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魂未定的纳纳急喘了几口气，呆呆从萨尔特身上爬起来，发现他双目紧闭，这才恍然从梦中惊醒似的，抱住他的脖子担忧地喊：
“糟糕，萨尔特……你怎麽样了，萨尔特？”
墨绿色的眼睛逐渐张开一条细缝，停顿了半秒，视线开始移向纳纳的脸。
纳纳立刻绽开欣喜的微笑，刚想开口向他道谢，便听一个犹如山谷回音般的嗓音在耳畔说：
“你究竟打算什麽时候履行我们之间的约定？”
笑容顷刻间又枯萎了。
“吓？你是……杰欧瓦？！”
虽然和萨尔特拥有同一副躯壳，可是杰欧瓦却不是普通人类，而是吸血鬼中最纯正的纯血碧骸，当萨尔特失去意识时，他就会代替他支配身体。
此时杰欧瓦支撑起上半身，摸摸仍然疼痛的下巴，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当看见身上那条勒紧胸腹、展现蜂腰、华美而精致的翠绿色连衣裙时……动作一瞬间僵直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恢复自然的表情，慢慢用袖子擦去口红，仰头正视纳纳的目光。
由於他的转变十分生硬，纳纳突然觉得有点滑稽。不，其实光是看到穿女装的杰欧瓦，她就已经忍不住想笑了，更别说看见他为此苦恼的表情。她不由地开始想，能够找到这种绝妙的方法对付杰欧瓦，萨尔特也真是不简单哪。
“嗯？你的回答呢？”
“哦，那件事哦……”为了防止自己喷笑出来，纳纳急忙从他脸上移开视线，一边忍耐，一边胡乱说著自己也不明白的话。
杰欧瓦直接拆穿她，冷冷说：“不要忍了，你心里已经笑翻在地了。”
“噗哈哈哈哈……呃，对不起。”
在杰欧瓦的无声注视下，纳纳克制住笑意，咳嗽了一下，一本正经回答道：“那个，关於我们的约定，我没有故意拖延时间啦，只是最近克雷看得很紧，我一直找不到跟你单独相处的机会。因为那是个除了你之外谁也不能告诉的秘密，所以只要有克雷或者堤法在场，我就不能说。”
“我可以替你解决他们，让他们永远也无法听到秘密。”
纳纳瞪大眼睛，慌张地看了看四周，警告他说：“拜托，不要用萨尔特的脸说这麽恐怖的话啦！如果你对克雷和堤法出手的话，我就当作交易破裂，让这个秘密在心里烂掉哦！”
“……”第一次被人类威胁，杰欧瓦面色有些难看，许久才说，“那就制造跟我独处的机会。”
“这种事哪有这麽简单啊，我好不容易才从克雷那里争取到和萨尔特做朋友的权利，我不想背叛他对我的信任。”
杰欧瓦盯著她的侧脸看了半晌，脸色变得更奇怪了，不过即便是这样，他仍然不紧不慢地提出建议：
“下个月初，11月2日，凡尔赛宫会举行玛丽王後的生日宴会，让克雷蒙德带你出席。”
纳纳不知道他在计划什麽，疑惑道：“可是，克雷对那种场面没兴趣，他一定不会带我去的。”
“告诉他，艾蒂克也会出席，这样他就会改变主意了。”
一听到艾蒂克这个名字，纳纳下意识绷紧神经，一时间默不作声。
“哦？内心马上就灰暗下来了。”杰欧瓦读著她的心思，问，“你就这麽害怕她吗？”
习惯了他的读心能力，纳纳也不想隐瞒自己的心情，低落地说：“确实有点……不过，我还是会告诉克雷，让他自己做决定。”
“那麽，记得把萨尔特也带去。”
“诶？不可能啦，萨尔特从没去过任何社交场所，也不喜欢在公众场合抛头露面，这样的他怎麽可能会去凡尔赛宫呢？”
“只要你开口拜托他，他就一定会去。”
“不是吧，这也要我来想办法啊……”纳纳为难地抓抓头发。她知道，萨尔特是大好人，对谁的请求都不会拒绝，但就因为这样而强迫他做不愿做的事，会不会太卑鄙了？
“还有一件事。”杰欧瓦面色阴沈地拔下头上的金色发饰，用力一捏，金属立刻化成粉末，从他指缝间洒落。看到他的动作，纳纳就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麽了。
“麻烦你找个理由，让他别再作女性打扮了……如果你还指望我帮忙的话。”
果然如此。纳纳偷偷擦汗心想，看来他真的很讨厌人妖。不过，当他用萨尔特的脸说出这种话时，她会情不自禁产生一种杰欧瓦也是“普通人”的错觉。
有点奇妙而特别的感觉……
正想回答，突然有只手拦腰将她抱起，同时一个非常不悦的声音在脑袋上空回荡：
“你们两个究竟想黏到什麽时候？”
纳纳的脸霎时被吓成骷髅状。她飞快地瞥了杰欧瓦一眼，发现他不知什麽时候已经离开了，躺在那里的只有尚在昏迷状态的萨尔特，这才暗自吐出一口气，心脏总算没有蹦出胸膛。
将计就计，她假装担忧地说：“克雷，你来得正好，萨尔特到现在还没醒来，怎麽办？”
克雷蒙德板著面孔看向萨尔特：“不用担心，这家夥拥有世上最强壮的身体，连银剑都砍不死，光是撞一下根本不痛不痒。”
嘴上虽然这麽说，他还是蹲下身检查了萨尔特的下巴，随後将他扛在肩上，大步走向马车。
