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日天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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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日天劫- 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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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揽佳人,奋力抢攻,越打越是心惊:“奇怪!他使的………竟是本山新诀!”

愕然间节节败退,幸而劫真凝立不动,并未离开马车,出招都是一中即收,仿佛戏鼠之猫。

“三爷!你这路剑法,却是从何处学来?”

“你我同是天城一脉,自是从本山上学来,有甚奇怪?”劫真诡秘一笑,避重就轻。真启被杀得手忙脚乱,不知不觉搂紧了商九轻;等意识到的时候,商九轻香软结实的胴体已依偎在他怀里,两人身躯相贴,浑无间隙,玲珑浮凸处一览无遗。

真启只觉得热血上涌,几乎破颅爆出,忽然腿侧一痛,一阵透骨奇寒冻裂衣袍,“毕剥”一声将棉布碎成片片,低头才见商九轻的小手无力垂下,恰好垂在他腿畔。

“自古蔷薇多刺,真启师兄若无良方,等闲御不得这等冰山美人。”劫真双臂抱胸,笑着将那双皮制手套扔了给他:“商姑娘天生异能,若无这双火蜥皮精制的手套保护,难免伤己伤人。师兄是怜香惜玉之人,万勿相误。”

真启半信半疑,倒持剑柄腾出手来,为怀里的商九轻戴上手套,果然寒气仅止于火蜥皮套之中,再不蔓延。他正想开口,忽听远方马蹄声急,运起天城山的嫡传玄功听去,辨出一共有四骑循官道跨马飞来,精神一振,扬声道:“三爷!

敝观的人马到啦!请三爷自行离去,待商堡主醒过来,真启定亲赴爵府向三爷赔罪。”

劫真好整以暇,微笑道:“师兄忒有把握,莫非来的是‘元’字辈的师长?”

真启江湖阅历尚浅,冲口道:“我便是来迎接元常师伯回京的,三爷若有分辩,不妨同元常师伯说。”

劫真自恃对天城武学了若指掌,以一敌五,灭口也不甚难;听到“元常师伯”四字微一皱眉,心念电转间又有了新主意,面上不动声色,微笑:“好啊!

等元常师伯一来,我便说你贪恋商姑娘的美貌,被我窥破恶行,正自僵持。师兄觉得师伯会信谁的话?”

真启一怔,剎时背脊凉透。

元常是首玄玄鹤真人的徒弟,真启之师元清却是四玄玄鹫的人马,玄鹤真人虽是老祖亲点的代掌教,但为人清隐,行事十分低调,光芒尽被四位师弟掩去。

首玄一系台面上的代表人物,反倒是经营中京分观十余年、以谦冲柔软的手段著称的观主元常道人。

元常自非是黑白不分之人,但在这个敏感的时刻,光是将此事回报本山,性格刚烈、爱惜羽毛的太师祖玄鹫也必定会对真启进行处置,以杜人口实,无论结果如何,他的前途算是完了。若因此碍了玄鹫问鼎掌教的路子,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而怀里的女子昏迷未醒,衣衫不整,自己的下袍、裤管又被她抓破,怎么看都很难说辩分明……真启心中转了无数念头,额间冷汗涔涔,颤声道:“三……

三爷!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要以此胁迫于我,却是万万不能。元常师伯虽与我师不睦,却是心如明镜之人,决不能妄信你的诬言。”

劫真淡然一笑,忽道:“你道是谁传授我《列缺剑法》新诀的?”

真启没料到会有此问,不觉一怔。

劫真低头凑近,笑道:“正是元常师伯。”

当年他从天城山返京,学了医术,武功却是平平。元常在山上与他有数面之缘,觉得劫真资质优秀,又懂事知进退,心中爱惜,不忍这块习武的良质美材埋没在“还本草庐”里,曾想收他为徒,却被其师玄鹤真人所阻,最后不了了之。

劫真回京后,正巧元常接掌中京分观,偶见劫真在京城街头徘徊,昔日山上的乖巧孩童却变成了一个积郁消沉的少年,一问之下才知他学武心切,于是教他日日前往中京分观,暗中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元常本就不赞成几位师叔的门户之见,既然是私下传功,百无禁忌,于是将新旧套路一股脑儿教给了劫真。

自此劫真武功大成,却又不脱天城山的范畴,旁人都以为他是得自本山真传,殊不知有这等机缘。劫震本不欲他学得上乘的武艺,才故意送劫真进“还本草庐”,这一下子弄巧成拙,只得吃下哑巴亏,从此提防起这个老三来。

真启虽不知其中关节,但劫真所施展的《列缺剑法》新诀却是最好的证明,心下一凉:“原来他是元常师伯的私传弟子!敢说与我知晓,这是斩草除根的意思了。”

颤声道:“三爷!真启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这般加害?”

劫真笑道:“我不是害你,是送你一样梦寐以求的大礼。”真启一愣,却见劫真打开车门,钻入厢里,冲他一伸手:“快!把商姑娘藏进来!”

真启一下子反应不过来,抬头才见远方数骑已近,几乎能看见形影了──反过来也是一样。他一咬牙,将怀里的商九轻抱入车厢,沉声道:“三爷,商姑娘须与我回黄庭观,否则我甘冒大不讳,也要与三爷扯个直。”

劫真挑眉一笑,关上厢门时只说:“方才逃走的那个凶人武功极高,三位小道长非是对手。真启师兄若去得晚了,只怕道门又要痛失三株禾秀青苗,令人扼腕。”

真启心头突的一跳,暗自悔恨:“我……我真是鬼迷心窍!那人武功不恶,应淳他们几个经验不足,黑夜里岂能追去?”

