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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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红-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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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垛》第二章1(2)

对于这些孩子来说,能在自己的小影集里拥有一张和存扣老师的合影是多么幸福的事情!老师文武双全,高大英俊,比他们大不了几岁,和蔼可亲像个大哥哥,早就成了同学们心目中的偶像级人物。

高一的女生都是十六七、十七八岁的女伢子,正处在情窦初开的微妙年龄,平时哪怕再会害羞腼腆,但遇到能和存扣老师合影的机会她们却大胆得要命,拍照时明里暗里争着站在他身边,偎着他,甚至顽皮地攀着他的臂膀。她们脱掉外衣,穿着鲜艳的毛衣和羊毛衫,一个个显得身材窈窕,青春动人,快乐和甜美写在她们的脸上,花一样簇着心爱的老师。她们心里涌动着说不清的情感,激动、幸福、沉迷,像过年喝多了家酿的糯米甜酒。

沈小康答应加洗。同学们担心他口说无凭,马上凑钱给了他,但想不到,这些照片却又给存扣带来了烦恼。

有个叫春芳的女生的父亲,拿着出灰耙子要去捣沈小康家的橱窗玻璃,理由是把他姑娘的“现丑照片”公开了。春芳是个活泼爱笑的女生,照片上她小鸟依人样地偎在存扣旁边,两手抱着他的臂,笑靥如花。她妈妈在家里追着打她:“不要脸的货,看日后哪个敢要你!”

这事传到学校里,教师中间议论纷纷——

有个住在镇上见过照相馆橱窗里照片的老教师说:“这不得了啊。这些疯丫头穿得紧绷绷的衣裳靠着她们的年轻老师照相,就像群星拱月似的,成何体统啊?”

就有老师说:“先生不像先生,学生不像学生,一点儿师道尊严都不讲了,不把校风搞坏了才怪哩!”

就有老师说:“是的,还有女生到他单身宿舍里问作业哩!”

李德厚老师绘声绘色地说:“他教魏巍的《谁是最可爱的人》时布置了一篇同名作文,竟然有个女生写了丁存扣,说他人品好,教学好,体育好,是花垛中学的明星老师,是他们学生崇拜和学习的偶像。你们看,这个人多讨人爱!”挤眉弄眼,夸张地大笑。

就有老师像唤起了记忆,提到了远近发生过的老师与学生之间的丑事。惶恐之情溢于言表,忧心忡忡。

王校长遇到存扣时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地说:“存扣啊,你和学生拍的那些照片产生了很不好的影响啊!身为老师要注意形象啊!”

那几天,存扣的心情恶劣到了极点。他在学校园地走过时突然奋起一脚,将几朵才开的菜花踢得支离破碎,四散纷飞。一回头,却看到有几位老师在对着他指指点点,“叽叽咕咕”说着什么。

他觉得自己都快要发疯了。

《花垛》第二章2(1)

这时候,来了一封信。像只白鸽子,打远方飞来,安静地停在存扣的办公桌上。

存扣收到信很寻常,他和以前的同学不时有书信往来。但偏偏这信壳的右下角写着的是这样几个字:

盐城三中教务处田缄

存扣只在信皮上瞟了一眼,心脏立时大跳起来。——“是春妮!”他做了一个怪异骇人的动作:把信从领口丢进贴肉的背心里,用手紧紧捂着,摔门直奔宿舍而去。

他心急火燎,快步流星,似乎是长坂坡下的常山赵子龙,怀里护着刘备家的小阿斗。

宿舍的水泥楼梯十四级,他神勇地三个跨步就蹿上去了。

开门。关门。拉严窗帘。把信从胸前小心翼翼掏出来。都焐暖了。真厚呀。好沉呀。信在手中颤抖着,存扣感到里面的文字在吵闹,在挤搡,要破壳而出!

他小心翼翼地撕开了信封。

春妮在信中详细地告诉了她毕业分配到现在的情况。她说回到父母跟前真的是很温暖,说她的学生很喜欢她,说三中是她的母校,领导和老师对她很关心和照顾。她说母亲和师长都给她介绍过男友,有做教师的,有在政府机关工作的,但她还没见到人心里就开始排斥了,见到面更是毫无感觉。倒也不是人家一无是处,人家对她都很殷勤,但就是引发不起好感。她的父母有些着急,说她年龄并不小了,女孩子家拖不起,眼角不要太高等等。“存扣呀,你知道吗,我的整个身心都被你框死了,无法接受别人了,你这个大坏蛋呀!”“可是老天弄人,又不能让我们俩在一起……”她说今年开春以后,想存扣都想得失眠睡不着觉了,想得半夜里爬起来要给存扣写信,可千言万语不知从哪先说起,怎么也写不成样,急得对着信纸哭,把她父母唬得过来直敲她的房门……怪存扣为什么不先写信给她,“你怎么这样无情呀?”“你怎么这么心黑(狠)呀?”“你是不是已经把我忘掉了呀?”说她真受不了了——“我不管,我要去见你!”“下周星期六我到你那儿。下午两节课一结束我就上车。你早点去车站接我!”

存扣从宿舍里出来,感到天空特别的湛蓝,阳光格外的明媚,巡览校园,屋、树、人……全是那么的可爱。他喉咙发痒,恨不得吼一声“信天游”,歌唱这真正的大好春天!

