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卷帘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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帘卷帘落-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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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城门,凤渊带我骑上一匹矫健如云的赤兔宝马,沿着护城河往东面一路疾驰。

渐渐的,道路越来越宽,砖瓦民房越来越少,树丛林子一片连着一片,空气里混着青草泥土的清香。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前途豁然开朗,一座雄伟的宅邸出现在地平线上,府门金匾高悬:

“慕容山庄”。

凤渊揽住缰绳,赤兔宝马一声嘶吼,四蹄瞬间稳稳钉在鹅卵《文》石铺成的路上。他抱我《人》下马,立刻有小《书》童迎上,牵了马《屋》去喂食。

“他就在里面。”凤渊道。我不由一颤,凤渊握住我的手腕,从大门迈入。

庄内一片灯火通明,无数彩球高悬半空,异常宽阔的庭院内人声鼎沸,宴桌无数,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渊王爷!”一名中年男子匆匆跑过来恭敬行礼:“王爷驾到,有失远迎,请王爷恕罪!”

“张管家不必多礼”,凤渊略抬手:“我与慕容老爷多年老友,他的寿酒我居然迟到,该我向他请罪才是。”

张管家起身,眼角不着痕迹地从我面上一瞟而过,笑道:“王爷,我家老爷已恭候多时,夏公子也早早等着您来,这会儿两人正在屋里下棋呢。”

凤渊的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哦,夏上轩已到了?妙极,上回他赠我一件好物什,正好谢谢他。”

当‘夏上轩’这三个字传来,我心头跟着一震,手中的绣帕搅成一团。

京城有几个夏上轩?

兴许只是巧合罢。

凤渊察觉到我的异样,关切道:

“怎么了?是不是有些冷?”

“这天哪说变就变,前几日还打秋风,这几天就降霜了。”张管家殷勤引路:“王爷和姑娘快进屋坐,里头比较暖和。”一转头吩咐下人在庭院里多加几个火盆。

凤渊揽着我进屋,立刻有婢女围上来替我俩解下披风,张管家掀起内帘:

“老爷、夏公子,渊王爷到了。”

屋内,有一老一少正在聚精会神地下棋。

那老人,约莫六十上下,头发虽大半花白,却神清气爽、精神奕奕,见到凤渊顿时双眼一亮,哈哈大笑道:“渊王爷,你总算来了,快给我参谋参谋,我都败了三局啦!这个夏小子,出手向来狠辣,也不管今儿可是我老头子六十大寿,半子都不肯让,你说他小气不小气?!”

闻言,姓夏的少年朝我们的方向瞥一眼,淡淡开口道:“渊王爷,观棋不语真君子。”

“哎,上轩,你事事如此顶真,合该失了多少乐趣。”凤渊扫一眼棋盘,微笑:“不过慕容老爷,这局你就认了吧。”

慕容老爷两眼一瞪:“我干嘛要认?这还没下完呢!”

“已经下完了。你找我做军师也来不及了。”凤渊轻击掌:“将军。”话音未落,夏上轩的一子落下,盖上棋盒。

“什么?又将军啦?!”慕容老爷瞪大双眼,叫道:“你这小子,下手还真不容情哇!下一局你饶我六子成不?”

夏上轩往后一靠,整个人从桌沿滑出,背向墙角时又蓦地钉住不动。我这才看清,原来他坐在一张轮椅上。。。如此说来,莫非他就是。。。

“哪怕饶你十二子,你也赢不了我。”他淡淡道,表情不起一丝波澜。

“嘿!八局棋,每局五十俩黄金,总共就是四百俩。”慕容老爷悻悻道:“你小子今天封了个两百俩红包给我,到头来我还得倒贴给你两百俩。”

凤渊拊掌而笑:“早知赌这么大,我一定加注了。”

慕容老爷朝凤渊佯怒道:“王爷,您敢情也想趁火打劫?今儿可是我老头子的寿辰!”

“就是因为是京城第一山庄慕容老爷的六十大寿,节目才非得十分精彩不可。”凤渊微笑,眼角瞥过一旁默不作声的夏上轩:“上轩棋艺精湛绝伦,人尽皆知,慕容老爷若想赢他,还得另请高明才是。”

慕容老爷上下打量凤渊:“你是说你愿意帮我赢夏小子?”

“叫我喝酒还行,下棋我可不擅长。”凤渊笑容满面:“倒是听闻令公子棋艺精深,何不叫他出来与上轩比试比试?”

慕容老爷一听直摇头:“我家那臭小子,整天只知道花街柳巷,寻欢作乐,授业的师傅已被他赶走一打了,让他出来下棋,没得把我的脸给丢没了,不行不行。”

“慕容老爷太谦让了。”凤渊轻弹手指,笑望夏上轩:“我却听说,令公子持一罐白子扫平了天溪阁十名顶尖棋手,其中三位还曾与上轩你对过招呢。”

“哎,那是他胡搅蛮缠,瞎捣腾,哪能作数。。。”慕容老爷话未说完,但听得帘外一声清脆朗笑:

“爹爹,您老人家未免也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纵然孩儿再如何不济,然向夏公子讨教的胆量却还是有的。”

帘卷,帘落,一抹白色身影出现在面前。

依旧是清朗明澈的容貌,俊逸潇洒的神采,腰间习惯地垂了一管碧玉箫,在烛火照映下泛着通透莹润的光泽。

他抬眼,唇角扬起微笑,恍若芳草夏花。

第十二章

他的目光只在我脸上停留一瞬便立马移开了去,神色分毫未变,单朝凤渊调侃道:

