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我与王爷基本都是无心去听的，他不高兴，我也不高兴。”
季昭熙说的极慢，她陷入了回忆当中，仿若想起了当年的青葱时光，只是说的那些事和那些心酸的语气叫人听了也白白跟着心疼。
韩采薇没有插嘴，只是坐在那里静静的听着。她心里知道，后面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我和王爷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刚刚懂事的时候就知道，我是一定会嫁给三王爷的，在我很小的时候，皇上就已经下过旨意了，季万秉季将军的女儿要奉旨嫁给三王爷，十五岁就要完婚。我那时以为，我这一生里面，除了父亲，三王爷会是我这一生最重要的男人。我与王爷算是青梅竹马的，我本以为，我会顺利成长的爱上他，然后好好的跟他过一辈子，若不是小靖，可能我一辈子都会以为，我爱的人是王爷。”
季昭熙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眼里分明泛着泪光，她是伤心的说不下去了，深埋在心底这么多年的经历如今想起来仍是痛彻心扉，午夜梦回之时只是想一想就觉得难受心疼，如今要把这些事情说出来，说一遍，该是多么的叫人心碎啊！
韩采薇看得出季昭熙的难过，那种深入骨髓的伤痛她不是感觉不出来，在这样淅沥的雨夜，总是叫人有种彻骨的凉意。
“小靖是谁？”
季昭熙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低声答道：“他是何将军的弟弟。何将军从前是我父亲的副将，后来立了功就封了一个四品的将军，听父亲说，这次王爷出征，何将军也跟着去了。”
韩采薇一愣，继而想起那个演练场里的黑脸将军，那个将军便是何将军，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何将军的弟弟何小靖竟和季昭熙有过一段过往，不过瞧着季昭熙的神色，这必定是个悲剧故事。
“然后呢？”韩采薇隔了一会儿，等季昭熙平复了一些，才低声问道。
季昭熙则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之中，眼圈泛红，哑着声音道：“因为这样的关系，小靖也是同我与王爷一起长大的，只是王爷在宫里，而我在宫外，小靖陪着我的时间便久一些，我少年时很是调皮，完全不像个女孩子，什么闺门规矩我从来不愿遵守，也不愿意受拘束，母亲还在的时候便常常取笑我，说我是男孩儿投错了胎，母亲疼我，所以也不曾约束我，再加上父亲是武将，我便更是不愿学什么闺门规矩了。其实王爷那时候就不喜我疯玩疯闹的，后来皇上器重他，总是亲自在上书房授课，他便不常常来府里看我了，到了后来，便是小靖常常陪着我。”
“我那时候觉得三王爷风姿无人能比，常常在宫门口等着他出来，小靖总是陪着我等，我从不知他那时究竟为何，我只以为他当我是好兄弟，替我分担一切，承担一切，所以我所有的心事都不避讳他，甚至还常常对他诉说对王爷的恋慕之情，他每每也是微笑着听着，他明明比我小一些，可他微笑着注视我的样子，总让我产生一种错觉，觉得他像是我的大哥一般。”
“我在小靖面前，从来都是小子大大咧咧的模样，唯独只有在王爷面前，才会记得我是女子，是他未来的妻室，可是我无论如何都做不好，无论如何都会出错，三王爷积攒了很久的怒气终是在我与他大婚前一年发作了，他没有骂我，只是很冷淡的说了一句，对你来说，做女子很难吗？就那么淡淡的一句话，却叫人伤了心我一气之下，便悄悄跟着父亲去边境平定叛乱的队伍离开了京城。”“那一年王爷十四岁，我十四岁，小靖还不满十四岁。”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都是因为爱
韩采薇静静的听着，她能够猜到一些的，想必季昭熙心里所喜欢的那个他一定就是何将军的弟弟何小靖了，只是不知道这几个人之间究竟发生了怎样的纠葛，那个何小靖又为何不在人世了呢？
“王爷那时候不喜欢你么？”
季昭熙看了韩采薇一眼，淡淡一笑：“那一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了，以至于大婚的时候我不高兴，他也不高兴，我伤心是为了小靖，他伤心是因为应妃娘娘去了。大婚之前，而我正好在大婚之前离开的，应妃娘娘病了我并不知晓，后来我也未曾见到娘娘最后一面，甚至连母妃都来不及叫上一句。其实，相比起来，应妃娘娘是很喜欢我的，而我却没能陪在她身边，对于这一点，王爷始终都没有原谅我。”
“其实应妃娘娘也对我说过那样的话，只是现在想来，我们因是无缘吧，我对王爷并非是喜欢和爱慕，不过是倾慕他的风华罢了，王爷对我许是太过熟悉，根本就不曾把我当做女子看待，而他让我一度因为他喜欢的是温柔的女子，直到王氏进府，我见他对王氏也不过如此罢了，所以也实在弄不懂究竟是怎样的，直到见到你，见到王爷看你的眼神，我才知道，”季昭熙说到这里微微笑了一笑，眸光清澈而忧伤，“我才知道爱情根本就是没有理由的，爱上了就是爱上了，这便是开始了。”
