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比谁傻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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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比谁傻多少-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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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觉得现在这么混挺好,牛老师。”南希诚恳地说。“不招谁不惹谁每天绑个大款吃喝玩乐,真比我刚来那几天过得充实--那些天我真空虚干完活就犯愣。”

南希转向戈玲:“你说呢戈老师。咱们女人图什么?又不想开天辟地,治国安邦,图的不就是个舒服吗?趁年轻的时候不玩老了想玩没人跟你玩了。”

“你说的也不是完全没道理。”戈玲说完,被自己吓一跳,“我这话没说啊。不对南希,女人也要干事业,要有独立人格,不能依赖男人,吃喝玩乐那是旧社会。”

“说得好!”众人喝彩。“南希啊,你学不来别人,就学戈玲吧。”

“别别,南希你千万别学我。”戈玲赶忙摇手。“我也看出来了,我将来没什么好果子。”

“这倒叫我难了。”南希说,“身边现成的还不能学。”

“南希啊,你闷得慌不能看看书吗?”李冬宝说。

“南希啊,你没事干不能到街上给过往群众修修自行车吗?”于德利说。

“南希啊,”刘书友说,“你要真一个人无聊,找个人结婚算了,那怕找个情人,也别一天三换看著闹得慌。”

“李老师啊,我看书也是瞎看,真要让我记住书不如找个软盘输进去,只是认字一点不感动。”

“于老师啊,我不成帮结伙地打著旗扛著录音机一个人到街上修自行车,工商管理局的也要把我撵啊。”

“刘老师啊,我想结婚街道倒也批呀?就算只找一个情人也得等我爱上了呀!”

“那你说,你还老样子啦?”牛大姐听著不禁来气。

“牛老师啊,我这样除了碍著道德了也没碍著你呀。道德沦丧是一回事,从来不知道德是何物又是一回事。我不觉得寒碜,你也别替我不好意思。”

“你觉得快乐?”

“我觉得快乐!”

“由她去吧。”大家也劝牛大姐。“多了她一个,还少了个良家妇女落入魔掌呢。”

牛大姐不由叹道:“那你就好自为知吧南希,别弄一身病回来。”

“哎哎。”南希答应得倒干脆,暗自窃笑。“虽然你不知耻,可我们这儿要脸面。往后进出偷著摸著点,还要注意影响,我们这儿毕竟是个文化单位。”

话说到了,牛大姐也心安了,拿起饭盒一个健步窜出去,到食堂打南煎丸子去了。

★★★

自此,南希照常妖妖冶冶地去赴各种约会,今天一帮京式大款,明天一群广式钱柜,隔三差五还有白人黑人夹著两腋狐臭一身香气来找她。大家都习以为常,有时要买洋货还悄悄找她换点美元什么的。

这个老陈不明究里,还赞赏地对大家说:“这个南希倒是块搞公关的料。”

倒是李冬宝这种看似豁达的年轻人有时看到南希招摇过市,偶尔愤愤不平:

“他妈的一个机器人,活得比真人还有滋味儿。”

“那叫生活吗?”戈玲反驳他,“有什么值得羡慕的?”

“你说什么叫生活?”李冬宝质问她,“像你我这样?”

戈玲一时无语,想起奥斯特洛夫斯基的名言,又觉得夸口和虚妄。半日才说:“如果你是机器人你是不是也打算像南希那样?”

“那倒未必。一时半会儿我也想不起什么样的生活才叫有意义,反正不会向现在这样这是肯定的。”

★★★

那天黄昏,于德利去东郊体育场看足球比赛;刚下了无轨电车,便看到南希独自在马路上丢魂落魄地走著。

她脸庞迎著光焰万丈的夕阳,眼中充满茫然和伤感,在金色的光辉中一步步向前走,那情景那姿容很是动人。

于德利站在马路对面叫她,她置若罔闻,继续前行。于德利放弃呼唤,掉头欲走,这时南希回头看见了他。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南希低头站在于德利面前,继而抬脸问:“你去哪儿?”

“我去看足球赛。”

于德利抬手往不远处那座庞大的体育场指了一下,那儿的入口处已经聚满了嗡嗡营营成千上万的人。

“我跟你去。”南希坚决地说。

“怎么,你今天走单了?”于德利开句玩笑。

南希脸上掠过一丝微笑:“我和一些朋友吃了一半饭,突然觉得没意思,突然觉得那些饭菜的味儿恶心,就跑了出来。可我从来没来过这一带,不认识路,回不去了。”

“你可以叫个出租车。”

“我没钱。”南希坦然道。

于德利笑了一下,带她到体育场入口处,高价买了张球票,领她一同入场上了看台。

“看过足球吗?”

“没有。”南希和于德利肩挨肩坐在万人丛中,好奇地往铺著草坪的球场上看。

两队小小的穿著不同颜色球衣的运动员挟著球入场了,随著裁判员的一声哨响,球赛开始了。

顷刻间,看台上似风掀波涌,人群开始躁动、兴奋,发出巨大喧嚣。

一方球队带球攻入令一方的禁区,看台上的观众发出山呼海啸般地吼叫。

球被对方截下,战线迅速向令一方的半场。看台上很多观众站起来,跺著脚大声助威。于德利也站起来,伸著脖子盯著看,忘我地跟著周围的人一起欢呼、呐喊,毫不理会警察的干涉。

他无意中一瞥,看到南希坐在壁立的人脚下,神色冷漠,对周围人的狂热毫无所动。

这球进攻无效后,于德利坐回到南希身边问:“你觉得不好看?”

