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死亡:恩宠与勇气》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超越死亡:恩宠与勇气- 第1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他的话令我觉得非常有道理,我有一种清楚和坚定的感觉。也许得癌症这件事根本就没什么“命定”的理由,虽然以前的人非常喜欢向这些诠释靠拢。此外我对一般的医学解说也不十分满意,我觉得他们把一切都归到物质的理由(食物、遗传因素、环境污染等)。从某个层面来看,这个解说还算妥当,不过对我而言是不够的。我需要从这些经验中找到意义和目的。我只好透过思想和行动来赋予它一些意义。

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决定接受任何治疗,我不想在接受治疗后,就把这个病一劳永逸地锁在柜子里。从现在起,癌症显然会成为我人生的一部分,我要在每个层面都尽可能利用这次机会。在哲学上,我可以利用这个机会专心地观察死亡,帮助我做死亡的准备,仔细研究我人生的目的和意义到底是什么。在灵性上,我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实践我一向感兴趣的内观修炼,不再企图寻找更完美的方法。在心理上,我可以更爱护自己和善待别人,并且更自在地表达我的愤怒,更能与人亲近。在食物上,我想吃新鲜和清洗干净的健康食品,开始运动。最重要的是,不论是不是能达成这些目标,都不再苛求自己。

我们吃完了午饭,这顿饭我们后来开玩笑称之为伟大的蔬菜汤事件,或者癌症的乐趣。这标志着我们对待崔雅癌症意义态度上的一个转折点,尤其是我们如何看待她的生活方式上的所有变化——改变生活方式,不是因为癌症,而是因为它们需要改变。

“我不认为你可以看到它,因为只有我可以看得到。”

“它还在不在那里?”想到它就令我不安。

“我什么都没看见,但我知道它还在那里。”崔雅在说这句话时,就好像死神在你爱人的肩上是最自然的事。

“难道不能把它弹掉或是做些什么吗?”

“别傻了。”她说。

崔雅和我最后终于替这个病找到了意义,而且在健康和治疗上发展出我们自己的理论。但眼前我们必须尽快治疗这个疾病。

我们和彼得·理查兹的约会已经迟了。

4 平衡与否的问题

“那是欧洲兴起的一种新的治疗方法。我认为你是很好的人选。”

彼得·理查兹看起来有些沉痛。他显然很喜欢崔雅;治疗癌症病患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彼得把各种可能的治疗略述了一番:切除整个肿瘤和所有的淋巴结,胸部不动手术只做放疗,但淋巴结要切除;切除部分肿瘤(拿掉四分之一的胸部组织),拿掉一半的淋巴结,四至六周的放疗;切除部分的肿瘤,拿掉全部的淋巴结。我们好像很平静地在讨论中世纪的酷刑。“夫人!我们这里有八号尺寸的贞操带。”

崔雅已经想好大略的治疗计划。虽然我们都很热衷另类疗法和整体医学,但细察之下才发现,没有一种另类疗法,包括赛门顿观想(Simonton visualization)、泽森食疗、巴哈马的伯顿疗法在治疗第四期的肿瘤上有任何成效,这些肿瘤是癌症中的纳粹党,小麦草汁和积极思考不会给它们很深的印象。如果想有任何存活的机会,必须用核弹把它们炸光——这时白人的主流医学就有用了。

崔雅经过仔细的考量,最后决定第一步采用主流医学的治疗方法,然后结合所有的另类疗法加以辅助。当然,另类疗法并不鼓励采用主流医学的方法,譬如放疗或化疗,因为它们会造成免疫系统的永久伤害,而减低另类疗法的疗效。

这样的看法部分属实,但癌症的病情比大部分另类疗者的想像要更细微。举例来说,放疗确实会减少白血球的数量,但这只是暂时的现象,况且免疫力的不足和长期的白血球减少并没有直接的关系;也就是说,白血球的数量和免疫力的品质无关,譬如某些接受化疗的人并没有显现更高几率的感冒、一般感染或续发性的癌症,虽然他们的白血球数量可能比较少。事实是,许多采用另类疗法的病患死了,当然最方便的借口就是,“你应该早点来找我们的。”

欧洲的主流疗法发现,切除部分的肿瘤,然后做放疗,基本上和全部切除肿瘤的疗效是一样的。彼得、崔雅和我都认为切除部分的肿瘤是比较合理的方式。

1983年的12月15日,崔雅和我在旧金山儿童医院的二○三病房度过了我们的蜜月。

“你在做什么?”