“那你跟着军队出发了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呢？”韩采薇可以想象的到李修谌那时候的心绪，母妃病重，将要与自己携手一生的女子却不见了踪影，叫他心里如何好受呢？何况那时候大家都是年少轻狂，口不择言的时候必然都有，他又是那样冷淡霸道的性子，而季昭熙又是那样肆意张扬的性子，这样的两个人若是拧上了，必然是纠结。
季昭熙长久的未说话，只是望着摇曳的烛光发怔，沉默了很久，她才道：“那一次是小靖第一次跟着何将军还有父亲出征，他很高兴很开心，可是我悄悄跟着父亲的队伍上路之后我才知道，我不可能瞒的了很久，若是被人发现，父亲的罪责就会很大，无奈之下只好求助小靖，小靖当时没有生气，只是望着我淡淡一笑，说没事，不必担心，只要我跟着他就好。所以自那之后，我就一直跟小靖住在一处，打仗虽然辛苦，但是我装作小兵跟着他的那段时日，如今回想起来，应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了。”
“然后呢？”韩采薇几乎可以断定，惨烈的事情大概就是发生在战场之上了。12219822
“这样的事情根本瞒不住父亲的，后来父亲知道了，长叹一声什么也没说，只得将我带在身边，幸而我有拳脚功夫在身，从小学了不少，所以父亲不担心我，只说小靖的任务就是护我周全，”季昭熙泪盈于睫，半晌，一滴泪落在她的手上，她低低一叹，“就是因为父亲的嘱咐，小靖才会为了我牺牲性命的。那是一场惨烈的大战，敌军多我数倍的兵力，全凭父亲骁勇在能抵抗了下来冲出重围，结果敌军准备里攻击性极强的箭弩，有一根箭弩射进了我的腹部，当时小靖就红了眼，让何将军带我离开，他掩护我，我在奔跑的马背上，只看到了小靖染了一身血的对我笑，之后我就晕过去了后来何将军说，小靖身中数箭，当时就去了而我也因为那一箭再也不可能有孩子了”
当年痛彻心扉的事情如今缓缓的说出来，季昭熙发现自己竟能够压制的住那种心痛的感觉，本以为自己会痛哭流涕，她却没有。脸上居然还能挂着微微的笑意，想起那个一心为了自己的少年，心中思念甚浓。
“那时候我才知道，小靖对于我来说，竟比世间的任何东西都要珍贵，我跟他在一块儿的开心满足，那都是因为我爱他，喜欢他，可惜那时候我才明白过来然后也是在那一夜，我守着小靖的尸身，我才突然了悟，他对我的情意，他对我所有所有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爱意之后平乱很成功，父亲带着我回去，因为父亲我没有受到责罚，皇上感念我的忠烈，又因为应妃娘娘新丧，所以还是举行了我与三王爷的大婚，而此刻我的心境早已不同，我对三王爷坦白了一切，他当时长叹一声，说我到底是长大了，他说他不会取消大婚，即使没有孩子子嗣，我也是一辈子的三王妃。从此之后，我表面上做我的三王妃尽职尽责，但是的心里只有小靖，王爷也是，他一直都在等他要等的人”季昭熙淡淡的看着韩采薇，眸光凄然而黯淡，“你现在明白了吧？之后的事情，就不必我再说了，你这样聪明的人，岂能猜不到呢？”
韩采薇在心里长长一叹，季昭熙竟有这样心痛的回忆，这些回忆想必伴随着她度过了这样多的年月吧，对小靖的思念和愧悔一直支撑着她，也吞噬着她的生意，她如今这样淡然温婉，大概也是多年磨砺出来的吧？她的心里，不禁对季昭熙产生了同情，也不知她如今看着自己与李修谌出双入对，而自己心爱的人却永不可能再回来的那种绝望之感她如何面对呢？
人往往就是这样，对于那些陪在身边的人，总是觉得理所当然，无论何时回头，那些人和事都在，可是等到一切消失的时候，往往又都无比怀念，怪不得有那样一句话，且行且珍惜吧！
没有人无缘无故对你好，对你好的人，那都是因为他爱你。即便说不出口，但是桩桩件件，都是因为爱。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一世都是三王妃
“若是何小靖还活着，你那时回了京之后，会愿意退婚，会愿意和他成亲么？”韩采薇虽知世上没有如果，但是她还是想要问一问，不论放在谁身上，大概都是想问一问的吧。
季昭熙浅浅一笑，拿下头发上的银钗挑了一下灯芯，烛光顿时比之前亮了许多，然后她把银钗放到桌上，又把头上的点点珠翠都拆了，一头青丝散了下来，她拿了一撮头发起来，把埋在里面的点点白发给韩采薇瞧，声音依旧温婉：“你瞧，我曾无数次的想过你说的这个问题，可是这世间是没有如果的，即使我愿意，那也是不可能再实现的事情了。如果不可能，不如不要去想。”
韩采薇一叹，这应当是李修谌说过的话，知道了过往之后，她如今也能够理解为什么两个人是那样的相敬如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