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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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唐- 第2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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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这个少女的问话,张柬茫然地摇了摇头,他只想过血字营有了这个东西,如果没有人将消息卖给突厥人,这次行动应当很成功地完成。

少女再次温婉地说道:“张侍郎,二郎是怕了。如果不将眼睛说出来,出了这么一件大漏子,肯定有人会找替罪羊。最后会找谁?皇太子?相王?梁王?肯定不会。最后会是二郎!原因很简单,如果二郎不说,必然有人会拿前几个月的行动风险做文章,最后将这次发生的事,推到二郎制订的行动计划上。”

王画赞允地看着她。小李子的话说到他心里面。不过小李的话还没有说全,王画还有一个考虑。这件消息对这次血营的影响不大,血营是六月末离开长安的,八月份应当都到达了目的地。不是这件事的发生,他们早应该在返回的路途。现在消息就是这个人还会出卖给突厥人,传到了突厥牙帐,最少得到十月中旬。

再反馈到前线,得到十月末。这算是最快的速度计算的。如果那时候血营的人还没有逃回来,基本上不要回来了。估计塞外的积雪早堆积如山,寒风似刀,什么铁汉子,在缺少供给衣帛的状况下,也难以生存下去。

王画担心另一件事,血字营在情况十分恶劣下,有可能会不断地出现伤亡,而且因为没有准备,只会被动的逃窜,这样,突厥人有可能得到望远镜。如果这个消息再传到唐朝,突厥人都得到这件东西,可唐朝君臣居然不知道,武则天会怎样想,那些如虎似狼的大臣会怎样想?在上面做的文章更多。这也是他第二个说出望远镜的原因。

“我还说一件事,张侍郎口口声声说要我家二郎忠?请问我家二郎是什么官职?什么事都指望我家二郎,你们做宰相的是用来做什么的?尸位素餐?”

王画低下头,窍笑起来,这个小李子这个词骂得好。敢情上次魏元忠的事,都以为自己好做枪头了,得了好处。现在血营六千手下不知死活,自己没有煸风点火,算是客气了,居然还要自己求皇上息事宁人?传出去,以后血营的士兵还会对自己折服么?

“你一个奴婢,这些话是你说的?”张柬之更加恼怒。受王画的气,那是无奈,确实,如这个奴婢所言,非王画职责所在,因此,只好低三下四,现在都好了,连一个小小的婢女也敢对自己呵斥。

老张快要气疯了。

“我不是奴婢,我叫沐孜李,是良民。”沐孜李继续带着温婉的笑容,但没有说话,而是将琴从墙壁上拿下来,一边弹奏一边唱道:“

百里奚,五羊皮。忆别时,烹伏雌,炊扊扅,今日富贵忘我为。

百里奚,初娶我时五羊皮。临当别时烹乳鸡,今适富贵忘我为。

百里奚,百里奚,母已死,葬南溪。坟以瓦,覆以柴,舂黄黎。

搤伏鸡。西入秦,五羖皮,今日富贵捐我为。”

唱完了,又向张柬之问道:“不说奴是一个良民,就是一个奴婢又如何,仅凭这一点,你不及我家二郎远矣。当年百里奚富贵不忘贫妻,相堂相认,被认为是美德。可是张侍郎却想封住奴的嘴巴。可不知道百里奚当年值五羊皮,张侍郎价值几羊皮?或者张侍郎认为自己超过百里奚远矣?”

问得张柬之哑口无言。

其实张柬之也不会市侩到这种地步,主要是气得,让沐孜李趁机抓住了话柄。

沐孜李又弹奏起来,接着唱道:“

白马向清波。乘冰始渡河。置兵须近水。移营喜灶多。

长坂初垂翼。鸿沟遂倒戈。的颅於此去。虞兮奈若何。空营卫青冢。徒听田横歌。”

这是著名诗人庚信写的一首诗,赞美大将军卫青的,可卫青同样也是出身于奴隶。

唱完了又问道:“我看张侍郎文是比不上百里奚,可武能比得上卫青否?二郎,奴想起了一件事。”

“什么事?”

“卫青当年做了大司马之后,依然从不结党,从不养士,这使奴想起了二郎,二郎如今也深受皇上恩宠,家中更是富有万贯,可也从来不结党,从来不养士,大开中门。心性高洁,奴在二郎府中,只觉得很干净,奴很高兴。”

连宋璟也低头笑了起来,这个小丫环讲话比王画还要锋利,她说王画很干净,却暗中又一次狠狠讽刺了张柬之一回。

但也佩服王画的眼力,今年只是到这个小丫头酒馆里喝了一回酒,立即将她召入府中。原来如此,就凭今天她散发的熠熠光彩,也值得王画将她请到府上来。

可宋璟不知道,这是王画无关,是李红觉得她人才不错,品性好,央求王画将她请回府中帮忙的,或者还有其他的目标。反正里面夹七夹八的故事,也很多。

张柬之只有沉默,他也让这个小李子弄得惊讶万分。

沐孜李又说道:“那不谈,或者张侍郎心中一定在想,我家二郎写过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因此不能以不是职权所在,看到朝堂上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就袖手旁观了?”

