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烟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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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烟引-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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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惊非同小可,我脸色大变,刚想呼喝,就听萧左淡淡的说:“在这一边呐,你隔着甲板怎能看见。”

“在哪呢?”我撩着裙裾就冲了过去,挨着他的身子探头一看——可不是,几只排子好端端的跟在船后随波逐流,数了一数,不多不少,正是十只。

我总算松下一口气,唇角也不由自主的上扬了,可是不经意一偏头,却对上萧左带笑的眸子。我立刻把脸一拉,动作生硬的扭过头,眼光一滑,正落到那些排子上,突然就觉得不对劲起来——他站的这个位置,怎么正好对着这些排子呢?莫非他……

正狐疑着,只听杜三娘嗔道:“原来公子是担心这些个排子!奴家还说哩,船头船尾风景都一样,干吗偏偏要上这儿来!”

萧左笑道:“黄河之下,水鬼众多,要说这担心嘛,自然是有的。”

“鬼?什么鬼?”杜三娘用白生生的小手拍着高耸的胸部,娇滴滴的说,“公子莫要吓唬奴家,奴家最怕鬼了。”

她把话说到一半时,身子就已经开始歪歪倒倒;等她把话说完,整个人已经完全依偎到萧左的怀中了。

好好好!今天我可算是开眼了,天下竟真有如此恬不知耻的女人!

当然,那萧左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摆出一副非常受用的模样也就算了,居然还大大方方的伸出碌山之爪,一下子就捏住了杜三娘的手。

许是他太过猴急,捏的太紧了,杜三娘立刻“哎哟”叫出声来。

萧左的脸上露出抱歉的表情,柔声道:“捏痛你了?真是对不起。不过你可千万莫要再喊,我这人最是胆小,你若高声吓坏了我,一不小心捏碎了你这双白嫩小手,我可是会心疼的。”

我本已拧身要离开,一听他话里有古怪,便又转了回来。

只见萧左面上的神情虽温柔,一双手却紧扣着杜三娘的脉门,目中隐隐闪动着刀锋般锐利的光芒,瞧着我身后,淡淡道:“阁下若不顾尊夫人的死活,只管出声示警。”

杜三娘的丈夫不是不在船上么?我怔忪了一下,旋即扭头看向身后——我的身后只有那个拖地的老头,虽然他此刻的确正抿唇提气、一副想要“出声示警”样子,可他明明是杜三娘的爹嘛……这个萧左,真真莫名其妙!

万没料到,那老头在听见萧左的话后,竟然真的缓缓平顺了气息,沉声说了句:“公子好眼力。”

见鬼!见鬼了!他承认了?他真是杜三娘的丈夫!

我转头瞪着萧左,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标准的瞠目结舌。

这样子恐怕有点傻气,萧左见了,顿时忍俊不禁。

他这一笑,杜三娘也笑了。

这女人在行迹败露的情况下仍能笑的如此娇艳,我倒是真满佩服她的。

不过,她佩服的却是萧左。

“萧公子,你真厉害!我佩服你!”她媚笑着问,“我们露出什么破绽让你看破了?”

萧左笑嘻嘻的说:“你们的破绽那么多,我怎么知道你问哪个?”

“是么?那你就挑一个最主要的说给我听听吧?”

萧左冲着我抬了抬下巴,反问道:“我们并未表明身份,你怎么知道她是宫家大小姐?”

我一愣,这才想起方才我跑到船尾时,杜三娘的确喊过我一声“宫大小姐”。

杜三娘仿佛咬了咬牙,笑意也勉强起来:“还有呢?”

“还有,银饰最是娇贵,尤其见不得水,否则极易变黑,”萧左瞟着她手上的扭花银镯,淡淡道,“你说你常年操持水上营生,就不怕糟践了这副银镯么?”

杜三娘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却是再也笑不出了。

倒是她的丈夫,那个拖地老头,依旧面不改色,突然问道:“阁下如何看出我们乃是夫妇?”

萧左眨了眨眼,悠然道:“这个嘛,是我猜的。”

看他那副洋洋自得的德性,好象天底下就没有比他更聪明厉害的人一般。

我冷冷的哼了一声,转头对那老头道:“这还用问么?天底下,哪有一个当爹的会由着自己已经嫁人的女儿跟刚认识的男人打情骂悄?你既不是她爹爹,那你是谁?她在这儿跟萧左说话,你若仅是她的同伙,便应该识趣的躲开才是,为何非得寸步不离她左右?答案只有一个:你是她丈夫。看着自己的妻子跟别的男人有说有笑虽然不好受,但你为了某种目的却不得不忍,偏你这妻子如此风骚,你自然不放心,既无法阻止,能看着守着也是好的!”

我一边说一边偷看着那老头的脸色,只见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面色陡然大变,显然被戳中了要害。

我不由大感得意,大敕敕把脸一扬,睨着萧左问:“我说的可有错,萧公子?”

嘿嘿!这下该他大吃一惊了吧!虽然我在当时并没看出这些疑点,但那只是因为我的江湖阅历比他浅而已,他若以为我是傻瓜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没错没错。”萧左一个劲的点头,“不过还是说漏了一点。”

“哪点?”