“我觉得跟我没关系。”南希回答。

“你觉得什么有意思?”

“我觉得什么都没意思。”

“哦,这倒很像你这年龄人说的话。”

于德利又站起来,全神贯注观看下一球的处理。

★★★

“你著急回家吗?”

足球赛散场后,他们走在体育场外人群熙攘的街道上,南希问。

“不著急。”于德利看看腕上的手表,“才九点多。”

“那你陪我走走吧,我还不想一个人回到屋里。”

“你看上去情绪不高嘛。”

“噢,就因为我是机器人,就不能有情绪了?”

“我原来是这么想的,机器人要情绪干嘛?聪明才智都用在提高效能上。”

“你干嘛总强调我是个机器人?总注意我们的不同?你看我和周围别的姑娘能区分开吗?为什么不能把我就当个人对待?”

“南希呀南希,你的麻烦也正在这里,你太像人了,我真不知道那些聪明的科学家为什么要造你?当个纯粹的机器人多省心,有超乎人的技能而无人的欲望。”

“是啊,那样你们就可以不管我们是怎么想的,只管使用我们。”

“宝贝,你以为有想法是好事哪!我就恨我自己想法太多,以致不能平静地生活。”

“那么,哪种更算是人呢,纯粹的机器人还是爹妈父母养的?”南希微笑,看著于德利。

“南希。”于德利停住脚。“你不是科学家造出来专为和我们人类开玩笑的吧?”

于德利向前走去,边走边嘟哝:“要不是亲眼所见,打死我也不相信这是真的,我了解我们国家的科技水平。”

南希跟上他“我让你吃惊了?”

“岂只是吃惊,我常常一身一身出冷汗--每当看见你!”

“其实我这也不全是天生的,有些也是后天自己琢磨的。”

“你在机器人里也算是聪明的吧?”

“你呢?”南希反问:“你在人里算优秀的吗?”

“不算,算我就不在这儿了。”

“我觉得你是,要不怎么我会越来越想著你?”

于德利站住,看南希,南希目光如炬。

“小鬼,跟我调皮。”于德利笑著用手指刮了一下南希鼻子,鼻尖冰凉。

“我说的是真的。”南希态度极为认真。

于德利心头一悸:“南希,机器人可不兴跟人开这种玩笑。”随之脑门上出了一层汗。“你这不是拿我开涮吗?”

“我不漂亮吗?我不动人吗?你为什么吓得直哆嗦?就因为我是个机器人?还是个作风不好的机器人?如果我不是……站住!”南希低声叫:“你要跑,我就喊人抓流氓!”

于德利像被钉在原地,片刻,强笑著转身迎上来。“我不害怕,我也没想跑,我很荣幸。可是,可是,我是个有家室的人。”

他终于找出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说完便站在那儿傻呵呵地笑:“我不能接受你的感情。”

“偏见、傲慢,种族歧视!”南希冲他喊。

于德利依旧笑嘻嘻的。

南希走上前盯著于德利说:“我想得到的就一定要得到!”

★★★

编辑部的同志们都看出南希迷恋上于德利了。她不再外出,有电话也不接,每日干完粗活就在于德利对面窗根儿下坐著,一边晒太阳的同时遥遥地一眼一眼瞟于德利,含情脉脉,意味深长,常把于德利盯得整整一天不敢抬头,后来德利得了颈椎骨增生,每日酸疼不已。

为了博得德利的欢心,南希洗尽铅华,更去罗裙,淡妆素裹,常拿曜涟莲花自拟,时不时还拿本汪国真诗集作灵慧隽永状。

其状愈发露骨,此景日甚骇人,每每使人汗毛倒竖,局促不宁,整个办公室的观者都为之难堪呢。

德利总不接招儿,南希不免心生怨嗔,丢来的飞眼也渐渐充满委屈。

一日,大家下班先散,于德利只为一个电话慢走了一步,便被南希封在门口:

“你干么总不理我?”

“没有,我眼神不好,恐怕得配副镜子了。”

“你恨不得配副墨镜吧?”

“真没不理你,南希。其实我这人傲著呢,这就已经算理你了。”

“那你今天不许回家,留下陪我,你没瞧人家多孤独。”

“南希南希,咱们别弄这事好不好?我这岁数,哪经得住你这么看,告诉你我已经几天几夜没合眼了。”

“是想我想得吗?”

“你饶我这一遭,好吗?求你了。我一辈子道貌岸然树叶掉了怕砸著头,今儿你掉下来--难道我就过不去这一关?”

于德利左冲,南希左堵;右闯,南希右拦,左冲右突,不得门而出,退回屋内,大步踱圈,气极而喝:

“牛不喝水强按头吗?”

南希闻言凄恻,哀哀地望著于德利:“我爱你,又有什么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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