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丐- 第52部分

“刘易轩，你还是个人就不要总将饼伯的安危挂在嘴边来威胁我，自小他是照顾我长大，也是照顾你长大的。”

说完后那头一阵静寂，舟的尾部朝着山脉，隔着棚子对于那头的情形看不真切，好一会儿，刘易轩才回了话：“是他先来杀我的。”

董青璇虽然早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她一直考虑的是饼伯的安危，压根没有想过刘易轩也是险些被饼伯所杀。

“我刘易轩这条命，在你看来便已经是卑贱到不值一提了吧。”

“那也是你咎由自取。”

箫声再次响了起来，从晚上第一声听到那箫声开始，董青璇便觉得那里头的哀伤比起从前有过之而无不及。真是可笑，他现在已经抢夺了所有的东西，吃香喝辣衣食无忧，她倒不明白他还有什么好哀伤的。

小舟已经停靠在一片环山的湖泊中央了，董青璇并不知现在它究竟到了哪里，有片竹叶泛着涟漪从水面飘过，天上还是明月如盘。

“青璇。”

这声唤让董青璇心抽了一下，大约是中间有相隔着，她见不着他似笑非笑的脸，竟觉得那声唤竟有几分真挚。

“你说一个人已经选择了一条路，现在却想再去拾错过那条路上的宝物，是不是太过贪心了。”

！

董青璇没回答，她认识的刘易轩早已死了，而背叛董家的刘易轩，又怎会与她说这种话。

“每年过节，我们似乎都是在一起的吧，今晚我只是想你留在这儿，即使什么都不说也行。”

“真是笑话，今天这个局面也不知是谁造成的，亏你还说得出口。”

在这片湖泊上只有这么一叶小舟，舟上只有他们二人，摆在中央的饭菜已经冷了，谁也没去动上一筷。

“是我的错。”

董青璇一惊，刘易轩怎会说出这种话，这个狼心狗肺的畜生，竟然承认他做的错事了，的确，刘易轩很不对劲，她确定他对自己还有感情，但她并不清楚那种感情究竟是什么。

无论世事怎样发展，她与他也有了羁绊，即使有了傲哥，她与刘易轩的羁绊也不会因此断开。

“自小我们便在一起，即使是出了那件事，我也仍旧将你看成是属于我的东西，就像是颗糖果罢，即使丢弃得再远，只要看得到听得到，只要你活在世上也还是属于我的，我以为如此，但现在却不是这样了。”

“事到如今，难道你还想说你对我有情？有情你又怎会做出那些事！”

“有些时候你必须做出选择，选择后便不能后悔，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做得到，你现在都不问我为何要害死董老爷了？”

“你不会回答，我也不想知道，无论怎样的理由，爹都是因你而死，我会恨你，一辈子都恨你。”

不知为何，在这样的夜晚，董青璇觉得刘易轩说的话是发自内心的，他们之间没有一丝掩饰，甚至比起从前更为坦荡。

“如果你能杀了我，那便不用一辈子恨我了。”

船身动了，刘易轩的面容出现在她面前，他挨着她坐下，替她从袖中取出那把匕首。

“青璇，你现在便可以杀了我。”

刘易轩没有笑，董青璇将刀架上了他的脖子。

他一直望着她，董青璇的手能碰触到他的衣摆，他身上散着淡淡的薄荷香味，这个夜晚的刘易轩与以往是不同的，董青璇能感觉出来。

刘易轩对自己还有情，她能确认这一点了，如果……

是的，刘易轩说的没错，人许多时候必须做出选择，而可供你考虑的时间或许只有一瞬。在这儿能看到白色的城墙，很久之前城墙中有个大户叫董家，很久前董家的主人董进在养子刘易轩的宝月阁上被逼得跳了楼。

不知身下的河流哪一支是通往河虎帮的，如果河水能够传递信息，董青璇便想让它告诉在河虎帮的那个男人，若早知会选择那条路，在他对她表白心迹之时，无论如何都该拒绝。

告诉傲哥忘记不久前的誓言，忘记他们仅有几天的相拥的日子。

因为比起欢愉，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如果刘易轩能早些让她掌控他的心意，现在也不至于伤害那个人。

刀子咣当落地，董青璇任凭刘易轩抱紧了她。

董家的仇不能忘，她一直以为刘易轩最看重的东西是钱财，但似乎，他更在乎的是她。

如果是这样，那要伤害刘易轩便变得更容易了。

八月十五还没有过去，偌大的圆月挂在空中，它的光芒链接着那叶在湖泊小舟上相拥的男女，还有河滩上望着空花轿喝着酒男人，天地万物都在这轮圆月之下，众人在这样的夜晚向月许愿，只是月不一定都能听得分明罢了。

第六十六章

“小姐，晚膳您想吃些什么，公子说了，无论要什么请小姐尽管吩咐便是。”

“不必了，随便做些就好。”

得了吩咐，收拾好碗筷的侍女便下去了，中午的饭菜还剩下大半，谁见着都会觉得她身体抱恙，今日刘易轩去了宝月阁照料生意，又到清换货物的时节，说是三两天才能回来。

她已在董家住了十来天，这儿虽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现在的一草一木都变得那样陌生，侍女与小厮们开始重新唤她为小姐，但在他们眼中她只是刘府的座上宾客而已。

