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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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红-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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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扣说:“咸菜还没装呢。”

秀平说:“不装!”转头对月红说:“姐,是这样的。我妈今天熬了酱瓜子渍水黄豆,可好吃呢,也给存扣带了一份。”

“叫你妈费心,多不好意思!”月红赶忙从桌上端来小匾儿,把里面的花生往秀平兜里装,说带到路上剥剥。装了这袋又要装那袋,秀平直叫:“够了,姐!够了,姐!”

两个人一前一后刚要出门,正好碰见进院的存根。月红就喊:“存根啊,这是秀平哩!”

秀平红着脸叫一声:“哥。”

存根笑眯眯地:“噢,认得,认得。长这么高了。”

月红也笑着说:“女大十八变,我们秀平俊俏盖通庄哩!”

“哎呀,姐——”秀平被她说得羞了,拿手捅捅存扣,撂声“我们走了”,忙出了门。走出好远回头一看,见存扣哥嫂仍在门口望他们,连忙拉着存扣拐入了一条岔道。

《吴窑》第四章4

到了秀平家,秀平妈忙迎上来接过秀平手上的麦乳精瓶子,到锅上装小菜。装满了又用筷子捣捣,蹾蹾实了,用调羹一点一点往里加。秀平说她妈:“我妈好偏心,存扣比我装得多!”她妈笑她:“死妮子,嘴贫哩!”要她带存扣堂屋里坐。

两个人在屋里说着话,秀平妈一手端着一碗糖水荷包蛋进来了。存扣一看就有些局促,这是乡下招待客人的大礼,来了远亲至友,亲家新女婿上门,才先打一碗蛋茶奉上,最是客气了。秀平见他愣着,忙叫:“快接呀,我妈烫得端不住了呀!”存扣忙和她上前接下了碗,蹾在桌上。一碗多,一碗少,秀平就对她妈嚷道:“妈,哪碗是我的呀!”她妈笑着说:“六个是存扣的,四个是你的。”秀平就噘着嘴把那四个蛋的碗端在自己面前,嘟哝着:“我妈欺人哟……”

存扣就要把自己的碗跟秀平换,秀平妈忙止住他:“小伙啊,别睬她,她是装呢。小伙,你吃,你吃!”

存扣脸都红了。秀平妈不喊他名字,喊他“小伙”,这是把他当自己亲孩子叫唤呢!他看看秀平,她正顽皮地对他眨巴着眼呢,脸蛋也是红红的。他用筷子扒拉着蛋,有些结结巴巴地:“婶……婶妈,我真是吃不掉这么多。”就要搛两个给秀平。秀平端起碗直躲,说吃不下也要吃,这是我妈的心意。秀平妈在一边劝,说她煮的溏生,一咬一吮就是一个呢。存扣没办法,只好吃,果然煮得嫩,好吃得很。秀平妈坐在旁边看他吃,脸上笑眯眯的,存扣就发窘,头吭着,吃得鼻尖上都沁汗了。

《吴窑》第四章5(1)

告别了秀平妈,存扣和秀平上了路。秀平今天格外高兴,一路上又说又笑的,还老抢在存扣前头走。中午,趁着天暖她又洗澡了,换了件水红色的春秋衫,配条新蓝裤子,脚下是一双洗得雪白的田径鞋。她笑着闹着,跳跳蹦蹦的,那两条大辫子像活的似的,在她屁股上磕碰着,撒着欢儿,晃来荡去。存扣难得见她这样子,疯得跟孩子似的。但存扣喜欢她这样,看她兴高采烈的,自己心里也涌满了暖洋洋的柔情。这些天来他对秀平格外依恋了,夜里老想她,想她的模样,想她的声音,想她的笑,还想……总之,想她的一切。虽然每天秀平都在他的眼皮底下,可还是想。他都有些要笑自己了:我咋这个样子呢?秀平跟他在一起,有时像姐姐,有时像妹妹,有时那眼神那口气甚至有点像……妈妈了。秀平太让他迷恋了。有时他看着秀平的俏模样,心里简直有些不敢相信地问自己:她就是和我相爱的人吗?她就是日后跟自己结婚一世都不分开的那个亲爱的人吗?他太爱秀平了,爱得心里都有些不踏实了;如果有哪个对秀平有什么不好,那他跟这个人拼命的心都有。秀平是他的小爱人,是他的,是他的亲人,做什么事,只要望到秀平,他的心里就无比的安宁和踏实。他已离不开秀平了。

这当儿,存扣在秀平后面走着,秀平高挑婀娜的身条儿在他眼前一览无余,让他欣赏个够。青春妩媚的秀平出落得像一朵才开的月季花,让他看也看不够。她挺括的裤子里包裹着的浑圆丰满的屁股蛋儿两边一扭一动的,像藏着两个活兔子,存扣不由就想起那天无意中看到她洗澡的情景,他的腹部就有了种酥软的感觉,那里竟不自觉地有点蠢蠢欲动起来,赶忙落下脚步,躲在高粱秆后面撒了泡尿。

存扣撒了尿正系着裤子,前面传来秀平着急的叫声:“存扣,存扣!你哪儿去啦?”忙从高粱后面钻出来赶上去,嘴里应着:“我小便呢!”秀平就嗔他:“做啥不说一声啊。”她一想,这事他咋个好意思说,小腹一紧,竟也有些尿意了,便红个脸对存扣说:“我也要尿了。你替我看着人啊。”也拨开高粱秆儿,踩下路坡。这路下面是一片收获过的山芋地,翻得疙疙瘩瘩的。秀平怕不隐蔽,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河边走,那里长着芦苇,她要钻那里面撒。可一到那里看芦根间长满了草,又怕里面有蛇,没奈何,掉头朝上面路上的存扣喊一声“你莫偷看呀”,就要蹲在山芋地里解决了。

