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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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纪- 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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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靠谁扶植起来的?说白了,不还是陈留吏那简牍上所说的那些?若真拿河南、南阳开了刀,得罪了那些既得利益者,那些贵族豪门若真闹起来,那又会换来什么样的后果?他又要如何平衡才能既保证了农民的利益,又不得罪那些既得利益者?太难了!

她越想越是后怕,刘秀这里面的掣肘太深太深了!

“文叔,”她抓住他的手,略带些恳求,“垦田之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吧!不要再继续下去了,如今我们江山才稳定下来,那些……”

刘秀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抚了抚她的肩,“你不用担心,我掌握得住的。”

第三十二章 风眩之疾(1)

建武十五年冬,十一月初一,大司徒歙因为前为汝南太守,度田不实,赃罪千余万,下狱。这欧阳家族世代教授《尚书》,八世为博士,算得上极有名望之士家大族了。欧阳歙下狱,其诸生守在城门外为欧阳歙求情者竟有千余人。有人剃掉自己的头发,自处髡刑;更有甚者,竟要代其去死!

建武皇帝不赦,欧阳歙死于狱中。

阴丽华知道,这欧阳歙便是第一个为刘秀此次垦田祭刀的人!

建武十六年,竟陵侯刘隆因垦田下狱,其畴辈十余人皆死。刘秀以刘隆是功臣,不忍杀之,特贬为庶人。

对南阳刘氏皇族,被刘秀拿出来以儆效尤的,是刘隆和十余南阳士族人。

秋,九月,河南尹张及和各郡太守十余人,皆坐度田不实,下狱,死。

不久后,各郡国的世家大族和军吏、群盗处处并起,官军到则解散,去复屯结。其中青州、徐州、幽州、冀州四州尤为厉害。

刘秀逼得太急。民变,终究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冬,十月,刘秀遣使至各郡国,听凭盗贼们自相检举。五盗合杀一盗者,除其罪;即使有官吏畏怯逗留、逃避、有意放纵盗贼,亦不追究,允其以擒贼讨贼戴罪立功;各州、郡太守、县令在所辖界内有盗而不捕,或因畏怯弃城而逃者,皆不以为罪……唯一得以加罪的,仅为蔽匿窝藏盗贼者。

此诏令一出,其效立竿见影。各地官府竞相追捕,盗贼纷纷解散。并徙其魁帅于他郡,赋田受禀,使安生业。

至此,垦田之事,告一段落。

阴丽华挺着肚子,坐在却非殿的绣屏后,听到刘秀对虎贲中郎将马援叹息:“吾甚恨前杀守、相太多!”

马援对曰:“死得其罪,何多之有!但死者既往,已不可复生!”

刘秀放声大笑。

阴丽华背靠长案听着刘秀的笑声,扬了扬嘴角。

她该相信他的。他说他能掌握得住,那便一定能掌握住!过往那么多皇帝没有成功,那是因为他们不是刘秀,刘秀想要做什么事,从来没有不成功的。从当年的昆阳大战开始,他何曾有过失败?

抿着嘴角,忍不住笑得有些得意。

这么优秀的男人,是她的男人……她的丈夫。

刘秀转到绣屏后,入眼的便是她得意又春波一般柔亮的笑容。这样憔悴的面色,但在这一笑之下,却仍有当年新野温柔的阴氏姑娘一笑倾城的风姿。不禁心中一动,上前拉起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揽着她高高隆起的腰腹,问:“什么事值得你笑得如此?”

阴丽华吸了一口气,捧住他的脸,蹭了蹭他的鼻尖,得意地笑,“如此厉害啊……竟是我的男人!”

他又是一阵大笑,望着她清亮的眼眸,十分认真地问:“嫁给我这些年,你可后悔过?”

她摇头,与他对望,让他直直看入自己的眼底,简单回他两个字:“从不!”

他拉她坐下,让她枕在自己腿上,轻轻抚着她的头发,淡淡地道:“放心吧丽华,那些原本属于你的,我会一点一点,慢慢地都还给你。”

她伸手抚一抚他灰白两鬓,笑着点头,“好!”

他俯身在她鬓角轻轻落下一吻,“你睡一下吧!”

她点头,“嗯!”

建武十五年时,她生下一女,取名刘礼刘。如今她已三十五岁,确属高危龄产妇了,现在这一胎怀相不好,从刚开始怀孕前三个月起,便隐有流产迹象,虽幸运保了下来,但始终身子不好;不只时常会见红,还常腹痛,夜里睡不好觉,饭也不怎么肯吃了,整个人都暴瘦了下来。整个西宫,上自刘秀,下至习研,个个如临大敌一般,十数个太医令日夜守在西宫,不敢有丝毫大意。

第三十二章 风眩之疾(2)

这一回刘秀着实是被吓到了,当初要生十个的豪言壮语当即被他收回。阴丽华整日病恹恹地喝药,倒也没有力气折腾他,但他却每每看得心疼,哄着她生完这一胎就再也不生了,不过言语间还是盼着能够再生个女儿。

她倒也是这个想法,最后一胎生个心尖尖的幺女,当做心肝一般地疼着宠着,将她宠到天上去,哪怕她想要天上的星星,她也要想办法摘了来给她……

她将这些想法讲给刘秀听,得他笑着赞同,“只要这孩子能不再累你的身子,咱们便宠到她无法无天,给她这世上最好的东西!”