“不放心特地来看着的可不只他一个,还有某人……”

他话未说完我已尖叫起来:“谁不放心?谁特地来看你?我是来看这些排子的好不好,你不要自作多情!”

“我的小祖宗,小声些行么?”萧左苦笑道,“你就不怕惊动水下的那些小鬼?”

“少给我顾左右而……什么?水下有人?”

一惊之下,我到底还是被他成功的“顾左右而言他”了。

“没人,有鬼——专门凿船破筏的那种水鬼。”

“破筏?”我狐疑的看向他,突然大惊失色:可不是!既然有人打着凿船的主意,当然先得把那些救命筏子毁掉!

这个道理,就像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明了,亏我还以为只要准备好排子,就算是为自己留后手了……老天!我怎么就这么天真!

如此看来,萧左连饭都不吃、故意跟杜三娘来到船尾,真是为了看住这些排子。

而我,不但江湖阅历浅薄的可怜,还误会了他!

呃,当然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不识水性,若排子被毁,我可怎么办?

唉,做生意真真难死个人,谁也没告诉过我做一个好的继承人还得识水性!

我在心底呻吟一声,正想冲到船舷边看看水下是否真的有水鬼,肩头甫动,就听萧左说:“你可以去看,但我劝你最好莫摆出如此慌张的样子,叫下面的人见了,恐怕我们马上就能听见一种非常不好听的声音。”

我勉强站下,问:“什么声音?”

“羊皮筒子被放气的声音,”萧左竟然冲我笑了笑,“就是那些能让排子在水里浮起来的羊皮筒子。”

我想我的脸色肯定发白了,因为我的声音已经开始发颤:“那、那我们怎么办?”

萧左又是一笑,忽的运指如风,一连点上杜三娘五处关键穴道,叫她即动弹不得亦无法出声,然后指了指杜三娘的丈夫,对我笑道:“宫家天香指名震江湖,大小姐,请吧。”

说来也怪,我明明恨极了他这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可一直紧绷着的心弦却偏偏在他这一笑里莫名其妙的松弛下来,那感觉仿佛……仿佛只要有他在,就算天塌地陷也没什么大不了。

妻子的脉门被萧左所制,那拖地老头虽然面带不甘,却不敢反抗,老老实实的被我以宫家独门手法点了穴。

说实话,我挺同情这夫妇俩的。

萧左这家伙最大的本事就是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栽跟头,前一刻你还以为胜券在握,下一瞬已被他掌控住一切。

栽在这种人手上,能不被气死,已算万幸!

我忍不住低叹了一声,脑中忽然蹦出一个念头:幸好他不是宫家的敌人,幸好,幸好……这样想着,不由拿眼睛向他看去……

他正一脸凝重的侧耳倾听着什么,听了半晌,目中渐渐露出满意之色,抬头对我轻声笑道:“果不其然,水鬼要等船上发出信号才动手,而杜三娘想必是打算先制住我再发信号。这一等一耽搁的,就被我们占了先机。”

我拢着眉问:“为什么非得先制住你?”

萧左想都没想就回答:“因为我必须死!”

“什么意思?”

萧左道:“船若被破,我们便会落水,是不是?虽然水下有水鬼严阵以待,但以我的水性,加上当时定然是混乱至极的形势……”

我不等他说完便骇然打断他道:“你是说,敌人生怕你会在水中趁乱逃走,因此一定要教你死在船上?”

“不错。”萧左苦笑道,“那幕后主使人倒是满关照我的。”

我沉吟片刻,说:“那也是自然的。要知道,你是我们的领队,只要杀了你,就算我们这些人可以顺利过河,也难逃下次袭击。”

“敌人本来就是要将我们的力量逐渐消耗掉。”萧左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笑道,“既然如此,我[ …wWw。QiSuu。cOm]便先消耗点他们的力量吧。”

说着,轻手轻脚的靠近船舷,拔开瓶口的木塞……

“喂!你要做什么?”

我狐疑的看着他,确切的说,是看他手中的小瓶子!

他的怀里到底揣着多少古怪东西?光是我知道的已有三个:给我敷脸的良药,给百里晨风的那盒止血生肌大内密药,还有就是此刻这个小瓶子。

“他们这么喜欢做水鬼,我便叫他们真的去做鬼啊。”萧左回首对我扮了个鬼脸,道:“只可惜了河里的那些鱼,对不住它们了。”

他滑稽的样子顿时引的我轻笑出声,这家伙,真是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叫人轻松下来呢!

不过,此时我们的确已经占尽上风,玩玩又何妨?的

我一时兴起,冲他摆摆手,忍着笑道:“等等呀,我也来……”

话还没说完,忽然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自极近的地方传来,几乎撕裂我的耳朵,偌大的船身也在同时猛然一震,瞬间已从中间断裂开。

“萧左——”

蓦然遭此巨变,在无以伦比的慌乱中,在那样的惊魂时刻,我第一声喊出口的便是这两个字——萧左。

这两个字,满含着我莫名的信任以及隐藏的脆弱,那都是我十七年来从未给过别人的。

但是,我知道,萧左不会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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