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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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欢树-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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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我不知道,反正以前村里人见我这样都会告诉我妈说,要注意我的精神问题,实在要紧可以去镇里的精神病院,还要为我免费提供马车。”
“哈哈,”姗姗开怀大笑,“我觉得那些人根本不能理解你。”
见雪儿脱掉鞋子躺在那席子上,姗姗也忙不迭地脱去鞋子躺在那席子上,仰望天空。
“也许吧,其实世界上只有两种人。一种人是为了生存,一种人是为了生活。就中国而言,前者的主体是农民,后者的主题是市民,特别是那些小资之类的。”
“没错,前者的状态是挣扎,后者的状态是享乐,或者二者兼而有之,享乐多于挣扎。”
“你向往哪类?”雪儿翻过身,用眼睛看着姗姗,似乎对这问题很感兴趣。
“既非挣扎,也非享受,是一种平衡状态,我整个人其实都是在寻求一种平衡,爱的圆满,精神的愉悦,所有一切其实都可以用一种平衡来理解,平和就是我所追求的极致的人生境界。”
“很困难,我们都太平凡,有着平凡人的情感和际遇。”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寻求平衡,最重要的就是心理的平衡。我觉得一切秩序都是以平衡为前提的,就象政治,它本质就是各种力量处在一种相对稳定的平衡状态。当这种平衡状态被打破就意味着革命或颠覆,人也一样,当人的心理平衡状态被打破后,就意味着堕落,怀疑,仇恨,嫉妒,甚至自杀或去杀人。所以,雪儿,我说,每个人都有一个维护平衡的天然使命,雪儿,你觉得自己现在处在那种状态?”
“挣扎。”
“雪儿,你会超越这种状态的。雪儿,相信自己能,好吗?”
“恩,我始终都相信。”
。。。。。。
姗姗眼里的森林和天空都变了形,不过很喜欢,于是就那样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雪儿坐起来,不知何时,天空飘来几缕白云,扯得很远,象是森林的纱巾,给幽蓝的天空注入了纯洁的元素。
“继续等待肖云飞吗?”
“恩,从来没想过放弃,尽力寻找,也尽心等候。”
“你从来不曾拥有他,因此也无所谓放弃,对吗,姗姗?”
“对,也不对。因为他还没有接触过我,但我始终相信我们会在一起。”
“真好,期待着下学期会有结果吧。”雪儿笃定地说道。
姗姗闭上双眼,尽情享受着难得的好心情,一副进入洞天福地的神情。不知过了多久,睁开眼,不禁吓了一跳——雪儿不见了。姗姗慌忙站起身来,正欲呼喊,却见雪儿在一棵高高大树的树杈上,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姗姗不禁愕然,她没想到雪儿竟会爬树,而且动作如此干净利落。
“上来吗?这里有一个绿色的海洋。”
“好的,帮我。”
从来没有爬过树的姗姗在雪儿的培训下,迅速掌握了基本动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并且在雪儿的大力协助下终于爬到了树叉上,“哇,真是别有洞天啊!”极目远眺,林海起伏有致,形成凝固的巨大波浪,那涌动着的一波又一波的浪,令人心潮澎湃。那绿色不是肤浅的,而是深沉的,透出苍茫的美,让人的心也塌实。两个人就这样肩并着肩,看林海涌动,赏云卷云舒,谈人生理想,聊如丝琐事。不时有风吹来,树干微摇,雪儿就紧紧搂住姗姗,不过她们都不怕,因为那树杈是粗壮到足以支撑起她俩的,姗姗说,那一刻,有飘飞的感觉,闭上眼睛,就好象有了翅膀,可以随风荡漾了。雪儿说,她经常爬上树,看看远方,看看未知的世界,可是她的视线从未逃出过这片海。就这样的,不觉已是黄昏,迟暮的天空很好看,有悲壮的美丽,显得从容。留恋地看最后一抹夕阳,二人便相继下了树,朝家走去。
身在何处
    我的无比熟悉的故乡啊,回到你怀抱里,我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在家门口传来了雪儿妈熟悉的声音,“这事我做不了主,得听孩子的。”
“你一定得帮这忙儿,你说这是多大的福气呀,这事要是成了,你就享清福了,否则可。。。。。。”一个男人故意压低声音。
雪儿带着姗姗走进院子,被莫名其妙的谈话搞懵,但还是很有礼貌地打了声招呼,那人是本村村长赵大满,长得雄壮巍峨,面黑如土,虎背熊腰,令人不寒而栗。推着一辆破自行车,正往外走,斜眼打量着雪儿,口中念念有词,“这姑娘水灵,好,好。。。。。。”雪儿妈也跟着往外送客。雪儿带着姗姗头也不回径自进了屋,脸色难看。
“谁呀?”
“我们村村长,我最烦他了,五毒俱全的家伙,打小就是扬名乡里的恶少,打架斗殴,凌辱妇女,是这一带的恶霸,后来闹到县里,县政府没辙,就给了他一个村长当,其实根本不配。”
“罢免啊?!”
“敢吗?他是一个靠打架出身的人,全村就这么几户人家,都怕他,敢怒不敢言。再说了,村长是上边任命的,从来不征求老百姓意见。”这时雪儿妈进屋来了。
“妈,怎么回事,他来干吗?”
