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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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浑噩噩-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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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室赶。我是第一个到的,我要去占座位。为了那个我们天天在一起座的位置,牺牲点睡眠也值得。可这样做的后果是我因此经常看书看着看着就睡着了,有时竟然还流出了口水,真尴尬!好在吴优善解人意,大多数时候,她都假装没看见,让我自己处理。有时我刚醒,恰巧她转过头来,看见我流了口水,就拿出种手帕纸替我擦干净,从来没有因此笑话过我,让我大受感动。一个多么善解人意的好女孩啊!值得庆幸的是在自习室睡觉,我还从没说过梦话。如果一不小心走漏了风声,引起她的猜忌,我可全完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再也不能这样过,我得寻找解决的方法。我想到安定片,我想吃安眠药,把这段日子熬过去。但是所有知道内情的人都劝我不要去吃安眠药,说那东西对身体没好处。他们有所不知,他们以为我想吃那东西。对于拥有健康体魄、充足睡眠的他们来讲,是永远无法理解一个失眠患者的痛苦的。朋友劝我医院看看。他们不知道,失眠症是贵族病,普通人患了这种病根本没法治,治不起啊!

    我想起高二那年,有一天,我坐在公交车上,看到红十字医院打出一条巨大横幅,说北京某医院来了一位专家,专治失眠、抑郁症、精神分裂症。那专家姓什么名什么,我记不得了。我想那样的医生不记得也罢。

    开始,我向爸爸说起这事。他没什么反应。在他的概念里,睡不着觉这哪算得上一种病?我自己一个人跑到医院去看了,一开始,一个护士要我填了一张表,然后,坐在外面的候诊室等。我往里面的门诊室瞅了瞅,见一位母亲带着一个二三十岁的大男孩在那看病。之所以说是大男孩,是因为感觉那人好像没懂事似的。后来,那人出来了,他母亲在里面一边流眼泪,一边说着恳求的话。那个大男孩站在候诊室中央,东瞅瞅西看看,自言自语,说一些不相关的话。我想他大概患的是精神分裂症。轮到我进去了,他们的态度很是热情,那位专家是个老的女同志,看上去面善目良。她看了我所填的表,然后开始提问题。

    “这种情况有多久了?”

    “很多年前,初三的时候就有了。”

    “是什么原因引起的?”

    “我的一个朋友前不久被人给杀了。”

    我说完这句话,她愣了一下,然后转过头对另外一个老头子医生说:“他还蛮正常的。”当时听到这句话,我还没什么反应,后来想想,觉得有点气愤,她把我当什么人了,精神分裂症患者?接下来她说的一句话,验证了我的猜测是对的。

    “你比刚才那个人好多了。”

    这时,好几个护士和医生跑过来问我那个朋友是怎么死的,我当时显得很可怜,像一只受了伤的小羊羔,顾影自怜地回答了他们的问题。他们听完了故事,满足了好奇心,有的发出一两声感叹,有的摇摇头,就都散开去了。

    我没有撒谎,我清楚地记得,也许这一辈子都忘了。高二上学期刚开学那会儿,天气热得很,再加上寝室又没有电风扇,几百号人挤在一座类似监狱的房子里,就差死人。每天晚上,管门的老头子和老妈子把楼下的铁门牢牢地用一把大锁锁上,要是发生火灾,准保要活活烧死不少人。好在上天保佑,照顾我们这些可怜的孩子,从没出现过重大事故,不过小事故还是有的,例如有的同学晚上点蜡烛看书,看着看着就睡着了,蜡烛被碰倒之后,把被子烧着了。好在这样的事并未造成人员伤亡,学校也就一直相安无事。

    寝室里没有卫生间,过了十二点,门被锁了,连厕所都上不了。有小便还好。可以就地解决,大便就麻烦了,有的同学就跑到中间层的洗漱间去解决问题。有时,同学跑到那里去发现有同学在那儿,顾不了那么多,大家心照不宣,默默地完事走人,根本谈不上羞耻二字,因为我们比原始人还原始。有时没带照明工具,说不定会踩到大便,我们称这叫“中奖”。住了一年的寝室,我自己也做过那种事,也遇到类似的情景。我感到我们的人格受到了严重扭曲。早晨起来,去洗漱,如果起得够早,会闻到一股恶臭。但是我们这群生活在火热恶臭中的学生,仍然要在那样接水。老头子经常一边处理那里的大便,一边这骂这些学生,骂得很毒,以至于我们都麻木了。也许在他的概念里,我们这群学生过了晚上十二点,就不应该方便了。我们也很同情他,但同情归同情,我们也无能为力,只能怪自己长了这个不该长的屁眼。

    很多时候我希望学校的寝室出一次大事情,死一两个人,那样才会引起有关部门的重视,我们的住宿条件才有可能得到改善。我知道这样的想法很残忍,也很卑劣,死了谁家的孩子,父母都会万分悲伤,毕竟拉扯这么大了,即使没有感情,也有投资在里面。可那时候,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可是死谁呢?我自己都舍不得去死,又怎么能希望别人呢?

