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档案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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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档案系列- 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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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后是空的门廊,唯一接待她的,是门廊两侧墙上挂着的吊兰。

刚才分明听见脚步声,到门廊后,就消失了。仿佛脚步声的主人,突然散在淡淡的兰花香氛中。

“楚老师!”那兰又叫了一声。

当然还是没有回答。

向右有间屋子,从门廊站立处,那兰可窥一角,入眼是一台红木的茶具柜,精致的陶瓷错落。从地砖看,像是厨房。

向前三五步,就是楼梯口。最底层的梯阶下,摆放着两双绣花布拖鞋,看大小花样,一双是男式,一双是女式。男式鞋是青布面,上绣水墨峻岭,山下有江,水中渔船一叶;女式鞋是淡紫色,上绣水墨兰花。

那兰略略一怔,在门廊口脱下皮鞋,走上前,穿入那女式的拖鞋。温软的感觉,如踏在云端。

轻轻走在楼梯上,脚下是细细的吱呀响,仿佛在告诉她,这楼梯也到了古稀之年,朱褐色的楼梯扶手写满陈迹,着手却光滑而无磨砺感。

越往上走,早先在门廊里就洋溢的兰花香气也越来越明显——兰花的芬芳,不是越多就越浓重,而是越多就有更馥郁的清新之气,越令人心神俱宁的恬淡愉悦。那兰忽然觉得,刚才初至陌生之地的一点点紧张,已经化尽。

楼上有三间屋子,但只有一间开着门。那兰在半开的门上轻敲,无人应,放纵自己向屋中探视:第一个印象,这明显是间书房……或者画室……或者琴房。居中一张长桌,摆放着一个笔架,架上垂着大小不一的七八支毛笔。笔架边是一方砚台和一摞宣纸。桌子的另一侧立着几块印石,一只木盒开着,让三根粗细不同的篆刻刀斜倚着。书桌的不远处,坐落着两盆看上去尚未完成的根雕。一边墙角摆放着一个琴架,一把古琴横着,边上竖立的置琴架上固定着一把大提琴,琴边靠着一把圆号。琴架上方的墙上,挂着一根洞箫,一根黑管。

书房的一壁是连到天花板的书柜,放满了各色书籍。那兰目光所至,《陕西民间剪纸大全》、《线性代数》、《江京海洋生物研究所年鉴》、《多情剑客无情剑》、《Data Mining,Inference,and Predictions》,大概是天下最杂的书籍收藏。

然后那兰看见了她。

那是一幅画。走近看,是一幅油画,占了书柜的一格。画上倾国倾城的女子,天然的惊艳,没有一丝粉饰,雪白宽边的太阳帽,洋红色的连衣裙,看样式,是上个世纪的,70、80年代?

将那兰的目光如磁石般牢牢钉在画布上的,是那女子眼中的淡淡忧伤。

“她是我妈妈。”

那兰被身后的声音一惊,回首。一位瘦高的男子,一双和画中女子同样带着淡淡忧伤的双眼。

“我照着,我妈妈以前,一张照片,画的,见笑了。”他说。

“抱歉,我并不是想偷看……不管怎么样,我很不礼貌……”那兰不知该怎么解说。

“应该抱歉的,是我,是我不礼貌,在先,没有迎接客人,招呼客人。”那人走上前几步。微卷的黑发,苍白的脸,俊秀清瘦。那兰心头一动。

记得那年初见秦淮,也曾那样心头一动,一个几乎致命的错误。

在这个当儿突然想到秦淮,那兰觉得自己很无辜:短暂的恋情无疾而终,秦淮远走岭南,疗治枪伤和心伤,但将近两年过去,除了一些第三方传来的道听途说,再无音信。她发去的几封问候电子邮件,像是投入了垃圾信箱。她有足够的自尊,不去“人肉”秦淮的去踪,只知道这段时间里,除了《锁命湖》按时出版,这位高产作家长久没有新作面世。

直到昨晚那突然来的无声电话。

她更无辜地想到了谷伊扬,那段感情在雪山间的艰险中几乎失而复得,但他终究为保护自己丧身。这是不是已经成了一种趋势,和自己相恋过的人都会以各种姿态离开?

留下我注定孤独。

“你是那兰?”苍白的青年轻声问。他的声音柔和低沉,也带一点点忧伤,像大提琴轻咽。

那兰发现自己走神,脸微热,点头说:“是我……我是来找楚老师。”

“巴队长,早上给我,留言,说你、或者他,会来找我。”那人指着书桌前唯一的一把椅子,“请坐。”

那兰微惊:“您就是楚老师!”又觉得自己傻傻的。据巴渝生说,楚怀山有“广场恐惧症”,一次只能接待一个客人,当然不会是生活在一个大家庭里,这个人不是楚怀山,又会是谁?她不曾向巴渝生打听楚怀山的年龄相貌,只是在下意识里,想象他是个蓄着一柳山羊胡的中年人、甚至老年人,没想到会这么年轻。

楚怀山显然看出了那兰的心思,微笑道:“我的名字,老气横秋,蒙蔽大家了。上回有人找我,见面说:‘我想见你的楚老师。’”

那兰也笑:“不好意思,是我的先入为主在作怪,更不好意思,没有等您招呼,就穿了拖鞋上来。很冒昧……希望我至少穿对了拖鞋。”那兰注意到,楚怀山脚上的拖鞋,青布面,上面是一只麻雀样的小鸟。

这是什么寓意?