纳纳心存感激地看著他的背影，微微一笑，快步追上去，握住他袖子小声道：“其实，你还是很关心萨尔特的对吧？谢谢你。”
“不要为这种事道谢，听起来真不舒服。”
“那麽，我换一种方式吧。为了感谢你的特别通融，我要告诉你一件好事。”
“什麽？”
纳纳坐上回城堡的马车，沈默了一下，才露出不太自然的微笑说：“艾蒂克小姐很快就要来法国了。”
☆、（37鲜币）天使的私心 第四章
第四章 Proposal in The Rain 雨中求婚
艾蒂克小姐和克雷蒙德之间有著很密切的联系。她是西班牙波旁王室贵族亚德公爵的养女，头衔为伯爵，自称是西班牙国王卡洛斯三世的私生女，但实质上，却是克雷蒙德已经死去七年的妹妹西德拉。
虽然并没血缘关系，但是克雷蒙德却把她视为真正的妹妹，并且长久以来一直对她抱有极深的歉疚感。
严格说起来，纳纳其实并不害怕艾蒂克，只是不知道该怎麽跟她正常地交流。以纳纳的性格，哪怕对方是只猴子，她也有办法跟它愉快相处，但艾蒂克是个例外。明明没有得罪她的地方，却总是引起她的鄙夷和仇视，这一点让她很无奈。
但是克雷蒙德却不这麽想，艾蒂克就算再泼辣凶悍，也永远是他的妹妹，所以比起她来，他一定会站在艾蒂克那一边吧？
“不去！”
听完她的建议，他却果断地这样回答道，让纳纳吃了一惊。
“你在说什麽呀，她可是西德拉，是你发誓要守护一辈子的重要的妹妹啊，你难道不想见她吗？”
“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我会想办法解决的，但不是现在。”
“为什麽？”纳纳不解地看著他的背影问，“现在有什麽不好？”
“这还用问吗？”克雷蒙德回头瞥了她一眼，迅速在几份合约上签了字，把仆人打发走，然後穿上外套，示意她跟他走出客厅。
一直走到没人的花园，他才停下脚步，用心神不宁的表情看著地面。
“艾蒂克的脾气太火爆了，到时候……万一发生什麽事，你又用天使的力量离开我的话，我要怎麽办？”
纳纳愣了愣，忍不住笑起来：“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啊，那根本不是问题啦。你忘记了吗？失去了一面镜子，我已经回不去了呀。”
“就算如此也不行，艾蒂克非常恨我，对你也……总之，现在让你们见面绝对不是好主意。”
“我没关系的！”纳纳急忙解释，“真的，而且我也希望能够利用这次机会，好好向她解释，解除她对我的误会，我想再试著跟她交谈一次。”
克雷蒙德皱眉思忖了半晌，终於回头向她确认：
“你真的愿意这麽做？”
纳纳认真地点头。
“……好吧。”克雷蒙德放松皱紧的眉头，露出欣慰的表情，“不过，解释的事交给我，你不要插手，也不要和她单独相处。”
纳纳看著他碧蓝色的眼睛，感受到他目光中的忧虑和深情，心头霎时间温暖起来，忍不住向他展露一个充满信心的微笑。
“我明白。”她说，“那麽，我先回房间去了。”
刚要转身，克雷蒙德却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拉近自己，像是依依不舍地问：
“昨天早上的骑马，你觉得怎麽样？喜欢吗？”
“诶……”纳纳有点莫名其妙，摆出一张苦脸说，“我觉得，被迫吊在马脖子上疯狂跑了大半圈，最後不得不从马背上跳下来，这种经历怎麽说也算不上是愉快吧？”
“那麽在那之前呢？对骑马完全不感兴趣？”
“这个嘛，我本来就有恐高症，胆子也很小，所以比起骑马，我还是更喜欢安静一点的活动啦。”
“安静一点的活动？”
克雷蒙德想了想，很快有了主意，拉著纳纳回到房里，用毛皮围巾和大衣把她裹成了一只白色的小熊。
纳纳无奈地任他摆布了一番，待他停手以後，她才费力地从厚厚的围巾中伸出鼻子，深吸一口新鲜空气。见他也是一副出门打扮，她呆呆地问：“等等，你又想带我去干什麽了？”
克雷蒙德简短地回答了一声：“钓鱼。”便二话不说抱著她飞出窗口。
一串惨叫过後，被裹成球状的纳纳欲哭无泪地哀叹：
“我明明就说过，我有恐高症啊……真是的，为什麽一点都不懂得体贴人呢？！”
───
黄昏时分，法国东部的莱蒙湖畔多了两个人影，轻柔的夕阳穿过厚重的云层，在两人身上洒下淡金色的余晖。
莱蒙湖是阿尔卑斯山区最大的湖泊，也是瑞士和法国共有的大湖，在法国境内的部分被通常称作左岸，但由於它独特的弯月形状，欧洲的贵族们更喜欢称之为“月牙之崖”。
名字是很浪漫没错，只可惜，来得不是时候。
此时，纳纳宛如一尊被冻僵的人柱一般站在冷风飕飕的湖畔，举著钓竿，打著哆嗦，满目哀怨地看身边的贵族。
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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