张柬之点了一下头。

“但我想问张侍郎一句话。二郎的身世,现在天下许多人知道。二郎没有出世之前,家庭贫困。是什么原因?一起命案,让人要胁了。现在凶案的两个人在缉拿中,可好象还有一个人参与,为什么张侍郎自认为是忠臣,为什么没有听到你过问过此事?或者你真如我家二郎所说,只盯着皇上的宝座,不管百姓死活?”

张柬之再次被问得哑口无言。

这件公案如果说起来,朝中所有大臣都有过失,不是不知道,主要一方是郑家,另一方是一个平民百姓,也得了好处,不敢追究下去。于是大家一起息事宁人。但讲公正,这样做是不行的。

“奴再问几句,当年邙子巷,二郎遇刺,奴好象听说了,除了皇上外,朝中好象也没有几个忠臣在为二郎讨还公道。相反,奴却听说了张宸监在朝堂上说了公道话。难道这世道反了?忠臣讲歪理,而忠臣眼里的所谓奸臣却在讲正理?二郎,奴不懂哎,能不能教我?”

“咳,咳。”宋璟再次低头闷笑。这个小姑娘也在讲歪理,当年那件事牵涉的不是案件本身,而是有可能会使皇上打击七姓,有可能引发国家动荡,所以大臣们才苦劝,将案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况且王画也只是受了惊吓,并没有受伤。

但今天两个人说话很僵,也有张柬之的原因。王画六千手下死生未卜,心情恶劣可想而知,可以劝说王画顾及一下朝堂大势,但张柬之语气太咄咄逼人。当王画说了一句,你知道我在张宸监府上自称了什么时,那时候张柬之应当表示一下关心,有可能那天王画受了折辱。可是张柬之就当没有听到一样,他知道事情要糟。

“好,就算我家二郎是一条贱命,不值得某些忠臣关心。可为什么突厥人奇怪地攻打繁畤,战后二郎又奇怪地砸了太原王家的门匾?这可是成千上万繁畤百姓的死亡。难道张侍郎没有听说过?没有产生过疑问?或者这么多百姓不是人,或者六千血营士兵不是人?”对于繁畤一战内幕,她同样不清楚,但想过,觉得此事隐隐与王家有关,可不能理解为什么王画没有说。今天索性一下子翻出来。

“不但如此,我感到我家二郎在你们这些忠臣眼里也不是一个人。遇刺没有人过问,在青山沟遭人打压挟迫也没有人过问,家人被掳更没有人过问。奴常想一件事,如果不是皇上维持着二郎,靠你们这些忠臣,我家二郎现在还会不会在这世上。恐怕早被一些人用手段铲除了吧?如果那样,不知道张侍郎今天又要找那个大臣做替死鬼,来撞圣上的愤怒当口?”说完后,脸上露出深深的讥讽。

过问了,讲了公道话了,可那只有狄仁杰一个人。

因此到现在,王画还经常到狄府看望狄老夫人,正月时听说狄夫人生病,特地骑马从长安赶到洛阳,看望了她,这件事同样被传为美谈。但除了狄仁杰外,似乎还真没有其他的大臣,要有,只有张氏兄弟在暗中帮了许多忙。所以沐孜李这句话再次刺得张柬之哑口无言。

“再说忠臣,奴只是一个民女,但也听说了一些事情。上次二郎为了朝政,不惜怒斥圣上,进献务实、精兵、简政、进纳直谏、使用人才、善待贱民几条忠言,就凭这一点,也不会弱过张侍郎吧?还有。”说到这里她很激动,将王画身上的袍子拉开,指着一刀刀或明或暗的伤疤,忽然哭泣道:“我不知道这需要怎样的战斗,才会留下这么多的伤疤。”

张柬之也没有话说,这都抛头颅,洒热血了,还不叫对国家忠心耿耿,还有什么叫对国家忠心的?

沐孜李又跑到房中,现在李红去了江南,香茑去了洛阳,公孙大娘不管事,家中的经济事务,全交给她掌管。她将帐本拿过来,说道:“这是这几年来王家的收入与支出,你们看看,为了使士兵有更好的武器与抚恤,为了使更多百姓摆脱穷困的生活,前后贴补了多少钱进去?”

张柬之没看,王画贴了许多钱进去,大家都知道,可造成一种情况,那就是好象王画贴补救济,是天经地义的事。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个反驳张柬之的证据。

沐孜李又说道:“奴再问你,张侍郎,二郎对圣上忠不忠心?难道一定听你的话,参与什么皇位之争,才算忠心?连圣上都有时候承认她做错了,难道你比圣上还要英明?”

张柬之终于呆不下去,他站了起来,拱手道:“这位沐娘子,某有些地方也做得不好,多谢赐教。”

说完狼狈地离开了王家,回头看了看王家敝开的大门,张柬之还在皱着眉头,说道:“王家要兴旺了。”

司马锽问道:“为什么?”

虽然王画有前途,可王家门丁太单薄,因此王家离兴旺这一词还很遥远。

“一个婢女,都有这样的见识与口才,王家的将来可想而知。”但他脸色更忧郁起来,又说道:“这也是我正担心的地方。如果王画走向极端,后果比张氏兄弟更糟糕,特别是他调教人才的手段。”

宋璟在一旁摇了摇头,嘟咙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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