哪知解下裤子刚蹲下来,一泡尿还没开头呢,秀平面前的草棵子里慢吞吞爬出一只拳头大的癞宝来,看见前面有个人,便停了下来坐着,气定神闲地拿两个圆眼睛瞅她。秀平被这绿莹莹的丑东西吓坏了,尖叫起来,拎起裤子喊:“存扣!存扣!快来呀!快来呀!”存扣正老老实实背着这边替她站岗呢,蓦地听见秀平狂喊乱叫的,忙回转身拨开高粱就冲了下去,一看是只大癞宝,只一脚,射门似的,把它踢进芦丛里去了,气咻咻地说:“一只癞宝,又不咬人,怕啥?我还以为碰到蛇呢。”看秀平拎着裤子惊魂未定的样子,便笑:“尿过了没有,系上裤腰带走啊。”听存扣一说,秀平便觉得小肚子疼,难为情地说:“没、没有哩……你转过去。”见存扣背过身去,也顾不得羞了,蹲下来裤子一褪,“哗啦啦”就尿开了。

憋得久了,又受了点惊吓,这泡尿撒得真是畅快,提起裤子站起来,秀平还舒服地打了两个尿惊。系好裤子,见存扣还直直地站着,便说:“好了,走啊。”

存扣一醒神的样子:“啊,好了?”转头对着秀平撒的尿古怪地看了一眼,说:“那……那走吧。”

两人上了路,秀平有些不好意思地跟在存扣后面,忽然看见存扣两个肩耸呀耸的,在“咯咯”地偷笑呢,不由大羞,在后面推了他一把:“你笑什么呀!”

存扣没头没脑地说一句:“四十九。”

秀平说:“什么‘四十九’啊?”

存扣终于忍不住哈哈笑开了:“我是说你一泡尿尿了四十九秒。”

“妈哟,坏小子!”秀平冲上去拿拳头打他,“难怪聚精会神呢,数人家女伢子尿尿,不要脸喔!”

存扣边躲她的拳头边笑,还说:“尿劲还挺大的,把土都冲出个洞来哩!”

“没得命喔,下流喔!”秀平听他这样说,脸臊成一块红布,更是追着打他。存扣东躲西蹦着,猴儿似的。

秀平见打不着他,突然站下来,说:“不来了,不来了!”嘴嘟着,脸对着高粱,狠狠绞着自己的辫梢儿,生气了。

存扣一看不好,知道玩笑开大了,站在秀平旁边,拿眼偷偷睃她;想逗她,又不敢,僵在那儿。

秀平看存扣在她身边大气不敢出的尴尬样儿,再也忍不住,“扑哧”一笑,转身用俩拳头直擂存扣的胸:“我叫你使坏!我叫你使坏!”

存扣见她是假装生气呀,一颗吊着的心才放回了原处。站在那儿不躲不闪,任她在他结实的胸脯上捶得“嘭嘭”响,看着秀平直咧嘴。秀平刘海儿蓬散散的,脸蛋儿粉嘟嘟的,黑眼睛水亮亮的,嗔他,嗲他,娇憨可爱,美艳动人。存扣被她捶得浑身舒泰,捶得飘飘欲仙,捶得心花怒放,捶得血脉贲张,竟不由捉住秀平两个雪白的手腕儿,只稍微一带,秀平就哼了一声,跌进他的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腰眼不肯丢手了,毛茸茸的脑袋抵着他的肩窝窝,不说话也不闹,要死似的心跳气喘。

《吴窑》第四章5(2)

存扣胸前赖着个软绵绵热乎乎的人儿,浓郁的女孩子好闻的体香直往他鼻孔里钻,他再也控制不住,张开强健的双臂紧紧地回搂住她,两个青春的身体就贴在一起了,两个人的唇儿就胶在一起了……

《吴窑》第四章6(1)

好时光容易过,不觉秋去冬来,转眼就到了寒假。

腊月二十四,是外面做营生的人回家过年的最后期限了。因为这天是“送灶”,马虎不得的。灶王爷升天述职,只要他老人家在玉皇面前哼一声不好,你这主家可就有受的了。你敢不回来?你敢不忙着打扫灶间,焚香点烛敬他?你敢不做糖馅团子黏着封着他的嘴?不敢。农村人不敢。他们要奉承灶王爷“上天奏好事”,然后“下界保平安”。

存扣妈桂香就是这天下午赶回来的,风尘仆仆的。虽然身子疲惫,却是满面春风,欢天喜地的样子。因为回家了嘛,过年了嘛。她笑眯眯地把从外头带回来的各种年货往下卸,一面问月红:“存扣呢?存扣呢?”

月红一面帮妈接东西,一面笑着告诉她:“他呀,一早就上八队了,在秀平家玩呢。”桂香有些诧异:“哪个秀平?”月红说就是八队的那个秀平啊,他同学嘛。接着又一五一十把两个小东西相好的事说给她听了,把个秀平夸得七仙女下凡似的,又俊俏又懂事能干,对存扣又好。桂香说:“瞧你说的,不就是来娣家的那个黄毛幺丫头嘛,我见过,又瘦又小,我看不咋的嘛。”存根在旁插一句:“妈,女大十八变嘛,这丫头确实出落得不丑,通庄都难找。”桂香半信半疑的样子,说:“果真好,我也不反对,反正要跟他寻人。就怕小人儿弄得心花花的影响学习,这是大事情。”存根说:“没事没事,考得蛮好,两个人都是班上尖子。”“好,叫存扣明儿把姑娘带家里来让我看看。”桂香说完兀自洗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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