“砰”的一声车门闭起,片刻间蹄声达达、健马长嘶,四骑已奔至车前,当先一人凤目长髯、道骨仙风,身后斜背长剑,正是中京分观观主元常。真启冲他一稽首,恭谨问候:“师伯一路辛苦。”

元常道人点了点头,见他神思不属、频频回顾,低头问道:“怎么啦,真启?”

真启嚅嗫片刻,才道:“方才弟子带应淳、应宽与应和来此迎接师伯,途遇一名采花恶贼,那人不敢与弟子交手,径自逃了,应淳等前去追捕。弟子怕他们有什么闪失,心头颇为挂念。”

元常蚕眉微蹙,沉吟道:“此事你处理得太过粗疏,有欠考虑。应淳几个年纪尚轻,无甚江湖经验,寅夜追贼大是危险。”回头道:“真悟、真见!你们三人速速循迹追赶,马腿快过人腿,总能抄在前头。”想了一下似觉不妥,又说:“若然制服贼人,应绑付押司,莫要让恶贼逍遥法外。”

身后三骑一齐稽首,按照真启所指,挥缰往司空度逃逸的方向驰去。

真启掌心捏了把冷汗。接下来就是最危险的部分了。

“师……师伯一路辛苦,还请上车歇息。”

元常摇了摇头。“我习惯骑马。你来中京不久,不知我的癖性,也不怪你。

中京物价嚣起,雇一辆车的银钱足让乡下人家温饱几天,我等毕竟是修道人,愈近名利则愈应谦低自持,才不会落人口实。”说着一夹马肚,策缰前行。

真启松了口气,也跟着跃上车座。提心吊胆的感觉一去,才觉得师伯的话颇为刺耳──按照本山原先安排,应由其师元清道人接掌中京分观,中京毕竟是天子脚下,人脉关系不同他处,首玄一系占着这个肥缺十几年,早应该交了出来。

老祖仙逝后,代掌教玄鹤却刻意忽视这项协议,把召还本山的元常又派回京城,命准备好启程的元清留山不发;这样强硬突兀的姿态,在低调掌理本山十余年的玄鹤身上倒是头一次出现。

真启接到元清道人的鸽信,从字里行间能读出师父的强烈不满。他自己已经准备好要在中京大展拳脚了,包括置办体面的衣物、努力模仿中京口音,甚至暗里揣摩豪门贵族间的进退礼仪……

但这一切都成了泡影。

锦锻道袍、白玉如意、盛大的醮祭、公卿之间优雅的谈道论法………通通都成了泡影。今夜一过他就要收拾行囊回天城山复命,重新回到那个充斥着陈年熏檀、酥腐纸蠹的木造舍群之中,去面对那些当初满怀妒羡目送他离去的师兄弟。

当然,也再没机会见“她”一面了──北俱州与中宸间关万里,而天城本山绝对是女客止步之地。

怀着复杂纷乱的思绪,真启随着师伯返抵中京分观。

“你随我来。”元常跃下马来,回头吩咐。

真启强忍着打开车门的冲动,犹豫片刻,终于将车厢门外的横闩拴上。元常回见他还在辕边磨蹭,口气罕有地露出一丝不耐:“快来!”匆匆迈进观中内室,待真启入得房内,才小心将房门掩起。这间斗室名为“坐功房”,只有观主才能使用,自来十分僻静,四壁无窗,一旦掩门垂帘,便是密谈的好地方。

元常平日连就寝都不关房门,此举十分反常。真启惴惴侍立,元常道长一指身旁的蒲团:“坐下说话。”见真启踌躇不前,蹙眉道:“事急从权,不必多礼。”

真启赶紧落座,却听元常低声凑近问:“绥平府的劫四爷,据说与你颇熟稔。”

劫兆在中京声名狼藉,所关不离风月,真启以为师伯窥破车中藏有女子,唇面皆白,颤声道:“弟子不……不怎么熟。”

+文+元常皱眉道:“你与他是一师所授,怎地不熟?”

+人+“是…是。”真启额间微汗:“习艺时见过,下山……下山后便无往来。”

+书+元常点了点头,压低声音:“你明日找个理由走一趟绥平府,将四爷带来见我。那辆雇车……”真启身子一颤,却听他续道:“……先莫还回去,且备在后门处,幸许明日离京时用得着。”

+屋+真启失声道:“师伯明日要离京?”

元常面色一沉,刻意压低嗓音:“莫要声张!你今日是怎么了?这般仓皇!”

真启嚅嗫告罪,慌忙离座欲出,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道:“师伯,劫四爷一家今日清早便已出了京城,往本山去啦!四爷不在京里。”

元常陡地色变,霍然起身:“往本山!难道你没收到鹤翙幡么?”

真启从没见过他如此模样,不觉有些慌乱:“有……有。弟子依特使快信所示,前往绥平府通知劫庄主,请他老人家速速前往本山。”

元常面色铁青,沉声道:“胡说!祖师爷坐化之前,为防魔门妖人乘机对绥平府不利,遗命特使持鹤翙幡入京,教劫震劫庄主不得回山。掌教真人的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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