    在我们寝室里,有一个比我们高一级的学生,他提出在找个人一起合伙到外面租房子住。经过一番询问、寻找,我们在学校里的一个老师那里租到了一间储藏室。储藏室很矮,只有两米高,通风不好,潮湿的很,尽管这样,我还是喜欢这里,觉得比起寝室来好上万倍都不止。至少在那样的环境下,我们活得像个人,不像在寝室里,活得简直和动物没什么两样。后来,找阿春加入我的行列,三个人住在一起,月租用100元。日子过得挺自在。

    可好景不长,我发现他经常和一伙人聚在另一间别的同学租的储藏室鬼鬼祟祟地搞一些活动。后来,才知道他们一伙人在寻聚众赌博,而且赌得蛮大。当时的我并没有劝阻,只是当他因为赢钱很开心的时候跟着他们一起笑,有时赢得很多。他会请我和阿春吃饭。再后来,他的合伙人赢了他班上同学2500块,不过是欠的。他同学说他有一个2500的存折,可以还他们。赢了钱,他们开始花钱、购物。

    我还曾和他一起逛过公园,拍过一些照片。他们把所有的钱都拿去赌了,开学时连学费都凑不起。吃饭的钱是我帮他垫付的。当他和他的合伙人一起向他同学讨债时,悲剧发生了。在一个夏日的夜晚,他被他同学杀死了,一刀捅在心窝上,切断了大动脉,送到医院后没几分钟就离开了这个世界。据说,他死的时候,眼睛睁开的,而且睁得大大的,眼珠向上翻,特恐怖的那种,后来,是一位医生摸了把他的脸,才使他的眼睛合上了。

    悲剧发生在晚自习,他和他的合伙人一起向他同学要钱。他同学说没有。本来,他同学答应那天晚上还钱的,一听没有,众人火了,要知道大伙连学费都没有。众人一起涌上去,把他揍了一顿。他逃跑,跑到操场上,被大伙围住了,大伙继续群殴。当时旁边围了很多同学,有几个老师也在场,保安站在一边无动于衷,但没有一个上前去制止,这些是后来别人告诉我的。他那同学寡不敌众,被打得半死,答应马上还钱,众人才暂时放过他。突然,他那同学掏出一把匕首,朝他刺去,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被刺中了。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快送我去医院”,之后再也没醒过来,也永远不会再醒过来了。

    回到寝室,阿春才把这件事告诉我的。我来不及细想,一路狂奔,拖鞋掉了,干脆不穿,打着赤脚奔到县医院。到时,他已经死了,心窝上有一块大大的正方形的白色纱布,满嘴满面都是血。据说是因为送他去医院的同学按住他的伤口,引起血从嘴往外喷。此情此景,惨不忍睹,当时的我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心跳停止了。血液也停止了流动,大脑一片混乱,说不出一句话来,就好像患了失语症。我不相信这是真的。后来,校长叫两个骑三轮车的车夫把他的司尸体抬到一辆五十铃的拖斗上。尸体放上去的时候,我听到“噹”的一声,我知道他的尸体已经僵硬了。汽车开动的时候,我跪了下来,只有我一个人跪下来,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我,尽管当时有那么多的老师、领导和警察在场,直到汽车消失在夜幕中,我站起了,默默地毫无知觉地走了。

    我把兜里所有的家当买了一包金圣烟。买烟的时候,听见有人在谈飞机撞了大楼的事,第二天,我才知道那是9。11事件。我坐在路边的拐角处,头上的路灯垂头丧气地站着,我的影子被拉得老长,老长。不远处有一个花坛,上面长满了杂草,以前我一直不敢去,怕有蛇。我大踏步地踩过去,里面有好多蚊子,咬在身上很疼,可我还是不肯走。过了不知多久,我从里面出来,一路扭扭歪歪,两个腿做机械运动,不知不觉起到了校门口。守门的保安问我是发个班的,我说是0班的,他看着我在吸烟,一副了很鸟的样子,没敢再问。

    回到寝室,门锁着,阿春不在,不知道跑哪去借宿去了。我想开门,插进钥匙,弄了半天开不了,一把一把钥匙试。奇怪,这一段时间并不觉得长,要放在在平时,门都要被我拆了。进去,里面又闷又热,我没开电风扇,没开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床上吸烟,吸了三根,又跳到他床上去,盘着腿,继续吸。期间有几次烟自己灭了,又点上。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或许什么都没想,一宿的时间漫长又短暂。第二天,我没刷牙没洗脸就去上课了。

    早读课上,老李来了,。她打断了同学们的早读,他问全班人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重大事件吗。很多人都说9。11事件。老李点了我的名,要我站起来。他问我昨天晚上寝室出了什么事。我知道他在明知故问。“一个室友被他同学捅死了。”我面无表情地说。坐在前面的有些同学回过头来,形成以阿春为圆心,以周围两张桌子为半径的圆,同学们听他讲校园里的头条新闻。老李发表他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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