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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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丈夫-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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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来来,看看我家小米虫娘子做了什么样的米点心。”楠竹兴致高昂道,一把掀开点心盒后,兴奋得意的神情霎时垮了下来,“啊?”

饶是骆弃满腹心事,心绪不佳,仍是循声望过去,顿时忍俊不住。

一团团以白米捏成,歪七扭八的糖丸子上头放了红枣,一大颗一大颗地摆放在盒子里,胖胖地挤了个乱七八糟。

果然像是吴氏千金的作风,恁般豪气。

“看来嫂子爱吃很多白米饭的习惯也带入了这点心制作里。”他温和微笑,眼神隐约闪过一抹凄侧。

他想起春儿揉制的馒头又大又香又好,心下不由得一酸。

她为什么不来了呢?为什么?

是那一日他在相思红豆楼无意间冒犯、伤了她的心吗?

“发什么呆呢,我家娇妻做的点心虽然那个……那个卖相差了点,但总是她一片心意,咱们哥儿俩说什么也要好好捧场。”楠竹一脸慷慨就义的神情,拿起了两团,一人一个。

“自然是要捧场的。”骆弃接了过来,自暴自弃地整团扔进嘴里。

一咀嚼之下,才发现点心如其人,乍看之下似粗鲁豪气,实则米粒与糖搅拌得恰到好处,香糯弹牙甘甜美味,上头的红枣更有画龙点睛之功,而且还细心地去了核,教人易于咀嚼口齿留香。

他不禁又想起了春儿的馒头……

真想让楠竹与秦关也尝尝春儿那风味独具的药草馒头,他们肯定也会喜欢那朴实无华中带著淡淡温暖的滋味。

“嘿,没想到我娘子做的点心这般好吃。”楠竹边吃边与有荣焉地笑弯了眼。“来来,再吃一颗吧……嗯,不对,你还是少吃点好了,毕竟这是我娘子的爱心,该由我这个相公好好品尝享用才是。”

骆弃看著好友深情又欢喜的笑脸,抱著那盒糖米丸子珍而重之的模样,他忽然发现,这原来就是幸福。

就像他在吃著春儿亲手揉的馒头一般,心头丝丝荡漾开来的甜意。这滋味,这感受,原来就唤作幸福?!

他一时之间被这个强烈的认知给冲击得满脑嗡嗡然震动著,整个人顿时呆住了。

楠竹边嚼著糖米丸子,边满面疑惑好奇地研究著好友。

“咦,这家伙今日怎么搞的?一愣一愣的,真不像他平常那精明干练的狐狸样,说出去谁相信这会是威震北省第一大帮的鹰影帮主?”

唔,有问题,大大有问题哦!

春儿病了。

这病非但在身体,也缠绵透骨人心。

也许她支撑了这许久,靠得就是这顶天立地的一口气吧。

但是春儿现在觉得,就算拖著这副身子,撑住这口气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贪婪嗜赌的娘亲日日想卖了她,呵护备至的妹子为了区区一件衣裳埋怨她,心爱的男人和她有天云与尘泥之别外,还无心无意于她……

她的奢求渴望全是镜花水月,幻梦一场。

也许没了她,他们都可以活得很快活,良心亦不会有愧,肩上也不会有著莫名的压力。

“姊姊,你好些了吗?要不要吃个药呢?”联儿穿著一身新衣裳,怯怯地蹭近床边。

她不安又愧疚地绞拧著双手,看在春儿眼中又是一阵不舍。

但是她能怎么办呢?她现在已经气若游丝病体缠绵,自身难保了。

更何况伤了身容易医,伤了的心如何痊愈?

“不用浪费请大夫和买药的钱了。”她疲倦地轻摇头,别过脸去,不想见妹妹身上那件簇新的美丽衣裳。

或许一开始她真的很嫉护、很心痛于娘亲竟然给妹妹添置新衣裳,却将她忘得一干二净。衣裳不过是个代表,穿新穿旧都无所谓,她最难过的是娘的那份心,根本就没有将她当作女儿来疼。

枉费她这十多年来血泪混合著咽下,纵然惹得满身臭名也要保得家人有饭吃、有屋住,可是她们却联手重重地伤了她。

但是看到妹妹在她一病了三四天,逃避与害怕地躲在她的书堆中,任凭她喘过咳过高烧过,只在今日来到她床前,还穿著新衣裳问了声是否需要请大夫?她不禁心凉,这个妹子是年幼无知不懂人情世故,还是根本未曾将她这个姊姊放在心底真心关怀著?

“可是娘也要我来问你,问你还有没有……银子……”联儿满面羞愧地低语若丝,随即又急急的说:“不过你不用给她也没关系,真的,我只是受她的嘱托来问一声,并没有别的意思。”

春儿冷冷地望著这个像是陌生人的妹妹,面无表情实则心痛欲碎。

“我没有银子,你们没有瞧见我连看大夫的钱都没有了吗?”她一口热泪和怨气梗住喉头,接下来的话再也说不出了。

人心,人心哪!