“唉,说来话长了,闺女,”雪儿妈一副无可奈何,心事重重的样子,“这不,去年你考上大学后,在咱乡出了名,就有好些人到咱家来提亲,不过一个个都被我打发走了。只有这村长三番五次到咱家来,软磨硬泡,威逼利诱的,要为你和乡长的儿子李小驴提亲。他说,这事儿是乡长托付给他的,要是不答应,就是不给他面子,也是不给乡长面子。后来我又从别人那里听说,乡长答应他,事成后把他调到乡里当副乡长,他已经来了七八次了。”
雪儿犹如五雷轰顶,姗姗惊得目瞪口呆,二人面面相觑,仿佛活见了鬼。
“雪儿呀,你说咋俩咋这么命苦。”雪儿妈顷刻见抑制不住伤心的泪水,呜呜地哭了起来。她知道,拒绝的后果将是村长三番五次地闹事,或是在其他方面做出不利的事儿,他有权力。而且一个寡妇,孤苦伶仃势单力薄的,雪儿又不长在身边,这里是法制的盲区,也是道德的沙漠,村民们的善良不足以压制邪恶。一年来,雪儿妈以为这事儿伤透了脑筋,担惊受怕,进退两难,很多日子,在泪水的浸泡中度过。这样的事在城市里被当作奇闻,可在这里,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人们也不足为奇,甚至觉得嫁给乡长的儿子是高攀。人们的思想远未从封建婚姻的桎梏中摆脱,它象一座大山,压在很多农村女人身上,使她们丧失了一生的幸福。今天,这座大山又将压在雪儿身上。况且,雪儿是远近闻名的美女,又将成为有知识的人,乡里乡外谁家要是娶到这样的媳妇儿,是足以值得炫耀的事情。那些提亲的人中,有许多人是知道乡长盯上了雪儿后才打退堂鼓的,他们深知对手实力强大,一乡之内,天老大,乡长老二。在这片迂腐的土地上,女孩二十岁就谈婚论嫁了,稍一晚些,便被视为异类,于是很多女孩便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匆匆嫁掉了事。雪儿妈深知雪儿的个性,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是她将如何面对呢?她又能怎样呢?母亲的心最容易破碎,这一年来,雪儿妈心力交瘁,身体愈加不堪重负。体力上的劳作已使她积劳成疾,精神上的痛处更无处治愈。正如雪儿感到的一样,她的健康明显不如从前了,夜里经常盗汗,身体虚弱无力。有时干一点活,就要听下来休息一阵,时常腰酸背痛,双腿发麻,而且视力也越来越差了。今天,又遇上这样的事,如果一切相安无事也好,偏偏又碰上了多事之秋。雪儿妈从来与世无争,喜欢过安宁的生活,并且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他人。可这些日子,她时常觉得自己都无法帮助自己。
雪儿坐在那里沉默了好久,黑暗再次降临,当黑夜再次主宰世界时,不再有昨夜的恐惧,却在心中留下了刻骨的悲哀,那悲哀仿佛让血液都凝固了。雪儿嘴唇都气紫了,心也凉透了,她甚至想,自己为什么生在这样一个地方?可是这就是她的故乡,善良与愚昧并存,勤劳与懒惰共在,能怎么样呢?这何止是一种贫穷的生态啊,这分明就是野蛮。
“妈,您放心,他们不会把您怎么样的,会没事的,您别总整天怕这怕那的,咱又没做错什么。”
“我不怕,我就怕我的雪儿受伤害。”
。。。。。。
又一个长夜来临,雪儿整夜未眠,“要我嫁给他,有没有搞错,简直是国际玩笑。”
李小驴是个游手好闲的人,而且精神不是很正常,就是说,这人的精神时而正常,时而不正常。正常时和正常人一样,不正常时疯疯颠颠到处乱跑,但并无暴力倾向。他如今已是三十好几,至今没有讨到老婆,因为正常的人是不会嫁给他的,嫁给这样的人是需要以一生的幸福为代价,是把自己推向毁灭之渊的行为。尽管如此,乡里乡外还是有不少人前来提亲,明眼人一看便知,这些人都是以婚姻为诱饵巴结乡长的。可是乡长有时也会搞不清楚自己的位置,经常忘记自己的儿子是一个残疾人,便也清高起来,于是便出现了精神病挑媳妇的奇怪现象,不过挑的人不是李小驴本人,而是他的乡长爸爸。对于李小驴来说,能讨到老婆就已经是大福大贵了。他实在是一个容易知足的人,清醒时,他意识到自己的残疾时,他想:任何一个嫁给自己的人他都会用一生的付出来回报她,他觉得这种举动无异于恩同再造。李小驴是个善良的人,不过这一点别人都不大相信,因为他爸爸骄横乖张,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儿子娶媳妇,成了他挑选情人的游戏。其实,乡里了解他的人,尤其是年老一点的,都知道他是一个好色的无耻之徒,乡里稍有姿色的良家妇女一旦被他盯上,一定就会落得个妻离子散。这几年,由于上了一点年纪,恶习改了不少,但本性没有改变,所谓“老骥伏枥,壮心不已”,他又打起了自己儿媳妇的主意。这种伤天害理的事真是,真是为乡里人所不齿。作为一个国家级贫困县里最贫困的乡,他的主要工作就是开开会,扯扯淡,认认人,碰碰面。偶尔也要到各村视察一番,说是了解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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