“我请他们拿一张行军床来,我今天晚上要睡在这个房间里。”

“他们不会答应你的。”

肯给了我一个你在开玩笑的表情,“孩子,如果你是个病人,住院是件很可怕的事,在这里你可能感染其他地方无法感染到的细菌。如果细菌不让你生病,这些食物也会让你生病。我非住在这里不可,而且现在是我们的蜜月期。”

他拿了一张行军床,一直陪在我的身边,六尺四的身材大部分都悬在床外。手术前他送了我一束花,卡片上写着:“送给我灵魂的另一半”。

崔雅很快便恢复了活动,她再度浮现出生来巨大的勇气,泰然地度过了这段煎熬。

12月11日:彼得、肯和我三个人意见一致,认为先切除部分的肿瘤和部分的淋巴结,然后做放疗。我感觉很好,还能开玩笑。在麦克斯餐厅吃午饭,和肯一起买圣诞礼物,很晚才回家,觉得相当疲倦,心中涌出对肯的爱,很想把这份爱和宽恕分享给我生命中的每一个人,尤其是我的家人。

12月14日:第一次接受针灸治疗,午睡后整装出发,到达旅馆和爸妈吃晚餐,收到更多的结婚礼物。打电话叫凯蒂来。依偎在肯的怀里。

12月15日:九点到达医院,开刀迟了两个小时。开完刀觉得很好,五点醒来,肯、爸妈和凯蒂都在。当天晚上打了吗啡,有点飘飘然,类似静修的感受。每个小时都被叫起来量体温和量血压,肯也得跟着起来,他必须告诉护士我还活着,因为我的心跳一向很慢。

12月16日:整天都在睡觉。到下面的大厅和肯散步。理查兹医生进来告诉我们一个非常好的消息——淋巴结没有任何癌细胞。和苏珊娜散步,当天晚上无法入睡,我要求打吗啡和止痛剂。很高兴肯坚持陪在我身边。

12月17日:打电话给许多朋友。读了很久的书。肯去买圣诞礼物,身体觉得很舒服。

12月18日:来了许多访客,肯出差去了。阅读《紫色姐妹花》(The Color Purple),身体仍然有些酸痛。

12月19日:出院,在麦克斯餐厅吃完饭,和肯买圣诞礼物。觉得很好,很有信心,有时我担心自己太过于自信了。

手术后的冲击是心理上的:崔雅开始利用这段时间从事她所谓的“人生志业”。到底她的人生志业是什么?她给我的解释是,她以前—直倾向于阳性的价值观,也就是总要做点什么,她无法什么也不做,只是存在。阳性的价值观就是制造一些东西,达成某些目的,通常比较有攻击性、竞争性以及等级性:它们总是投射未来,依赖的是原则和判断。基本上,这样的价值观总想把眼前的一切“变得更好”,然而阴性的价值观却是拥抱当下,它们接纳一个人,是因为这个人的本身,而不是他做了什么。它们强调的是关系、包容、接纳、慈悲和关怀。

我认为这两种价值观同样重要,但“存在”的价值观通常与阴性联结,因此崔雅觉得自己过去太重视阳性的价值观,她否定也压抑了自己阴性的那一面。

对崔雅而言,这不是一闪即逝的好奇,我认为这是崔雅一生中最重要的心理议题。这个议题加上其他的东西,促使她把名字从“泰利”改成“崔雅”——她觉得泰利太男性化了。

许多生命的议题变得愈来愈清楚,我记得长久以来一直在问自己一个问题:“我人生的志业到底是什么?”我认为我一直太想要“做”些什么,而没有充分体会什么是“存在”。我是老大,一直想做长子。小时候住在得州,在那里,真正的工作都是属于男人的。我重视男人的价值,不想成为一名家庭主妇,只要心中一出现女性的价值观,我就会抗拒。我否定了我的阴性面、我的身体、我的性别和我滋养的能力,我认同的是我的脑袋、我的父亲、我的逻辑和社会的价值观。

我的癌症令我必须思考燃眉之急的问题——我的志业到底是什么?答案分成了两部分。

首先,我不想透过一名男人来找到自己,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我现在的工作居然是照顾肯,以各种方式来支持他,学习做到这一点又不失去我的自主性。我必须一边扮演这个角色,一边消除心中的恐惧——我把家布置得很好,让他有一个良好的工作环境(干脆请一位女佣算了!),我觉得他的工作极为重要,他对这个世界的贡献是我望尘莫及的(不是自我否定而是肺腑之言)。我全心全意地爱他,他绝对是我工作的重心。如果肯要求我扮演一名好妻子的角色,我反而不可能照做。就因为他丝毫没有要求,甘心情愿地照顾我、扮演好妻子的角色。

其次,我想做的事是癌症病患的咨询工作,这和我一直从事的集体治疗有关。我愈来愈觉得这就是我应该做的事。我准备先写一本与我的癌症有关的书,里面包括各种治疗的理论;访问一些从事身心统合的治疗师和其他的癌症病患,然后制作一卷录影带。

我认为这是走出自我、服务他人的方式。这两者与我终生追求的灵性修持有着密切的关系。

我觉得我的存在开放了。

我的心和脑之间、我的父亲和母亲之间、我的心智和身体之间,全都有了通路。

我的阴与阳,我的科学家与艺术家。

一半是长篇大论的作家,另一半是诗人。

一个是以父亲为榜样、负责任的长子,另一个是喜欢探索、冒险的神秘家。

这绝非崔雅最终的天职,只是一个开端。她的内在有了转化,是一种整合与平衡的感觉。

我们把她的志业称做她的守护神,也就是希腊神话所指的“内心的神”。这个内心的神据说和个人的命运是同义的。崔雅还没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