“渊王爷,今儿翠羽楼的苗儿姑娘还跟我打听您的下落,问您几时回京,我瞧她满含轻愁,对您端地是殷切挂念,原想直接带她过来以解佳人相思之苦,只可惜爹爹不允。”

“慕容夜啊慕容夜,你个臭小子敢情年岁越大越不长进哇?!”慕容老爷两眼一瞪,开口就骂:“身为我慕容山庄的少主,放着正经事儿不干整日就知道玩玩玩,还老喜欢玩到那种花花绿绿不三不四的地方去!今儿是你老子我啥日子,这么晚才回来,衣裳都不晓得换一件,也不看看席上坐的是谁!叮嘱过你多少次,渊王爷和夏公子面前不得失仪,你说你成何体统啊?!”

“渊王爷盖世豪杰,夏公子名门才俊,两位皆是京城家喻户晓响当当的人物,怎会跟我一个不懂世故的小辈计较这些繁文缛节?”他走到棋桌旁,将棋子一颗颗放回棋盒里,回眸又朝我和凤渊笑道:“也是幸好爹爹不许我带苗儿姑娘来,否则今晚苗儿姑娘难免要惆怅旧欢如梦,碎裂一地芳心喽。”

他这一笑,几与往日无异。

但我,却再也触摸不到一丝温情。

那曾经无比熟悉的眼神和笑容,如今看来竟是陌生得不能再陌生,而那句句无关痛痒的话语则好似铁锤一般敲打在我的胸口上,痛得我不由自主倒退一步。

凤渊及时托住我摇摇欲坠的身子,低声唤道:[WWW。WRSHU。COM]

“云初,你没事吧?”

夏上轩本已移回桌旁,执子开局,此刻忽然抬头往这里望来,盯着我上下打量。

我低垂头,尽量避开他的目光,暗暗吸一口气:

“我没事。”

“若是乏了,我先送你。。。”

夏上轩忽然出言打断:“你,叫云初?”

我刹那心中一颤。

凤渊怔了怔,未及开口,夏上轩又追问:“你姓什么?”

原来。。。真的是他。

我只得苦笑。

命运这回事当真奥妙,竟让最相见的、最不想见的,于同一时刻,尽聚一处。

“你姓什么?”夏上轩咄咄再问,两道目光冷清而凌厉。

凤渊的眼色渐渐沉下,我知道这是他不悦的表现,但此时此刻我无暇顾及他如何想,更无暇顾及夏上轩如何想,我只是看着眼前那个白衣少年,只是怔怔地看着他一个人,那个昨日仍是我的明夜,今日却已化身慕容山庄少主的他,正好整以暇地坐在一边,仿佛事不关己。

“上轩,你何时对我身边的女人感兴趣了?以往你可是从不过问她们姓甚名谁。”凤渊半开玩笑道:“还是云初姑娘着实秀出名门,连你这个冰山才子也禁不住动了凡心?”

夏上轩不答,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屋内的气氛顿时有些紧张怪异,连慕容老爷也开始东张西望,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又看看那个,最后把视线投到我身上,似想要瞧出个洞来,几欲张口却又忍住了。

只有他,那个唤作慕容夜的他,置若罔闻,眼神始终不与我相交。

“我姓宋,我叫宋云初。”

这是我踏进这间屋子以来,第一次开口。

四周的空气刹那仿佛凝结。

夏上轩刹那神情一冷。他的面色本是冷峻,如此一来更显得有些苍白,一双比女子还要纤秀的手忽地向下一拍,跟着整个人连同轮椅如一阵风般滑至窗台,对着夜幕别过身去,再不看我一眼。

凤渊握我的手紧了一紧,我毋须抬头也知道笑意正从他的嘴角慢慢褪去,隔半晌,他才开口:“上轩,莫非你认识云。。。”

“原来是云初呀。”万没想到慕容夜在这会儿站了起来,打断凤渊,朗笑道:“怪不得瞧着眼熟,多年未见,你长高了许多,也漂亮了许多,我差点认不出来了。”

我惊愕,愣愣地看着他,凤渊也是一怔,失笑道:“慕容公子,现在你可又认识云初了?”

“哪里是现在又认识了,不过方才一时没想起来罢了。”慕容夜走到我面前,一脸客气微笑:“云初,好久不见,府上一切都好吧?真没想到我们还有再见之日呢。”他说话的样子就像是对任何一个久不谋面的朋友一样自然:“既然往后大家都住京城,不妨多走动走动。渊王爷与慕容山庄深交多年,你俩若好事将近,我可得记着要备一份大礼了。”最后一句,则是对着凤渊笑侃。

我呆呆地望着他,一颗自始至终努力捧着的心,终于慢慢、慢慢地坠下,一直坠到最深渊处、最暗黑处,沉如一潭死水,止住了所有起伏的波澜。

那低沉的语调、明亮的嗓音,温暖而清朗的笑容,究竟曾几何时化成了一张冷酷的面具、无情的伪装?

“宋府上下就只剩我一个人了。”许是刺激过度忘了疼痛,我发觉自己竟然也跟着他微笑起来:“三年前我爹爹出海遇难,我娘亲闻讯一病不起,没多久便故世了。跟着好多债主追来要钱,但家中大部分现款都已押在那几条船运的货上,为了还债,爷爷一夜之间急白了头发。衙门里的徐师爷是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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