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太远- 第32部分

　　　　走近一看，他认出那原来是刘丽，果然是同学。

　　　　罗杰上前打招呼：“刘丽，你在干吗？”

　　　　刘丽回过头一看是罗杰，马上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没干吗，出来走走。”

　　　　罗杰：“我也出来转转，学校太乱。我远远地看见你，觉得有点眼熟，就过来了。”

　　　　刘丽：“你打算去哪儿？”

　　　　罗杰：“就瞎转转，没有什么地方去。”

　　　　刘丽：“我问你个事，你写的那首诗，就是‘风中看彩霞’的那首，是写我的吗？”

　　　　罗杰：“见笑了，写得不好。”

　　　　刘丽：“那你给我讲讲这诗好吗？”

　　　　罗杰：“别，这诗一讲透就没意思了。那不过是我随便写的，别当真。”

　　　　刘丽：“可我觉得，按诗里写的话，我经常出来看彩霞，可天总是灰蒙蒙的，没有一片云，让我觉得有点失望，好像这首诗还挺深刻的。”

　　　　罗杰：“坏了，你这是中毒的表现。其实这诗也就是没说什么，没必要天天来这里看彩霞。”

　　　　刘丽：“不过，我每天都在想，越想越觉得这诗挺深的。”

　　　　罗杰：“得，你还是在这儿看吧，我得溜了，再说下去我都不好意思了。”

　　　　罗杰走了，他走到远处回头看看，那个小土坡上已经没有刘丽的身影了。

　　　　新校址基本可以搬迁过去了，学校动员学生收拾东西准备迁址。在毕业生将要离开学校之前搬迁，能动员的免费劳动力比较充足。这样，学校可以省出一部分搬迁费用，也可以动员学生参加义务劳动。

　　　　用了差不多一个星期的时间，他们学校搬迁完毕。

　　　　新的教学楼的光线好多了，也宽大了。桌椅也比较舒服。在新的教室里上课，感觉还就是不太一样。

　　　　宿舍的环境也比原来的旧式楼布局强多了，宽敞了许多。

　　　　对罗杰来讲，最大的好处是离陕师大更近了，也就一墙之隔。学校的大门口正对着新建的植物园，虽然植物园还没有正式对外开放，但他们还是可以进去的。

　　　　搬迁的过程很累，也很杂乱。罗杰暂时没有什么心思写诗。

　　　　从教学楼出来到食堂之间，场地还没有平整完，地上堆着大堆的石子和砂子，让人觉得有点讨厌。操场也没有来整好，坑坑洼洼的，还不能使用。

　　　　因此，在开始的一段时间，他们还不必出早操。

　　　　他们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安排成义务劳动课，所以罗杰没能离开学校去师大图书馆，他不能背上不爱劳动的坏名声。所以罗杰这段时间上了一些自习课，把珠算技巧拼命地练了一阵子，一个多月下来，居然达到了不错的水平。

　　　　等他静下来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些现象，对他的社会经验和对人的理解有了不小的认识。

　　　　在搬迁的过程中，城市籍的学生显示出灵活的头脑，他们既有点子，也肯出力。按说他们的体力不如农村来的学生，但那些农村来的学生们似乎更滑头一些，十分吝啬他们的体力。这让罗杰十分不理解。在他的概念里，农村生长的学生应该更乐于干活。然而并不是这样，情况正好相反，罗杰看到的是，他们既没有什么体力，也没有表现出什么耐力，同样，他们的劳动热情似乎太低。这使罗杰不得不思考一个很艰难的问题，那些生长在本该有很多农活可干的环境里的同学，为什么这样如此厌倦劳动，莫非他们求学的终极目的，就是不再出一身臭汗？

　　　　当然，农村的孩子里也有干得十分不错的，像男生薛虎，就堪称一把好劳力。但毕竟凤毛麟角。普遍的是农村的学生没有城市的学生出力多。

　　　　也许，这是罗杰的偏见，他不好下一个结论。但这确实是一个困扰罗杰的问题。

　　　　第一个学期还有一个月就要结束了，罗杰上自习课的时间多了一些，他想把学过的东西好好整理一下，准备迎接考试。

　　　　同桌谢芸告诉他，其实他没有必要这么认真地准备考试，他会很容易地考试过关。谢芸说还有好几个女生等他的诗呢。

　　　　罗杰苦笑着说，搬入新学校以后，他这段时间没有一点想写东西的念头，仿佛所有的灵感都消失了，刚入学那段时光的兴奋已经没有多少了，他的热情和亢奋被一些问题压制住了，也许过一段时间可能会好起来的。

　　　　谢芸说没看到他有什么不快乐呀，罗杰说这与快乐不快乐无关，谢芸说那就是该谈恋爱了，谈了恋爱就好了，罗杰说估计很难，没人会看上他，谢芸说有好几个女生都在盯着他呢，罗杰说这正好说明发生爱情的艰难，谢芸说为什么，罗杰说有好几个人盯着他而没有一个人肯当先，说明他没有打动少女的独特魅力，他只不过是一个还算不错的男孩而，。谢芸说不是这样，那是因为他太出色了，罗杰说如果出色到了太的程度，就不会具有什么亲和力了，就该享受这份寂寞，谢芸说情况也许马上就会好的，只要她回去告诉几个女生，她们一定会有所行动，罗杰说那就麻烦了，一大堆说不清道不明的同情、可怜，或许还有关切什么的就会扑面而来，其中很可能惟一缺少爱情，谢芸说那就没有办法了，罗杰说没有办法就好，就这样吧，谢芸说你是不是在等待一种挺自然的爱情的发生，或者是一个突如其来的艳遇，罗杰说他在寻找一种震撼心灵的美好感觉，谢芸说，作为男生你应该主动，罗杰说，我想主动，可没有看到前方的目标。

