹疑不前,直到身边的人都有了自己的归宿。
  
  你越来越容易迷失自己,盘旋在大脑里的永远是别人的意见,你变成一个不会思考的动物,只有不能失败的压力和高人一等的虚荣像根皮鞭驱使你前进。
  
  从前我以为只有自己才是这样,后来我才明白,每个人都是这样。
  
  草,就连这一点,我都显得如此普通。
  
  小时候看到反腐倡廉的案例时,我总是坚信像我这样的人永远不可能发生价值观深度偏移这么傻逼的事情,因为严格说来我并不是马克思主义者,而是受到普世的价值观引导,这是我认为自己最牛逼的地方,但现在看来,这也却正是最傻逼的地方。
  
  因为普世的价值观本身,在如今的华夏大地上,早已经发生了偏移。
  
  故事总是这么漫长和曲折,我们在等待的,到底是怎样的结局。
  
  “说说看。”温淮远站在我身侧,平视着前方那座似乎正在等待拆除的建筑,“为什么我就该死了算了?”
  
  我有些犹豫。
  
  “有时候我觉得你特别的……恨我。”他说,“也可能不是恨,而是厌恶。”
  
  “确实。”我不假思索地承认。
  
  “……为什么?”这回他倒迟疑了,像是真的在思考。
  
  “因为你傻逼。”我又说了句实话。
  
  他淡淡地笑了,虽然我知道他心里很可能想弄死我:“难道你不是?”
  
  我点点头,发出了一句中年人的感慨:“是啊,谁没傻逼过呢。”
  
  三十五岁是个很特殊的年龄,可能实际上并没有走完人生的一半,但隐隐中总觉得这是个中点,你不由自主会去反思过去的这一半,再试图折射出即将到来的另一半。
  
  但这时的反思是很致命的,因为人往往会认为这一半是失败的,如果你事业有成,你会觉得疏远了家人导致家庭不和睦,失败;如果你有了稳定的家庭又会后悔过早的成家连累你一事无成,还是失败。
  
  所以你会把这些复杂诱因导致的后悔强加在你尚处幼年的孩子身上,希望能化身一把游标卡尺,以爱护的名义去限定他每一步的走向。
  
  一个传统的专制型的中国家庭就这么诞生了,当然这扯得有点远了。
  
  我为什么要扯这些,原因很简单。
  
  当我二十五岁在工商系统站稳脚的时候,十八岁的温淮远放弃了最初的志愿,报了法律。
  
  当我二十八岁被先走一步的温老爷子连带着平调到司法系统的时候,二十一岁的温淮远开始跟着他父亲出席各种非正式的社交场合,暗中学习官场的各种潜规则。
  
  当我三十二岁荣登副检察长宝座的时候,二十五岁的温淮远在国考和司考两场重量级的选秀活动中力压群芳,获得业界一致首肯。
  
  连我都不得不承认,炮制一个林寒川太他妈容易了。
  
  我对温老爷子素来敬重,育人方面却一直颇有微词。
  
  虽然不想这么说,但这些年来,我看着淮远,就像看着自己刚刚经历闻起来还挺新鲜的过去一样。
  
  我不止一次的这么想,如果我会有这么个儿子,肯定一早就给射墙上去。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打我。”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但那一刻你的眼神……”
  
  “嗯?”我偏过头去看他。
  
  “就像在看自己不成器的儿子。”他不确定地看着我,又顿了顿,“……我当然知道活这么一回不容易。”
  
  哦,这下我想起来了,刚才为什么发的火。他好像是说差点为我殉情?
  
  “你要真觉得自己命贱因此怀疑人生或者仅仅是闲的蛋疼所以想寻找极乐世界永恒天堂什么的,我绝对没有一句废话,横竖我又不是你老子。”我从茶几上端来一只烟灰缸,往里弹了两下,“但如果我是你,这么傻逼的事儿纯是干不出来。”
  
  他不置可否地握住我的手,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你就不会为了谁去死?秦曙光呢,为了他也不会吗?”
  
  我噎住了,这他妈是智力问答吗,为什么素来口才一流能把活人说死的在下竟然答不上?
  
  “草,别说这些行不行?慎得慌。”我果断地将话锋一转,“咱俩来这干啥来了,找乐子,还是办正事?”
  
  话音还没落,门铃倒响了,这是个什么情况?神兵天降还是公安部又发严打通知了?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又暼了一眼淮远,庆幸地想,还好都穿着,没够上扫黄的线。
  
  温淮远被我暼地有些莫名,皱着眉头问:“怎么了?”
  
  我讪讪地说:“没什么。”说完便走去门口试图从猫眼窥视来人全貌。
  
  一个穿着中山装竖着大背头的大叔,我心里一惊,我草,这是人大代表暗访来了?
  
  温淮远推开我也看了一眼,之后便直起身子一脸了然地打开门:“正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七天一万五,你们懂得




第二十六章

  人大代表果然不是浪得虚名,进门就直奔主题:“同志你好,我是你爸爸。”
  
  听到这话我当即产生了一种想法,这可能真是我老子,因为这风格跟我实在太像了,于是当我再次打量他那身行头的时候,不由怀疑难道这其实是今秋最潮的米兰街头复古风?
  
  温淮远憋着笑给我介绍:“这位是杨浅的父亲,杨文宇先生。”
  
  这下子我释然了,不用装儿子了,但立刻我又警惕了,老头子这回不会是来问我要儿子的吧,于是我赶紧对他说儿子没有,要命一条。
  
  温淮远不动声色的提醒我:“你不是有个儿子在丹东呢?”
  
  我回瞪了他一眼:“您又知道了。”
  
  他淫|笑一声:“别怀疑我的动机,我可是拿他当亲儿子待,这不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么林副检……”
  
  “林同志请放心,我不是来问你要儿子的。”杨文宇显得很诚恳,“我是想请二位帮帮忙,想办法把小浅找回来。”
  
  我吓了一跳:“您这是要盗墓去?”
  
  他摇摇头:“小浅不在那里。”
  
  我又吓了一跳:“您小心点儿说,别整些都市异闻录出来,我扛不住。”
  
  “交换仪式还没有完成你就已经死了,小浅可能被挡在外面了。”他好像没有听懂我的警告?
  
  “交换仪式?”我脑子里蹦出了一些类似家电狂想曲或者妖刀村正的概念,然后像一团浆糊,慢慢地覆满我的神经,“你是说那是个仪式?”
  
  他从手提包里掏出一本绿色封皮的笔记本递到我手里,目光在笔记本上停了停,又在我脸上顿了顿,意思是让我看了再说。
  
  但我转手就交给了淮远:“我不识字,有什么您直说。”
  
  淮远咳了一声:“坐下谈吧。”
  
  “这本笔记是我父亲留下来的日记,时间从三七年南京沦陷一直到四六年抗战结束后一年,大多是生活的琐事和对社会的反思,里面提到了一只琉璃盏。”杨文宇坐下后很自然地拿起茶几上的烟盒,抽出一支,随即看向淮远,“就是温处从我手里买的那只。”
  
  淮远点点头,掏出火机给他点上:“不错,是有这么回事。”
  
  我便问他:“这只琉璃盏有什么问题吗?”
  
  他又从温淮远手里拿过笔记,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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