她的目光显然没有逃脱奇才的审视,楚怀山问:“在猜,为什么,是只小鸟?”

那兰注意到楚怀山说话,句子都很短。她说:“明人面前不撒谎,我的确是在琢磨这个来着……不知道您这儿有多少双布鞋,显然,放在楼梯口的两双,是特地为我和巴渝生准备的。因为您知道巴队长稍后可能也会来拜访……男式的布鞋面儿上,山水一色,巴山渝水,大概是暗指巴渝生的名字;女式的鞋面儿上,是兰花,我自作多情一下,是呼应我名字中的‘兰’字吧……”她还有一句话,想说,却没说出来。

楚怀山微笑:“巴队长夸你,极具洞察力,一点不夸张。”

“要我转达巴队长是怎么盛赞您的吗?”那兰也微笑,忽然觉得和这位奇才对话,其实很放松,一点没有在某些自命的高人面前的逼仄感——她研究生读了快两年,学术界里的自命高人俯仰皆是。

楚怀山摆手:“免了,免了。您字也免吧。”

“所以我猜布鞋上的小鸟,也有意味。”那兰回归“正题”。

“你的猜测是……”

那兰犹豫了一下:“没有什么头绪。”

“是不知道,还是不愿说?”楚怀山的声音微微降温。

好犀利的一个人!那兰抬眼正视楚怀山,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来之前,巴队长解释过,为什么你只能一次接待一个客人。”

楚怀山的脸色是不是更苍白了?“所以小鸟,和我的病有关?”

“这是一只自由自在的鸟,是你的向往。你不爱拥挤嘈杂的地方,独守小楼,但内心仍向往外面的世界,不想做笼中鸟,更希望自己能放飞……”

“江大心理系,高材生,不是徒有虚名。”楚怀山又恢复了平静温和的面色,又露出了微笑。

那兰欲言又止,又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出口:“其实,我虽然算不上什么高明的心理师,但可以帮你。”

楚怀山的身体微微一震,好像不习惯一个热心的建议:“江京,精神问题方面,最出色的,游书亮,给我治疗过,有收效,但离根治,很远。”

那兰想告诉他,治疗“广场恐惧症”这样的心理疾病,多高明的医师并不重要,关键是病人的决心和坚持。她还没来得及再劝,楚怀山忽然说:“茶来了。”

楚怀山手中空空。那兰一惊,侧头看见不知什么时候,门口已经站了一位手托茶盘的中年女子。

原来楚怀山并非独居。

这一家两口人的出场,原来都是那么悄无声息的。

那兰几乎就要开口招呼:“伯母好。”因为那女子和油画上楚怀山的母亲有几分相像,相似的眉眼清秀。但她立刻否定了自己的猜测。走向自己的这位女子少了一份画上的妩媚和举止间的温柔,更没有那份淡淡的忧伤。她的眼中,木然之外,还有一丝冷,一丝敌意。

“谢谢阿姨。”那兰接过茶盏,莞尔一笑,希望能化解冰雪。

徒劳。那女子的脸上保持僵硬。

那兰揣测,刚才下楼开门的一定是这位阿姨,她开门后就闪入了厨房烧水泡茶,或许是脚步声消失的缘由。那兰瞥一眼阿姨的双脚。没有拖鞋,只有一双白色的棉袜。

她的拖鞋呢?

楚怀山介绍说:“这是我四姨。我妈妈,去世后,一直是,她在照顾我。”

说到“去世”二字,楚怀山淡淡的语调中是不是有种压抑的悲戚?会不会是早年丧母,使他失去了安全感,恶化成了恐惧症?他的父亲呢?好在他还有个亲人相陪。再事后诸葛亮一下,有“广场恐惧症”的人其实也害怕完全的幽居独处。他们的症结在于一种极度的缺乏安全感。

我可以帮你。

但谁能来帮我?

那兰忽然感觉自己和楚怀山其实同病相怜。早些时候在米治文身边,就是那种受威胁的感觉。回想自己的经历,父亲被害、大学毕业设计采访重刑犯、卷入“五尸案”、雪山遇险、“血巾断指案”。彈对邪恶的感知积累得愈多,会出现两个极端,或是越来越麻木,或是越来越敏感,不幸的是,我走在后者的路上。

“请问来意?”楚怀山再次打断那兰的思绪。

今天是怎么了?总是出神。

“帮我们解个谜。”那兰取出了米治文写天书的那张纸,“一个字谜。”既然巴渝生和他通过话,多少会和他讲到今天登门的来意。但那兰从巴渝生讲的故事里听出楚怀山对细节的重视,还是准备仔细叙说一遍。

楚怀山苍白的手接过,听那兰讲了“血巾断指案”以及和米治文的“亲密接触”。他摊开纸,盯着那个字,良久无语。

“米治文说,只有我,可以解开这个谜。”那兰想冷笑,却笑不出来,“但你看出来了,我丝毫没有头绪。”

“过分的谦虚……”

那兰轻叹:“好吧,也不是一点想法都没有。首先,这是米治文的一个游戏。和各种体育游戏、网络游戏一样,这个游戏也是由浅入深,让玩家略尝甜头后逐渐上瘾,否则,我会早早地放弃。”

楚怀山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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