两人做着生女的梦,倒是真的想法极度一致。

五儿四女,虽差一个稍有遗憾,但也知足了。

阴丽华枕在刘秀腿上,刚有些迷糊地睡过去,殿外黄门却突然高声宣道:“皇后娘娘驾到——”

她没有睁开眼睛,仍旧躺着不动,如同沉睡一般。说她恃宠生骄也好,说她不分尊卑也罢,这一次,她不想再起身下跪了。只是突然间的不忿,她的男人将她当宝一般捧在手心里十几年,但她却在他的另一个女人面前,同样卑躬屈膝十几年……

就容她任性一次,装作沉睡,不知道她的到来吧!

刘秀轻轻抚了抚她的面颊,但却没有开口叫她。

就这样好了。

郭圣通进来,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个场景。

阴丽华沉睡的面容和刘秀温柔宠溺的笑。

刘秀看了她一眼,“皇后有事?”

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郭圣通强自隐忍,问道:“太子已经十六岁了,诸臣数次奏请太子就东宫,皇上为何始终不同意?”

刘秀淡淡地,“太子年岁尚小,就东宫之事,过两年再说吧!”

郭圣通脸上怒气立涨,咬了咬牙,终于爆发,“皇上这么做不觉得太过了么?皇上宠溺东海公,妾不说什么,但你将他处处摆在与太子相同的位子上又是何意?他一个庶子,封地逾制也便罢了,你让他与太子同朝听政,妾也不说什么,但始终不许太子就东宫……妾倒是想问问,皇上到底想要干什么?”

刘秀冷冷扫她一眼,不咸不淡地道,“皇后今日是来与朕吵架的么?”

“妾哪里敢啊!”眼睛扫到阴丽华始终闭目沉静的脸,更是忍不住怒火,嫌恶地狠狠瞪了一眼,“阴贵人,装睡便能不向本宫见礼了么?还是阴贵人已经打算与本宫平起平坐了?!”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已是尖锐厉喝。

阴丽华知道躲不掉了,睁开眼睛,正要起身,却被刘秀又一把摁了回去。她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松手。挣扎着起身,走到她面前,揖了一礼,“拜见皇后娘娘。”

却没想到,她刚扬起脸,郭圣通扬手一个巴掌已经挥了过来。她不躲不避,脸上立刻便火辣辣地挨了一下。

“郭圣通!”刘秀大怒,一掀长案,便冲了过来。

郭圣通冷笑,“不过区区一贱妾,见了本宫竟不下跪!该打!”说着扬手又一个耳光打了过来。

恰好刘秀赶到,合掌便抓住了她的手腕,狠狠一甩,将她摔在了地上!

阴丽华捂着脸,觉得口中腥咸,用舌尖触了触,知道定是这一巴掌打破了她的口腔内壁,口中流血了。刘秀一边大叫殿外黄门传太医令,一边拿开她的手要看,她摇了摇头,示意他没事。

郭圣通慢慢站起来,冷笑着,“怎么?心疼了?那妾被她欺负的时候怎么就没有见你心疼过?!刘秀你看清楚了,”她一手指向阴丽华,尖锐地,“我才是你的皇后,不是她!她不过是个贱妾,贱妾!你这样宠着一个妾,一个妾生的儿子,你拿我和彊儿当什么了?有你这样做父亲的么?你再偏心也要有个度!”

第三十二章 风眩之疾(3)

刘秀拢了拢五指,眼睛盯着阴丽华肿起的半边脸,平日里温润深黑的眼珠里隐着滔天的狂怒,但嘴里却仍旧是平淡的两个字,“出去。”

郭圣通丝毫不退让,“刘秀!你——”

刘秀突然大喝一声:“来人!送皇后回长秋宫!”

门外郎官飞快地冲进来,跪地叩拜,“陛下。”

阴丽华看到,其中有一个是已长成翩翩少年郎的梁松。

“送皇后回长秋宫!”

“诺!”起身,对郭圣通揖礼,“皇后娘娘,请。”语带尊敬,却面色冷峻。

“你——”郭圣通抬头,看到刘秀已面向阴丽华,用手轻轻抚着她的脸,紧蹙的眉峰,满目的心疼。

突然绝望。

待郭圣通离开,刘秀抚着阴丽华的脸,皱眉,“痛么?”

阴丽华刚抿起了嘴笑,但却牵扯了已肿高的脸,痛得咝咝吸了口冷气,道:“不痛,又不是第一次挨打。”

刘秀用手掌心轻轻揉着,边冷声问:“还有谁打过你?”

她斜睨了他一眼,想笑,却又因怕痛而不敢笑,只得肿着半张脸,要笑不笑地道:“一个是我娘,另一个便是你!”

刘秀知道她说的是建武九年时,阴夫人出事,他打她的那一次。

“岳母不是最疼你么?为何要打你?”

她抿了抿嘴角,“自然是因为我不听她的话。”

“那你为何不听岳母的话?”方才郭圣通的出现,在他们之间仿佛不值一提,两人仍旧絮絮地说着平淡却又亲密的话。

她轻挑眉梢,以清媚的眼神瞟他一眼,“我若是听了她的话,你又哪里娶得到我这样好的……孩子的娘?你啊,该庆幸,得我你幸啊!”

刘秀轻轻环住她,叹息一声:“得之我幸……”

太医令虽来了,但也不过是开了些敷肿的药罢了。刘秀送阴丽华回西宫,却在拉她起身的时候停住,又重重跌回了席子上。

阴丽华惊了一下,忙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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