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日大谍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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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日大谍战-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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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的法静长老。最后,又把他们二人叫到一起,令他们结伴一起走,坐同一趟票车,在奉天分手,今后他们之间不准联系。

张云峰说:“我连向同学们告别的机会都没有了吗?”

西江月说:“你连纪律都不懂了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过,你可以见你哥一面,不能露半点口风。保重吧,后会有期。”

张云峰都快哭出来了,西江月在他肩上拍了一下,向林子外走去,张云峰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苍茫夜色中。

张云岫住在插校旗的地窨子里,张云峰已经十分小心了,他站在哥哥地窨子后面灌木林中,写了张小字条,包了块石头,从门口抛进去。

不一会儿,张云岫悄悄钻出来,见弟弟站在一棵五角枫树下等他,就拉他一把,向树林深处走去。

天幕边缘闪电不时划破夜空,隐隐的雷声在天边滚动,风也大起来,林涛开始鼓荡。

张云岫很严厉地问他:“方才让人去找你,你不在,干什么去了?”

张云峰说:“西江月老师找我谈话了。”

张云岫猜到了,说:“肯定是让你连夜转移,对吧?”

张云峰反问:“你怎么知道?”

“这还不明摆着吗?李贵败露了,也就等于你败露了,再不走,等着挨抓吗?”

张云峰无所谓地说:“我倒没什么,小虾米一条。我觉得,西江月老师不光是为我着想,他怕我出事咬出他来,他才是大鱼。”

听他有怨气,张云岫说:“傻小子,他这么想也没错呀。”

是呀,谁能保证谁不是软皮蛋?这是为组织考虑的,不管哪个链条出了问题,必须当机立断,切断上下线,与被捕者有过接触的人一律转移,这是减少损失的唯一可行的办法。

张云峰多想念到大学毕业呀,谁知命途多舛,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书是念不成了,真可惜。

张云岫说:“别说你呀,连我都得离开学校一段时间了。”

张云峰很吃惊:“有你什么事?你又与我们读书会没瓜葛,至于吗?”

“可我毕竟是你哥呀,就算不会有事,但也不能大意,先请一段时间病假,过一段时间风平浪静了就能返校。”

张云峰:“你上哪儿?我们可以一起走。”

张云岫自有地方去,但没向弟弟透露。又问张云峰:“他们让你去哪儿?”

张云峰脱口而出:“奉天小河沿八十二号,找一个徐先生,干什么没说。”

张云岫乐了,责怪道:“你又犯了纪律,怎么随便把机密告诉毫不相干的哥哥了呢?这是地下工作纪律所不容忍的呀。”

张云峰笑了,说:“不能连哥哥也信不着啊。”

张云岫说:“机密是上不传父母,下不传妻子的。我太了解你了,你性格莽撞,性子又烈,实在不适合干这个。你不用去奉天了,咱这边安排你留在郭化,到大蒲柴河木帮上去。”

一听“咱这边安排”,张云峰心动了,他隐约感到,哥哥也在从事秘密反日活动,可又像是两股道上跑的车,永不交叉。他更愿意追随哥哥干,就问:“叫我去伐木头?”

“去干什么,我不好详细对你说。但肯定对你脾气,你这人干地下工作不合适。”

张云峰说:“我猜到了,有可能送我上抗联,那也不是重庆系统了呀。”他这么说,是在试探。

“抗日就好。”张云岫说,“你管它什么系统,你会满意的。”

张云峰有点犯难,“那我怎么对西江月说?”

张云岫说:“用不着,从此消失就是了。这里离大蒲柴河不远,明天会有一个猎人来接你,今晚你不能再回你住的地窨子去住,你在林子里露天将就一宿。”

雷声越响越密,闪电划破夜空,看得见乌云压着树梢奔涌。看样子要下雨。已经到了深秋,雨不多见,打雷就更稀罕了。

张云岫看看天空,把一件胶面雨衣递给他,说:“也不知什么时候再见了。”

这一说,张云峰竟呜咽起来,张云岫抱住弟弟,叫他保重,当初,他无论如何都怕弟弟也走上哥哥这条路,他不希望哥俩都在生死线上……但他也不后悔,他们虽不是亲兄弟,可他们的父辈都是民族英雄,哥俩走上这条路,正是继承他们的遗志呀。

闪电中,张云峰也看见了哥哥流出的泪水。

3

李贵的地窨子门口,有一盘用黄蒿拧成的火绳,冒着一缕缕驱蚊的蓝烟,但是蚊子小咬仍然成团地飞舞。凹进去的地铺上睡着十几个学生,为防蚊虫,全都蒙头大睡,此时都已沉入梦乡,只有睡在门边的李贵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蚊子又咬,他左拍一下、右拍一下,后来干脆坐了起来。

闪电雪亮的光从门缝射进,照出李贵一脸的恐惧。

一个响雷猛然炸响,他吓得一抖,这时有一个黑影从门外挤进来,李贵吓得刚要叫,那人伸手捂住他的嘴巴,声音低沉地说:“不准喊,你跟我出来一下。”来人正是张云峰。

李贵情知不妙,两膝一软,跪了下去,没完没了地磕头作揖。

张云峰厌恶地踢了他一脚,威胁地说:“跟我走,不许出声,小心我不客气。”

李贵不敢违拗,连滚带爬地跟了出去。

树林中,风越来越大,雨点砸下来,砸在树叫上刷刷作响。当张云峰在一棵老椴树下停下时,李贵发现,吴连敏也在,如一尊铜像般立在雨中。李贵又扑通一声跪下了,口口声声请他们“饶命”。

张云峰踢了他一脚,说:“我真看不起你这癞狗样。好汉做事好汉当,你若敢把胸脯拍得砰砰响,我也许还把你当人看。”

李贵双手蒙面,呜呜地哭起来。

“你哭个屁!”张云峰说,“你干了伤天害理的事,你倒委屈了?”