　　　　这时候，罗玫上来对谢芸说：“你们说话的声音太大了，好几个人都在听着呢。”

　　　　罗杰回头一看，几个女生已经悄悄地围绕坐在他们的身后在偷听，所幸的是，教室里没有其他男生。

　　　　罗杰不敢想像，要是有男生在场，他将会怎样地被嗤笑，被视为软弱和怯懦。而这些女生却使罗杰只感到羞涩，而没有不安的感觉。

　　　　罗杰装作若无其事，夹上书离开了教室。

　　　　剩下教室里的女生围着谢芸，逗着她打趣。

　　　　考试还算顺利，没有多少难度，罗杰没打算去抄谢芸的卷子，但他看到谢芸把几个得分高的几道题的答案写得特别大，特别清楚，并把卷子摆得恰好能让罗杰看到，又不会让老师起疑心。罗杰想，他并没有在私底下央求谢芸帮他，她怎么会主动让他看答案。

　　　　罗杰考完试后问谢云这是怎么回事，谢芸说她并没有让罗杰抄她的答案，她也许是不小心没有把卷子放好。

　　　　罗杰觉得其中肯定有蹊跷，但他弄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后来罗杰换了同桌，依然是这个样子。一直到他们毕业去实习，女生们才告诉他这个秘密，并告诉他，他是他们班上惟一享受这种待遇的人，不论换谁当同桌，都必定是一个学习成绩好的女生坐在他的身边，并绝对会给他传递正确答案，谁要是让罗杰抄过错误答案，谁就要被批斗，因为她们希望罗杰多出一些时间去做他喜欢做的事。

　　　　为此，罗杰十分感谢激她们的用心，并珍惜这段学习生活。

　　　　考试完就放假了。罗杰知道有几个家在农村的学生不想这么早就回去，罗杰也想晚回去几天，他想到西安几处名胜古迹的地方去看看。同时，罗兰写信告诉他，如果可能让他在西安多待几天，到快过年的时候来西安接他一起回家。

　　　　沈瑞和王婧几个女生知道罗杰暂时不回十里铺，就留下了她们家的地址和电话号码，告诉他也是想到城里去，别忘了到同学家里玩儿，会有好吃的招待他。

　　　　罗杰答应了，他说一定会去的。罗杰想接触一下西安人的家庭生活，看一看，感觉一下学校以外的西安人的生活情况和状态。

　　　　而那几个没有回去的农村学生就结伴去旅游了，他们没有去打工，因为家里寄来的钱足够应付学校里的开销并有结余，每个人凑几块钱，坐汽车可以游览西安周边和城内的著名景点。

　　　　罗杰不爱旅游，他不喜欢到人工景点集中的地方去。这个学期他只去过大雁塔一次，他觉得五元一张的门票不值当，整个慈恩寺里已经没有多少可以显示古代文化繁荣的内涵了，只有那座高耸的砖塔，走近了看，反而没有什么韵味。

　　　　罗杰独自来到碑林外，他没有进去，他在碑林外的街道上看那些古碑的拓片，那些拓片透露着中华书法艺术的辉煌成就，让人叹为观止。然而碑林的门票太贵，要十元钱一张，罗杰没有进去，他能够想象那里面会有林立的石碑以及石碑上镌刻的伟大的书法，但他不懂书法，他也许看不懂那上面的文字和文字所叙述的内容。他想以后有机会研究一下书法艺术，看他还有没有兴趣踏入碑林的门槛。

　　　　罗杰从石阶登上西安城墙。

　　　　城墙上古砖铺就的路很宽，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上面空无一人。从城墙的豁口望出去，远远的房屋新旧参差，一些高楼开始掩盖了旧式的院落，但那些古朴的房屋仍然在新建的楼房间顽强的露出勾栏和斗拱，甚至灰瓦屋脊上的青苔连着瓦当仍然在固守着往日的峥嵘。相比之下，在眼前兀立的西安宾馆那呆滞的火柴盒样的建筑物，让人顿感眼睛的疲劳。

　　　　罗杰俯视下去，护城河里已经没有想象中的水流了，黝黑的河泥龟裂着铺在护城河的河床里，上面是些令人作呕的垃圾和几汪臭水。尽管河的两边有不少树木，但在这冬日的残酷猎风中，只剩下枝桠还在昭示着曾经的繁茂和现时的无奈。

　　　　城墙上的古砖显然是民国以前的，已经开始风化，隐约可见曾受到枪击的痕迹，有一些弹孔穿入砖体，而那是风化得最厉害的地方，细腻砖体层层剥落，仍然掩盖不了岁月的沧桑。内侧的女墙大多是修补过的，新灰的颜色十分协调，使人可以感觉到作修缮的后辈们的手艺之差。

　　　　罗杰想象到古时是怎样在这样的城墙上进行攻城与守城的搏杀，那些战士的鲜血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