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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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香-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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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求婚

“这是?!”指腹所触,尽是凹凹凸凸,较之周围僵硬许多。晏秋心下一紧,猛地掀开她的袖口,只见她玉白的小臂内侧横亘着一道淡粉色的疤,长约三寸,粗比小指,隆起的小丘上遍布着歪斜扭曲的针脚。看着这道绝对称不上不起眼的疤,他飞扬的眉直拧成了疙瘩:“谁伤的你?!”

丁柔半垂着脑袋,并不看他。

自他触到那疤,她整颗心都沉浸在故遥的过往中。

那日,她刚从这一生中最无法忘记的地方逃离,披头散发,衣衫破烂。顶着满面的脏污,踉踉跄跄着奔跑在山路上,一面频频回头,防备突现的追捕。

然而后方虽无虎豹,前方却有豺狼。可惜那时的她太年轻,看不清人心——活该掉入陷阱,被人绑了送去村头的傻子做媳妇!

她自然不从。疤痕便是她挣扎时被簪子不小心划伤,逃出后无暇顾及,才落下的痕迹。后来虽然有机会消去,她却想留下它,提醒自己再不受那样的屈辱。

“是谁伤的你?!”拇指轻轻揉搓着那微硬的凸起,晏秋心下抽了又抽,止不住的气愤与酸痛一齐涌上,说话都颤抖起来:“柔柔,你告诉我,是谁?!是谁伤的你?!”

是谁伤的我?丁柔抬起眸子,惨烈一笑,告诉他又能怎样?告诉了他,那些惨痛的过去就能抹杀吗?她手臂上的伤痕就能消失吗?

她心中有怨,眼睛里渐渐涌上泪水,流波一般,滚动在眼眶里,将落不落。愀然望他一眼,轻轻咬住下唇。忽然间,她身上散发出一股怆然悲凉,浓厚壮烈,直逼得晏秋有如巨石压身,呼吸都不能!

他深吸几口气,正待再欲开口,却见她肩头微动,轻轻抽回手臂,将挽至肘间的袖子放下,把伤疤盖得严严实实:“别问了。”她摇摇头,垂下眸子。藏在纱衣中的削瘦肩膀隐隐颤抖,纤细的手指互绞着,薄嫩的嘴唇咬得发白。

“柔柔,你告诉我!”他只觉心尖被人狠狠拧了一把,痛得几欲窒息:“我必不饶他!”无论那人是谁,他定叫他千百倍地领还回去!

丁柔吸了吸鼻子,却道:“晏大少爷,若此间无事,丁柔便走了。”说罢,竟果真起身,连药箱都不拿,逃也似的向外急走而去。

晏秋大惊:事到如今,她怎仍同他这般生分?当即攥住她的腕子,一把扯至身前:“你真这般恨我,恨我记不得你?”

他脸色铁青,牙齿咬得咯咯响:“这些年,你一个漂亮的姑娘家,无依无靠,一直也未嫁人,我自知对不起你。可是我虽然忘了你,心里却一直不愿娶妻,看到再漂亮、温婉的姑娘,也生不起欢喜的念头。”顿了顿,极认真地道:“直到遇见你!”

他扳起她的脸,凑近了,轻轻吻上她沾了泪水的羽睫:“柔柔,嫁给我吧!”他说,“柔柔,做我的妻子吧!”

丁柔的身子晃了晃,脸色立时有些发白。然而她低下头,垂了眼睑,叫人看不清她面上的神情。

晏秋猜不到她心中所想,不禁有些焦急,然而最多的却是笃定:他相信自己的判断,她既然肯为了他去死,决计深爱着他,非他不嫁!

丁柔被他拢在怀里,身子软得像没有骨头。纤细又虚弱,似乎他一松手,便要瘫倒在地。晏秋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既酸又涩,既苦又痛,却还掺杂着丝丝甜蜜。

答应我吧,柔柔。心底深处,有个声音在说,这是个单纯的、傻傻里傻气的姑娘。如果嫁给他,定会一心一意地对他,为他经营一个温暖的、专属于两个人的家。

她与向慧儿不同,向慧儿的傻气带着七分的青涩与稚嫩,不懂世事;她也不比向玲儿,向玲儿太过聪明,再长大两年,恐这世上再无事能瞒过她的眼,他不喜欢。

她清冷,话不多,不会烦扰他;她没有亲朋,生不出外心,只会一心一意地扶持他壮大家业;她医术绝佳,日后就算他受了再重的伤,中了再深的毒,只要她在,他就保得住性命。

他想了一层又一层,越来越满意,只觉两人实乃天作之合,不结为夫妇简直枉顾了上天的恩德!

“好。”丁柔轻轻点头,低低地道。

晏秋听在耳中,心跳怦怦不定。激动之余,竟失了声,嘴巴张翕几度,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索性紧了双臂,将她紧紧拥在怀中!

“不过——我有个条件!” 丁柔动了动肩膀,仰起一张漠无表情的脸,黑沉的眼睛盯进他略带惶然与激动的眸子,漠然道:“你须将半数家业赠与我,当做聘礼!”

半数家业?乍一听闻,晏秋很吃惊:她要那么多财物做什么?然而他想了想,仍旧答应了:“好!”