李贵说:“你们就是一刀捅了我,也应该,谁让我吃人饭不拉人屎了呢。”

吴连敏说:“我今儿个就是想弄个明白,就你这么个窝囊废,一个可怜虫,你居然有这么大的道行,我从前真是小看你了。”

李贵说:“都是青本平进逼的呀。”

一听这话,张云峰更来气:“他怎么不逼别人呢?”

李贵明白,反正他们也不会饶过他了,索性都说了吧。他说:“青本平进知道我一心巴结,想上日本留学,就答应送我出国,又免学费。”

张云峰挖苦地说:“够优待的了,行,值得卧底当一回狗。”

李贵说:“光这些我并没动心。后来我爹被抓了当劳工,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后来青本平进答应把我爹给放回来。”

张云峰问:“放回来了吗?”

李贵说:“还真放回来了,然后我就做了这不是人的勾当。我本想,这一辈子就干这一回亏心事,为了爹,也是没法子。”

张云峰说:“你倒是挺孝心,你想没想过,你告一次密,会让多少抗日志士人头落地?幸亏我们及时识破了你的诡计。你还有什么可说?”

李贵说:“你杀了我吧,我不求饶。你不杀我,日本人也饶不了我。我只拜托你一件事,行吗?”说罢又磕头。

吴连敏说:“你叫我恶心,起来,有屁快放。”

李贵哭着说:“我是个不孝的人,又是个不仁不义的人,我死后,请二位看在同学一回的分上,给我家捎个信,千万别说我的丑事,就说我是得暴病死的,说自杀也行,自己死了臭块地,不能让爹娘跟着我背黑锅,让村里人指脊梁骨骂呀,那我更是罪人了。”

张云峰叫他哭得心软了,看来这小子还有点儿人味儿。

李贵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里面有一百块钱,李贵说:“这是赃钱,青本平进赏的,我知道这钱不好花,可这毕竟是一大笔钱啊,对于一个骑地垄台找豆包吃的庄稼人来说,能照花我的眼啊,我舍不得。还好爹娘不会知道这钱不干净,求你们二位捎给我爹,把押出的地和小油坊赎回来,下半辈子不至于去要饭,我这当儿子的在九泉下也能闭上眼睛了。”李贵哭着央求,明知这太过分了,可他没办法呀!

这一番话,令本来怒火中烧的张云峰很不好受,他叹了口气,觉得这小子可恨又可怜。看起来他的心还没全烂透。张云峰别过脸去,说:“我们不会给你送钱,还是你自己去孝敬父母吧。”

李贵不胜惊讶,他们不杀他?一见张云峰、吴连敏找上门来,他以为大限已到、死到临头了呢。

吴连敏也说:“不杀你了,你的良心却早叫你自己杀死了。回去睡觉吧。”

雨点密集起来,林中一片雨声,如瀑布倾泻。李贵站在雨中一动不动。张云峰和吴连敏离开他向树林深处走去,雨水顺李贵的脸颊淌下,他的脸也是麻木无表情的。一边走,吴连敏问张云峰:“你真的不跟我一起走了?”

张云峰说:“我先投奔亲戚,住几天再说。”吴连敏便没再说什么。

4

酒石酸露天工场几只大锅旁,有一个歇凉的三角窝棚,此时张云岫和陈菊荣坐在里面,因为漏雨,两人合披着一件外衣。

听说张云岫要休学,陈菊荣十分惋惜:“能考上建国大学,那是百里挑一,多不容易呀,出什么事了,干吗一定要离开?”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张云岫说,“只是暂时离开一段,告病假休学,又不是退学,风声不紧了再回来。”他没有说自己的身份,只是说受弟弟牵连。

陈菊荣说:“你这一走,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我怎么跟你联系呀?”

张云岫安慰她:“只要有可能,总会再见的。”

陈菊荣趁此机会说出了心里话,“不管怎么样,我都等着你,等到白头我也不后悔。你可别让我等得那么苦啊。”

张云岫很感动,他说:“用不了多久,日本人一定会垮台吗?多则七八年,少则三五年,就得完蛋。”

陈菊荣很伤感,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张云岫的“消失”,仅仅是怕受弟弟牵连吗?如果没别的背景,即使牵连上,也没大事呀。分别前,她索性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你绝对不光是怕受云峰牵连,过去,你不说我也不想问,现在我敢说,你张云岫也是地下党,而且是共产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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