春妮侧身坐在存扣骑的自行车后座上,一手揽住他的腰,一手提着大包小包,宛若进城回来的一对小夫妻。田野的风夹着菜花的香气把她如瀑的长发往后撩起,她把发烫的脸腮贴在他的脊梁上,无法想像两个多小时前她还身在盐城三中的课堂上,而现在……其实只要有心,天涯也在咫尺之间啊。稳稳当当地坐在存扣的身后,她又闻到了他身上散发出的男子气味,就想起在扬州上学的日子:他骑着从旧货市场淘来的二八型加杠“永久”把她驮到东驮到西……她有些怀疑现在是在做梦。她鼻子抽了抽,想哭,想撒娇。可是,有些,不大好意思了哪……

刚才汽车离小车站还有好远,听到卖票的妇女报站名,她马上就把头从车窗里伸出来了。风呛得她呼吸都困难,但她忍着,睁大眼睛朝前面望去。她就看到公路旁边站着的那个人——多熟悉的身影呀!她看到他烟头一扔(这家伙,居然也学起了抽烟),朝车子迎了过来,她就喊了一声“存扣!”由于心里激动,连声音都变调了,唬了自己一跳。从车上下来,站在他面前,嘴抿着,凝神看他。他竟然有些不好意思,抓着头皮傻乐,也不道她一声辛苦。他把自行车拎到她面前,长腿一跨上了车,要她:“坐好,我们回家!”

春妮屁股一挪,稳当地侧坐在车后面,右手搂住他的腰眼。他就“吱嘎”踩动了车轮。两个人的配合还是那么熟练默契啊。一声“我们回家”,何等亲切,何等温暖,又何等煽情。“老相哦!”春妮心里叫道,明眸藏笑,红唇轻咬,望望他的后脑勺,恨不得举起小粉拳在上面敲上一记。

当两个人来到宿舍下面时,阳台上响起了一片掌声。几个青年教师已等待多时了。推开门,日光灯已经打开,从周兵宿舍里搬来的圆桌上,菜肴、烟、酒、饮料全都摆得停停当当。灯光下,春妮长发披肩,敞穿的米黄色风衣里面是件乳白色的紧身弹力衫,浅色西裤,脚上穿一双精美锃亮的中跟皮鞋,粉面含春,浅笑盈盈,楚楚动人。她乖觉地倚站在高大的存扣旁边,有如一对璧人,把大家都看得羡慕不已。

真是一顿好喝。白酒和啤酒瓶儿竖了一地。存扣本想控制酒量的,怎耐好哥们儿一再闹笑相强,只得放开量奉陪。钱晓霞和春妮坐在一起,两人惺惺相惜,“叽叽咕咕”交谈嬉笑。春妮屡次用眼神制止存扣,意思不要多喝。存扣对她苦笑,轻轻摇头,表示没办法。晓霞在旁边看见了,告诉春妮:“没事,存扣不会醉,他是我们学校的‘酒神’哩。不像周兵,十喝九醉。”

好在大家都没有当场醉倒。周兵舌头有些打卷,要晓霞帮着“打扫战场”,趔趄着摸着墙回隔壁宿舍去了。春妮要晓霞赶快去服侍周兵,说:“我这边收拾好了就过去。”存扣早有安排,让春妮和晓霞睡的。

春妮手脚麻利地收拾着桌子,存扣在一旁相帮着。两个人都不讲话,脸儿绯红,心“怦怦”地乱跳。收拾好了,春妮倒水让存扣洗脸,存扣说你先洗,春妮把手巾浸湿了刚要低下脸,突然一转身就抱住了存扣,头抵在他胸口上,“嘤嘤”地直哭,举着小拳头打他的肩。

《花垛》第二章2(2)

存扣坚持了顶多四秒钟,便展开双臂回抱起春妮,把她都抱得离了地,抱得她都喘不过气来了。他俩急切地接吻,也顾不得嘴上还有油腻,顾不得存扣嘴里的酒气。

他俩真的很渴了,如同干涸的池塘,终于盼来了一场甘霖。

他俩接吻,拥抱,血脉涌动,浑身滚热,身体某些部位发生了情况。

“我不走……”春妮拱在他怀里嘤咛着说。

“不能啊……”存扣拥着她娇柔的身躯艰难地说。

《花垛》第二章3

第二天早上,存扣到一个学生家借来了小木船,用一根竹篙撑上垛田里玩。虽然有了上次春游时撑船的一些经验,但开始时还是拿捏着小心,不敢大意。但不一会儿便熟练起来,小船轻捷地在水面上滑行,像一条赶路的鱼。撑船也可以说是一项运动,对于爱好体育的存扣来说,掌握它并不是多大的难事。

320春妮稳当地坐在船头的板上,两条腿挂在小夹舱里,面对着存扣。身旁摆着从盐城带过来的好吃的零嘴儿。从存扣把船撑离水码头,她就一直盯着他看,看得存扣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对她说:“带你出来看风景的,光看我干啥?认不得啦?”“认得也要看。”春妮笑眯眯地说,偏着头做认真打量的样子,“唔——也有变化的。成大人气多了。”存扣笑着说“老相”。她认真地说:“真是哩,脸上、声音里都多了沧桑味儿。嗯,成熟美。”存扣就叹一口气,想说什么,咽了咽唾沫,终于没说,使劲地撑着篙子。

“晓霞昨晚睡觉前跟我说了好多你的事呢。”春妮说,“说你工作很尽职,学生很喜欢你。还说了你最近不开心的事儿。”

存扣说他现在才知道农村中学也并不单纯,农村里还是很封建。一次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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