如血一般鲜艳的夕阳,照亮了周圈灿烂似火的霞光。窗纸挡不住那灼烈颜色,尽数泄露进来。窗棱历经了三年酷暑严寒,早已半旧,根根劈裂的木刺像是刚从黄莺的心脏里拔出,带着浓艳的红。

“嗯,柔柔的手艺比之当年,可谓千差万别啊!”窗子旁边,秀丽的青年佯装咂嘴,弯起的眼睛里盛满笑意。他的两只手搭在胸前的薄被上,晏晏笑着,目不转睛地看着床边的女子。

“你什么意思?”丁柔微怒,即将送至他嘴巴的勺子转了个弯,又回到碗里。

“夸你手艺好呗。”青年扬扬双眉,打趣她道。

“哼,意思就是,当年我的手艺很差劲喽?”丁柔恨恨戳着碗底,白瓷的勺子险些磕断。见状,钟嘉愈发笑弯了眼:“气性还是这么大!”

此言一出,丁柔冷冷一哼,哐地将碗撂在桌子上:“总之这是最后一次我为你做饭,你爱吃不吃!”

钟嘉一下子愣了:“柔柔,你——”

“今天晚上,我就搬到晏府住了。”

“不行!”钟嘉仅愣了一瞬,旋即挣扎着要坐起来。他这一生鲜少生气,仅有的几次,还都与她有关。眼见着她的神情愈发冷峭,也变了脸色,向来温和的眼睛里迸射出沉怒,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我不准!”

“我只是告诉你一声,并非征求你的同意。” 丁柔欲挣回手腕,却发现他虽然伤重在身,力气却不小。知他气得厉害,冷笑一声,讥道:“你既非我父母,又非我兄姊,有何权利不许?”当即用力一挣,脱离他的掌控。

她这一挣不要紧,可怜钟嘉为了攥住她的手腕,早已是强弩之末。此时被她反力甩开,咚的一声撞在床头上。与此同时,肋间并未痊愈的刀伤瞬时迸开,一时巨痛难忍,竟昏了过去!

“怎么了?怎么了?”听到争执声的子归跑了进来,见自家小姐脸色阴沉,床上那个又一动不动,嗷地一嗓子喊起来:“小姐?!你把他杀啦?!”

丁柔头一痛,冷冷瞪她一眼:“看看他的伤口迸开没。”

“哦哦。”子归抹抹嘴,又胡乱擦擦手上的油,便去掀钟嘉的被子。刚捏住被角,忽然手腕被一只冰凉的手指捏住,吓得差点又叫出来:“钟公子?你无事吧?”

钟嘉额头上渗出一层薄薄的汗,面色惨白,隐隐透着一股青色。他吃力地坐起身,望着窗前那挑无情的身影,心中一抽一抽地痛:“他对你说了什么?”

“这不用你管。”丁柔生硬地道,“我今晚就走,以后不会回来了。子归会留下照顾你,你就在此好好养伤,伤好后便回家罢!”

说罢,袖子一甩,径自走了出去。

这一下,就连子归都愣住了。她张大嘴巴,不可置信地盯着钟嘉,磕磕巴巴道:“钟,钟公子,这是怎么回事儿?我家小姐要去哪儿啊?”

“她哪儿也不会去!”钟嘉狠狠一咬牙,推开子归,硬是颤巍巍地下了床。

第17章 第 17 章 无情

“丁柔!你站住!”他连名带姓地叫住她,“不准你再跟他来往!”

“我自过我的日子,爱往哪儿去便往哪儿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丁柔立在院中,微微偏了头,斜睨着他:“要你来管?”

钟嘉气得一口气没喘上来,似有大团淤血堆积胸中,闷得难受:“柔柔,你莫再胡闹了好不好?”他这话说得软,眼神也软了三分,带着三分的无奈,四分的心痛:“他害得你落到这步田地,你还去找他做什么?”

五年,五年了,离那个时候已经过去了五年的时光。两人既未婚嫁,亦非情浓。那日在山坡上他看得清楚,晏秋看她的神色不冷不热,没有一丝一毫亲密与爱恋。

他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她为了他都沦落到这般田地,他却与旁的女子言笑晏晏,实在过分!更叫人心惊的是,柔柔眼中时常有意无意地闪过浓浓的怨楚!

“柔柔,你听话,莫去找他!”

丁柔当即冷哼一声:“我们好不容易要在一起了,你偏拼命阻着,是何居心?”

这话实在冤枉!钟嘉苦笑一声,疲软地靠在台阶旁的廊柱上,无力地道:“旁人不知,你还不知么?我对你的心意……”

“哼!你对我什么心意?!”丁柔的声音忽的尖利起来,回转过身,满含讽刺地道:“当年你没有说话,现在更不必开口!”

她两眼如刀,字字剜心。钟嘉闷哼一声,捂住了胸口:“当年……当年……”而丁柔看着他委顿的模样,愈发气得心口疼,袖子一甩离开了家。

钟嘉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嘴里再一次尝到了浓浓的苦涩,倚着廊柱滑坐在地。

他不过错了一次,却被她记得那样深,这些年来,不依不饶。他深吸一口气,避开了子归的搀扶,重新站起来。无论如何,他已经错过了一次,再不能错过第二次!

夜幕降临,无数的星光替代了昏黄的霞光。今晚没有月亮,硕大的星光点缀在深蓝的天幕上,一闪一闪,愈发显得明亮。

沁凉的夜风划过,夹杂着微微的水汽,拂过人的面颊,带来清爽舒适的触感。钟嘉倚坐在门前的廊柱,单膝屈起,仰望着头顶那片千年不变的星空,恍然想起了少年的时光。

那时,他与晏秋、柔柔尚未产生嫌隙,质朴的小镇上又没有那险恶的人心,时常相约出来游玩。许多个晚上,三人都钻过那又窄又矮的小小狗洞,偷偷溜出城外,躺在那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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