董青璇挑了条近道去了东院，一两个小厮在院口扫着落叶，伴着刷刷的扫帚声那些四散的叶子便集成了一堆，另一个小厮拿着小铲正将落叶装进麻袋，他们见了董青璇都齐声唤了句小姐，迎她进了东院的书房。

从前董进并不是喜欢读书的人，虽然家财万贯但也希望家中出个仕子，因此这书房中的藏书多得惊人，董青璇从小也不喜欢读书，只喜欢赖在刘易轩身边听他讲些书中　的故事，偷偷把芝麻饼上的芝麻塞到刘易轩的书册中，因此这书房自小便可说是刘易轩的第二寝居，若是夏天炎热，添上个躺椅便能在里头过上一夜。

进书房后董青璇便分明觉得里头的书册更多了，这儿的摆设也与当初一样干净整洁，南侧的书案前头摆着一左一右两个褥子，从小，左边的位置是刘易轩的，右边的位置是留给她的。

董青璇很快将视线从那坐褥中移开，开始在书架上翻寻起书来。

为了让刘易轩相信她心里还念着他，前些日在他面前便是一直笑脸相迎，因此他今日一离开她便似丧了八分气力，连午饭都吃不下。

刘易轩待她很好，但她并没有闲情再看他漂亮的容颜以及回顾从前甜蜜的过往。

这儿是董家，从她出生开始便是她的居所，这儿那个被刘易轩逼死的爹，每见刘易轩在董家自在地过活一天，她的恨便愈发强烈起来。

是的，再进董家，她为的可不是只在刘易轩身边与他再续前缘的。

一本本书册在她手边掠过，满四大竹柜的书，粉尘竟少得可怜，这些书册乍一看上去都是差不多的，而大部分的书名董青璇连见都没见过，她开始庆幸刘易轩教她识了字，这样她才能在众多的书中寻找出那些。

那些对于生意人来说最重要的账簿，爹说过身为商贾，最不可赋交予人的便是账簿，可惜对于刘易轩，他却轻易将这命根子刘易轩过目，甚至大小生意都是经由刘易轩的手，如果爹能多些提防，当初刘易轩便不会覆手便灭了董家。

能够到手的书册都找寻了遍，董青璇没有找到她要的东西，她端了凳子过来，继续翻查起书册，找书时书案前方的坐褥在她眼旁时隐时现，董青璇看了眼那坐褥，继续手上的动作。在桌案前刘易轩一直保留着她的位置，那只能说明他多愚蠢。

她会让刘易轩尝到一无所有的滋味。

还有傲哥……董青璇将书翻得哗哗直响，拼命抑制住脑中的念头，跟刘易轩回府后她便再没见到过傲哥，若继续想他董青璇便怕自己会哭出来。

书柜被她找寻得摇摇晃晃，突然从最顶端落下本书来，啪地砸到董青璇脑袋上，董青璇没及防，腿一抖便从凳上摔了下来。

门前晃过个白影，在她惊叫声才出口时，便已稳稳落到一人怀里。

“才出去一会儿，你就不安生了。”

刘易轩的袖袍熏了薄荷香，在被接住的瞬间董青璇便知道来人是谁了，刘易轩将她放下，环视下房间，刚刚一列竹藤书架已经整个翻倒下来，遍地都是散乱的书册。

“你怎么那么早便回来了？”董青璇庆幸自己还没找着账簿，不然现在握她手中的就不是一般的经书了。

“怕你一人寂寞，早些打点就回了。”刘易轩笑，见董青璇一脸的不信，才从背后拿出个小盒，“瞧这盒子，是不是有些熟悉？”

小盒三寸见方，上的一层彩漆，边缘的紫漆还镶着一整圈的珍珠。这像极了从前刘易轩送过她装点小胭脂的盒子，但董青璇不久便弄丢了，为此还哭闹了一阵。

“今日闲暇时便见有个老伯在宝月阁前叫卖，当时不是怎的都买不着一模一样的，如今见了便买下，趁着有空就回来先给你。”刘易轩将盒子放在董青璇手上，笑道，“宝月阁的事还没做完，一会儿还是要回去的。”

“恩。”董青璇看着那盒子，珍珠闪出的光芒将身后的男子也照得碧亮，他们有太多的过去，董青璇曾经怀疑刘易轩全都忘记了，但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她看看刘易轩，一时不知说什么，便开了盒子里外看看。

面前的女孩若有所思，低头只是看盒却不敢看向自己，刘易轩知道，若是从前的她就一定会说这种破盒子才没有半点稀罕，然后再很宝贝地将盒子收好。

“就一点儿也没有舍不得我？”

“不是……只是见着有些意外，没想到你还记着。”

“记着的事便是记着了，那我先走了，马车还在外头，等忙完这阵子，我带你去扬州玩耍。”

“扬州？”

（文）“恩，那儿春景不错，但秋色也并不多逊，整天闷在府里可是不好，看书可是会越看越闷的。”

（人）董青璇见刘易轩再看眼书房，怕他起疑，也就拿了盒子随他出了院子。

（书）“我……”董青璇一直跟着刘易轩走到侧门停靠着的马车边，见他准备上车，急忙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