瞧瞧这就是所谓的骨肉之情、血肉之亲……

她忽然心灰意冷起来。

“姊姊,你别这么看我,好像我、我做了好对不起你的事一样!”联儿蓦地掩面大哭。“姊姊,你别怨我吧!我真不知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和娘都满意,让你俩言归于好。其实娘还是爱著我们,关心著我们的……她这两日都买了庆福堂热热的肉末烧饼和豆浆给我读书时吃,她是个好人。”

是,原来到最后她才是那个彻彻底底、不折不扣的坏人。

“联儿,你出去吧,跟娘说我真的没钱。”春儿闭上双眼,感觉心底一阵寒霜彻骨,就连中了“母香冷”的时候都没有感觉到这样凄苦冰冷无助。

因为那个时候,有艾公子在身旁相陪,她知道他一定会照顾她;可是现在呢?她拿什么身分和资格去祈求他的怜惜和照拂?

别傻了,柳春儿,连亲生母亲和亲妹妹在最重要的关头都背离了你,你还能期望什么?

“可是姊姊……”

“那么多的银子都被她赌光了,她还想要怎么样呢?”她蓦地怒从中来,喘息著勉力支撑起身子,瞪视著退后了一步的妹妹,“联儿,难道你也想逼死我吗?就为了一件新衣裳,几颗肉末烧饼?”

联儿满面羞愧,拧著十指不知该如何是好。

在她心底深处岂会不知辜负了姊姊?但是……但是娘这些天对她真的很好,真的。

虽然一向是姊姊疼爱她、照顾她,但哪个女孩不是最想得到娘亲的宠爱呢?

“你到底在做什么呀?联儿可是你的亲妹子,怎么这样对她说话?”打扮得一身花枝招展的柳宝惜大嚷大叫的走进来,一踏进房里便保护性地护住啜泣的联儿,一脸义愤填膺。“就算你恨我,也别把你妹妹搀和进来,她是无辜的!”

“娘,呜呜……不是姊姊的错,你们别为我吵架了……”联儿落泪纷纷,紧紧揪著娘亲的衣衫。

“春儿,我知道你一向瞧不起娘,可是你妹子还这么小,就算为娘有千般不是也不该迁怒到她头上呀!”柳宝惜使出浑身解数,哭得凄惨兮兮,一条手绢煞有介事地搅拧在掌心拭泪。

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春儿已经是看太多了,当年联儿年纪小不记得,但她永远不会忘记娘总是在偷腥被爹发现后,使出这一树梨花春带雨的矫揉样来。

她心寒地望著她们俩“母女情深”的模样,凄然地笑了起来。

“你们走吧,除非你们还想在我身上得到什么好处,否则什么话都别再说了。”她强忍著胸口剧烈的抽疼感,颓然地躺回床上。

天,这一刻她真是生不如死……可是她又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她说过,终有一天她定然要离开这个伤心地,就算拖著最后一口气,死也要死在自由干净的土地上。

这京城,这红尘,她是看透也看厌了。

只是……只是她还是不争气地想再见他一面啊!

“姊姊……”联儿泪水盈眶,直觉就想扑来照顾她。

“联儿,你姊姊厌了我们,巴不得我们滚离她眼前越远越好,咱们走吧,再在这儿也只是惹人闲气的。”柳宝惜毫无一丝骨肉之情的怜意,冷冷地硬扯著联儿往外走。

“不,娘,我要照顾姊姊,她病得好重好重。”联儿怎么也不忍心在这个时候弃姊姊于不顾。

“走啦!”柳宝惜不由分说的将她拉了出去。

春儿双眸无神地仰望著斑驳陈旧的房顶。

如果她们能了解她的心痛,了解她才是最渴望亲情的那一个人,她们就不会忍心如此待她。

只可惜她注定伤心如流水,日日夜夜没个止歇了。

“艾公子,你可曾有一时片刻记挂过我?还是你就像我的亲娘与亲妹,觉得我只是个蛮横无情、自私自利的混帐?”

她轻若未闻地悄问,泪水却早已泛滥了整个眼眶和心头。

“她在哪儿?”

艾老爷呆呆地支著下巴,听也未听见儿子逼近的咆哮声。

他正在伤神忧心,听闻管家说春儿五、六天都没来过了,这实在太奇罕了,该不会发生什么事了吧?

难道是他儿子又冷言冷语冷面孔地欺负了人家?还是他怕烦,干脆下令将她驱逐出京城了?

他那个儿子黑白两道权势滔天,要让一个人在京城消失是易如反掌……

“告诉我!她在哪儿?你又是在哪儿找到她的?”

随著暴雨欲来的低吼声,沉思中的艾老爷倏地喉头一紧,慌忙一阵大咳特咳起来。

“你……咳咳咳!想谋害亲爹啊?咳咳咳……”艾老爷惊骇地瞪著被儿子大掌用力揪紧的前襟,差点喘不过气来。

骆弃这才一愣,猛然警觉到自己正掐著父亲的衣襟,连忙松开手,凌人气势却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

“回答我的问题!”他咬牙切齿的吐出话,“父——亲。”

“什么问题?咳咳!”艾老爷无辜又埋怨地白了儿子一眼。“我才是那个该问你为什么险险把老父掐死的人吧?”

“告诉我,她在哪里。”他危险地眯起双眼。

“谁?春儿吗?”艾老爷呆了下,懊恼哀怨的神情顿时转成欣喜。“你问这个做什么?你喜欢上人家了?”

骆弃没有正面回答父亲的问题,只是眉头深锁。

“她、在、哪、里?”他的耐性快消失了。

“我、我不记得那条是什么街,但是咱们家的几个车夫应该知道,上回不是让小马驾车送她回家了吗?”艾老爷热切地道,“快去叫小马来问个清楚……咦?凭你的身分,要在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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